拍了拍胸口,劉辯長舒一口氣,總覺不大對勁——
糟了!公告!
抽了抽氣,劉辯改成手捂胸口,隻覺好不頭大,哀鳴道:“不!本王之前還重新規定了「公告」,還交給袁公路負責抄寫……”
按照袁公路……哦不~是其屬吏諸葛玄的效率,一晚抄寫幾百張,都不是難題!
萬一明天袁公路再把公告積極地張貼出去——
這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白天,他還鼓勵南皮縣百姓們每天積極地跑步!
這公告再加鼓勵,雙重狀态的疊加,外加瘟疫的隐患……劉辯打個激靈,都不敢細想下去!
手捂臉龐,劉辯作呐喊狀:不、不要啊啊!
他一點也不想看到瘟疫擴散,最終導緻屍橫遍野的慘狀。
……眼瞅殿下表情十分驚恐的樣子,石越關心地詢問原因。
劉辯想也不想便說了。
便見石越也驚慌了片刻,卻迅速地平靜下來,說道:“殿下勿急!此事仍有周旋的餘地!可再廣發告示,告訴百姓們實情,令百姓們自覺居家幾日!或者,隻說高價收購所有牛羊所制成的肉脯……好歹不能引起百姓們的恐慌!”
劉辯愣了一愣,繼而汗顔:有道理啊?這才初期,一切還能挽回!……劉辯啊劉辯,你急個啥兒?沒見石越先生冷靜得還能作分析嗎?
思及此處,劉辯終于靜下心來。
深呼一口氣,劉辯盯向一旁龇牙咧嘴的畢嘩嘩,越看越來氣,喝道:“本王有話問你!你做了多少份肉脯?有何特征?你是通過甚麽渠道,将那些肉脯分散出去的?”
畢嘩嘩道:“我若說了,你能饒我一命嗎?這算将功贖罪嗎?”
劉辯盯着畢嘩嘩,實在被畢嘩嘩的無恥嘴臉給氣笑了。
怎麽着?——你以爲你不說,我就拿你沒法子嗎?……讓你死了,那都便宜你了!我恨不能你水深火熱、生不如死!有時死是一種解脫呢?
面無表情地,劉辯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哪怕你贖罪,這輩子你都隻能像一隻老鼠,過着人人喊打的苟且日子!本王會罰你作苦役,日複一日,沒有自由的可能!”
豈料,畢嘩嘩兩眼一亮,大聲道:“好!好好好!就這樣說定了!”
劉辯:“……”
劉辯忍不住與石越相互一視。
看不出來,這畢嘩嘩真怕死啊?
這麽怕死,當初咋就想不開,非要作死呢?
劉辯撇了撇嘴,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畢嘩嘩道:“肉脯作出四百份,被裝進漂亮的木盒子裏,我派了八個商販,在渤海郡每個縣都有販賣……”
抽了抽氣,劉辯道:“四百份?如今賣掉多少份?”
“不、不知道!”畢嘩嘩老實地交待,“我隻讓商販們賣掉肉脯,就不管對方了……爲了保險,我還特意叮囑對方:一旦賣完或送完,就趕緊地轍出渤海郡。”
“想得挺周全啊?”劉辯諷刺地問,“從何時開始的?”
畢嘩嘩道:“就是從拜訪史侯……不對!是從拜訪殿下你那天開始的。”
劉辯咬牙切齒:那豈不是真有一段時日了?好你個畢嘩嘩,說了和沒說一樣!已知五百份肉脯,被分散在渤海郡内的八個縣,然後就沒了……
“有沒有樣本?本盒子是甚麽樣式的?”劉辯瞪眼。
畢嘩嘩道:“就……很漂亮的木盒子。”
很漂亮的木盒子?
有多漂亮?
劉辯想了一想,想不出具體的模樣。
抿了抿嘴,劉辯更生氣了。
但這難不倒他。
他馬上說:“你是不是賣了五十份在南皮縣?”
畢嘩嘩點了點頭。
劉辯立即寒聲道:“來人!快把所有縣令們叫來書房集合!本王有事要說!”
“喏!”何先了然,上前領命,快步地離開。
“清長!”劉辯再說,“将這厮關進大牢!等本王稍晚發落!”
劉辯對畢嘩嘩磨牙,毫不掩飾怒意。
畢嘩嘩一聲不吭。
而石越則伸手,一把揪住畢嘩嘩的後領,面無表情地拖走。
全程毫無拖泥帶水,手法幹練,根本不像文弱的儒士。
房間快速地安靜下來。
劉辯撫了撫胸,努力地平複心情。
話說他很久都沒這樣生氣過了。
他安靜地侯在書房,一時都沒處理文書的心思了。
輕扣案幾,他一邊等待衆縣令們的前來,一邊認真地思索,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少時,他聽到何先在門外說:“殿下,東光縣令、重合縣令、修縣令、浮陽縣令、高城縣令、陽信縣令、章武縣令、南皮縣令以及田豐先生和沮授先生都來了,皆在門外等候!殿下要召見嗎?”
何先行雲流水地報出一連串縣城的名字,爲難何先一介武人,竟能記得住。
盡管對田豐和沮授這兩位不請自來的先生們略有驚訝,劉辯仍是催促道:
“還不請人進來!”
接着,曹操、袁紹、袁術、劉備、關羽、張飛、張燕、石越、沮授和田豐便排隊地走來,并自發地站好,還朝劉辯齊齊地行禮。
劉辯第一反應:真夠統一啊!簡直像小朝廷!
其次,劉辯才甩了甩頭,開門見山道:“諸位免禮!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有要事相談!本王收到犯人畢嘩嘩的情報,說是有四百份肉脯被裝進漂亮的木盒子裏,分散到渤海郡八個縣城販賣去了……本王要求你們即刻返回各自的縣令,将所有肉脯全部找出,上交到南皮縣!”
衆人:“……”
除了石越,其餘人一頭霧水。
袁術最是不滿,邁前一步說:“殿下,非要即刻返回嗎?能不能改到明天?——殿下,你知道的,術要負責抄錄殿下你的公告呀?”
“公告晚些時候再抄也不遲,晚點張貼也挺好!”劉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張口就否決了袁術的努力,直令袁術漲紅了臉,“現今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出全部的肉脯!晚了就來不及了!”
“甚麽?”袁術驚呼,似是想起甚至,登時垮下臉來,小聲地嘀咕,“殿下,再過十天,就要過年了——論理兒,我們本有「休沐」,卻因殿下你太過勤奮,導緻我們每天都忙忙碌碌,連休沐都沒了!如今好不容易快要過年了,你卻……”
袁術不愧是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弟,與勤快的曹操、劉備等人相比,真是鮮明而慘烈的對比啊!看負面吏員,看袁術就對了!斜視袁術,劉辯哼道:
“諸位!雖說快到新年了,把你們叫來很不公平,但爲渤海郡百姓們的安危着想,本王就隻能辛苦你們了!身爲渤海郡的吏員們,總想偷賴可不行!這事關乎到渤海郡的未來!難不成要放任潛在的危險,任由大夥兒生病嗎?!”
“這……”袁術自知理虧,默默地低下頭去。
劉辯理也不理袁術的失望,環視衆人,問道:“還有異議不?”
有!
太有了!
便見曹操和劉備同時地拱了拱手——
曹操和劉備怔了一怔。
劉備先朝曹操歉意一笑,笑道:“孟德縣令,你先說。”
曹操頓了一頓,便當仁不讓了,對劉辯說:“主公,你把事情說得那般嚴重,卻沒告訴我等具體的問題啊?
敢問肉脯怎麽了?爲甚麽要回收?——主公想找出甚麽樣的肉脯?”
這話問到重點了。
輕拍腦袋,劉辯道:“畢嘩嘩那厮買了病死的牛羊作成肉脯,充當食物,販賣到渤海郡各縣了!一旦吃下那些肉脯,皆會得病!嚴重者,會病死!今日我剛好得知南皮縣、浮陽縣、高城縣和陽信縣都已出現四、五次病例,且病者都死了……
諸位!可知這代表甚麽嗎?!
若不加以重視,渤海郡很可能會爆發瘟疫!
爲了阻止病情肆起,本王要求你們趕緊找到病源——肉脯!
已知肉脯有四百份,且用漂亮的木盒子裝着!”
衆人:“……”
衆人紛紛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曹操、劉備和石越最先回過神來,神情凝重,應道:“殿下放心!我這便去查肉脯!無論甚麽品味,但凡是肉脯,一律沒收!”
“主公,請放心!我必完成任務,絕不辜負主公你的期望!”
相比石越、曹操和劉備的慎重對待,關羽和張飛則明顯不在狀态——幸好自家大哥作出榜樣,以緻關羽和張飛也跟着表态道:
“殿下!關某定會遏制!”
“俺也一樣!”
哪怕關羽和張飛一時束手無策,不知該從哪兒下手。
劉辯颔首,又把目光對準袁紹和袁術。
袁紹簡要道:“主公,我這便查辦。”
袁術則道:“主公,修縣還沒出現甚麽病人、死人,想來安全得很,請殿下不必擔心,我會保證修縣不受肉脯的影響!”
“你要如何保證?”劉辯本就在氣頭上,乍一聆聽袁術的态度,頓覺袁術很不上心,問話之際也不自覺地夾雜一絲生氣。
袁術縮了縮脖子,一掃之前的敷衍,積極道:“我會調查修縣的肉脯,暫時禁止肉脯的使用……”
“這還差不多。”劉辯勉強地認可。
得了袁紹和袁術的保證,劉辯擺了擺手,對衆人說:“事不宜遲,你們且去罷!若有意外情況,本王會派人另行通知。”
在場八個縣令們便向劉辯行了行禮,兀自地執行任務了。
徒留田豐、沮授和劉辯大眼瞪小眼。
“兩位先生,你們也都聽見了?有何建議嗎?”劉辯問。
田豐沉吟不語,而略微地善長民生之事的沮授則道:“主公,既然你說這肉脯吃了會生病,那你可曾找着治療這疾病的藥方了嗎?”
問得真好!一問就問出了關鍵!
劉辯苦臉道:“尚未。”
田豐道:“主公,可曾聯系過南皮縣的神醫曾阿牛嗎?”
劉辯道:“沒空。”
神、神醫曾阿牛?
劉辯恍惚地想:才多久不見,曾阿牛就混成了神醫嗎?
這神醫的稱号也太廉價了!
曾阿牛的醫術再高明,能高明到哪兒去?能比得上張機張仲景、華佗華元化嗎?
劉辯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比起曾阿牛,劉辯更想訪問的是……曾阿牛他爺爺。
昔日他給曾阿牛劃了一片大大的農地作藥田,使曾阿牛順利地請來自家爺爺,外加那一村子的餘下二十來個老人們。
千萬可别小觑那群老人們。
據說,那群老人們皆是醫師。
雖說名聲不顯,醫師水平不明,比不上張機、華佗、董奉那甚麽「建安三神醫」,卻因高齡,怎麽着也該治病的經驗豐富罷?
反正劉辯覺得自個兒挖到寶了,賺了!
唯一可惜的是:劉辯隻與曾阿牛他爺爺有過一面之緣,卻因後來各種繁忙,至今未曾親自地登門拜訪。
“主公,要不傳喚神醫曾阿牛來罷?”田豐轉了轉眼珠子,“說不定神醫曾阿牛有法子能預防疾病呢?——說到底兒,我們又不是醫師,不了解這種疾病啊?”
沮授微微一笑,也道:“主公,還應多多留意南皮縣的病人!真有生此病者,趕緊隔離,再聯系神醫曾阿牛……最好,得騰出一塊空地,以備不時之需!”
騰出一塊空地?
劉辯輕皺眉頭,直感不妙:不是他嫌麻煩,而是……真騰出一塊空地,用于安置病患者,是不是得多備一點東西,比如甚麽帳篷、綿服、綿衣之類?
畢竟此是冬季啊!
稍不有慎,凍傷了,豈不是雪上加霜?
更何況……
空地有了,少不得弄個帳篷,遮風,遮雨,遮雪?
帳篷有了,是不是再弄個火盆、火桶乃至火炕?
要配火炕,帳篷是不是顯得格局小了,幹脆再建一座藥肆?
雪滾球般地,劉辯還未規劃好那片所謂的空地,就已預見一筆大大的開銷需要支付了……這可太難了!
順便地,他檢讨:對不起!他不該那樣市儈。
疑似看出他的心思,田豐輕笑,卻道:“沮先生,你想多了!莫要忘了這段時期以來,凡參與長跑者,生了病,皆可免費獲得治療啊?
雖說瘟疫很可怕,但觀南皮縣,那傳染病應有一陣子了罷?爲何沒鬧出多少動靜?可見在南皮縣,此病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麽可怕!
主公!沮先生,可别自己吓自己,生生吓出病來!
依我看,隻要阻止得當,并不用騰出一塊空地!
主公,沮先生,可别認定我的心裏沒裝着黎民百姓們啊?我這是根據已有的情報,作出的精确分析!爲的是把握大局,減少不必要的浪費……”
“我明白了。”沮授朝田豐鞠個躬兒,“如此,召見神醫曾阿牛最爲重要?讓神醫曾阿牛把醫師們也分配到各個縣城,去幫助縣令們查證肉脯能否食用!”
聽罷,劉辯拍案叫絕,附和道:“就依沮先生!就依沮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