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一摸鼻子,劉辯心想:要是我能硬氣一點,直接取消「察舉制」——渤海郡範圍内的!再以學院的成績好壞去選拔人才,使底層有實幹的人才獲得提拔和重用,是不是就能打破所謂的世家或豪強壟斷人才這一現象呢?
思緒萬千,劉辯雖有想到甚麽,但更多的則是……“殿下?殿下?”耳邊,他聽到袁術的聲音,“殿下你是終于打算建立學院了?”
嗯?
眨了眨眼,劉辯回過神來,呆呆地看向袁術,暫時沒搞清楚爲甚麽是袁術竟對學院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定了定神,劉辯半開玩笑道:
“這段時間都被處理文書給耽誤了,都快忘了這事,你們也不提醒本王。本王還記得管亥——目前這人在章武縣,曾經三番四次就詢問本王,問本王何時建立學院、書院,本王那時隻是應下了,卻并未行動……如今,南皮縣既有幾名賢士一直待業中,不妨考慮聘用對方爲老師,進行授業之類?”
咦?
在場縣令們暗地交換彼此的目光,現場安靜極了。
良久,就聽袁術再道:“殿下,你真要開辦學院嗎?”
“不錯。”劉辯随口說,“就在剛才,本王很欣賞牛壯,忽然覺得牛壯是個人才。”
冷不丁被點明的牛壯呆了一呆。
胡阿妹則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劉辯認真道:“雖是種田的人才,卻是鬥大的字兒不識一筐,本王便想任命牛壯,條件也不允許,說不定還會徒惹笑話。”
畢竟縱觀過去,真心沒幾個連字都不識的佃農跑去當吏員……這太可笑了。
牛壯撓了撓頭,又高興又失望,嘀咕道:“俺學字去,俺學字去!”
那麽,問題來了:牛壯咋學認字、寫字呢?
“——所以說,學院和老師是必須存在的。”劉辯眸光閃閃,一語雙關,意有所指說,“有了學院,你就擁有學習進步的環境;有了老師,你就擁有吸納知識的資格!待你畢業了,隻要你能學到一點兒東西,本王就有理由任命你爲吏員了。
一旦你成爲南皮縣乃至渤海郡的吏員,哪怕你曾是佃農出身,胡大廚還會嫌棄你嗎?那時,以你的身份,還怕娶不回胡阿妹嗎?
隻怕胡大廚搶着要把女兒嫁你呢?”
牛壯、胡阿妹和煮好粟飯歸來的胡老頭:“……”
三人瞪大雙眼,徑直地結舌。
哎喲!不妙!他好像一次性就得罪了三人?
……幸好他這一番狗血的建學院理由,并未引起在場縣令們的懷疑。
又或者說,在場縣令們應是支持他的打算,持有默認的狀态。
那就足夠了。
隻要表面仍支持「察舉制」,不引起郡外世家和豪強們的忌憚,私底下他仍能主張「學院培養人才」這一方針,待到今後,若有機會,「科舉制」啥的,也能提前采用啊?
當然了,酒要一口一口地喝,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他會慎重行動,以免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傷!
卻見袁術撫了撫掌,附和道:“殿下,你說得太對了!早該建設學院了!若是殿下信得過術,術便全權管理此事,如何?”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看得袁術的熱情差點都凝固了。
“怎麽?你們那是甚麽眼神?”袁術瞪眼,“難道你們認爲我不配嗎?——可還記起我除了是修縣令之外,還兼有郡掾祭酒啊?
郡掾祭酒是幹甚麽的?不就是掌學術麽?——學校是我傳道授業的地方,我自請爲指揮者,這很奇怪嗎?”
哦豁!破案了——袁術之所以會積極重視起學院建設,是因爲袁術本就被劉辯他任命過郡掾祭酒……可别小觑郡掾祭酒:郡掾祭酒之下,還有郡文學、郡文學史和郡文學卒史這三個職務,貌似都聽從郡掾祭酒的調派!
而郡文學掌郡學校,郡文學史是郡文學的屬吏,郡文學卒史乃是郡文學的下級屬吏……這一環套一環的,袁術此是明目張膽向劉辯他發展自身的勢力呢?
“殿下!”袁術掃視衆人,而衆人配合地垂下眼簾,避過袁術的視線後,袁術宛如雞打血一般,又追問劉辯,“——你敢不敢同意?”
劉辯:“……”
劉辯該拒絕呢?還是拒絕呢?
思量起袁術的真實才能,劉辯不大願意松口了,遂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道:“此事不急,本王今日提及,也隻是給諸位通個氣兒罷了……本王目前最挂心的,仍是冬天大家會做甚麽。”
甚麽跟甚麽?
衆人面面相觑,不太理解。
張飛快言快語,問道:“殿下,你打算做甚麽?”
聰明!
劉辯用略帶誇獎的目光望向張飛:張飛這人,貌似學會了抓住重點!劉辯道:“倒也沒甚麽,無非是感慨冬天到了,天太冷,既沒法下田種地,亦得窩在家裏坐火桶、躺火炕,委實浪費大好時光。”
衆人若有所思,弱弱地道:“殿下,你是想……?”
“本王也不曉得這些想法是對,或是錯,今兒就當本王是随口一提罷?——各位,你們聽過屯田,對罷?可知屯田又分爲民屯和軍屯?”
衆人相互一視,依舊默不作聲。
仍是張飛,撓頭道:“殿下,請說直白一點,俺聽不懂呢?”
劉辯好笑道:“簡單來說:冬天太冷,本王看大家都躲在家中,幾乎足不出戶,便尋思要不要組織南皮縣平民們外出,每天跑步兩公裏?……”
“啊?跑步兩公裏?南皮縣所有平民們嗎?”張飛抓頭,“爲啥要跑步?”
“鍛、鍛煉身體。”劉辯一闆一眼地解釋。
“鍛煉身體隻跑兩公裏就行了嗎?”張飛很不認同,“十公裏!最基本的!兩公裏太少了!十公裏才是标準啊!”
劉辯:“……”
對不起!是我輸了!告辭——
才怪!
點了點頭,劉辯風輕雲淡道:“張将軍說得有理兒,那就改爲十公裏罷!”
衆人:“……”
殿、殿下,你有沒有發現你跑題了?——先前你還說甚麽屯田、民屯和兵屯呢?咋就扯到跑步了?還長跑?
面向衆人,劉辯繼續道:“冬天跑步,既能鍛煉身體,也能強化意志,豎造堅毅的品格,你們覺得呢?”
衆人卡殼了,一時沒能跟上劉辯的腦回路。
眼見衆人不答,劉辯幹脆自顧自地說:“待雪停了,本王就發布告示,号召十五歲至四十歲的好男兒,一起參與每天的長跑……比賽!誰獲得第一名,本王就重賞第一名!千金之下必有勇夫,如此才能調動大夥兒的積極性!”
衆人眼裏劃過一絲稀奇,約是以前從未遇到這種情況。
冬天長跑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不過,真有必要長跑嗎?還比賽?還限制年齡,真不是……征兵嗎?
咳咳——
衆人抛開奇怪的雜念,默默地想像一下:假設南皮縣真要舉行每天長跑比賽,那會是何等壯觀或混亂的場景……話說會有人參加嗎?
大冬天裏跑步?
仿佛看穿衆人的疑惑,劉辯道:“本王也隻提議罷了,與其大家躲在家中避寒,不如天天外出跑一跑,跑得多了,身體也就熱了,自然就不畏冷了,不是嗎?”
有、有道理。
衆人颔首,沒再說其他。
劉辯又與衆人讨論了相關的跑步事宜,諸如在哪兒跑,号召的人數太多怎麽辦,是不是要分批跑步,要不要監督,免得有人偷賴雲雲,似乎毫沒留意這些話題,包括之前的學院話題,遠遠不該是在胡阿妹家被輕描淡寫地讨論……
然而,衆人誰也沒在意。
胡老頭一邊聆聽殿下的考量,一邊咧嘴,都合不攏嘴:有句成語怎麽說來着,蓬屋生輝啊?——殿下太信任俺們家了,都在俺家商讨大事,若被幾個鄰居們聽見,還不被妒忌死?
胡老頭一家又聆聽劉辯唠唠叨叨,叨個沒完。
盡管胡老頭聽不太懂,但這不妨礙胡老頭一副榮有幸焉。
好不容易地,待到劉辯說到口幹舌燥,小飲了一口葡萄酒,胡老頭才順勢道:“吃吃吃!殿下吃,你們諸位也吃,再不吃就要涼了!”
把手一指,胡老頭指向羊肉燒烤和粟飯,外加桌幾的小菜,殷勤地招待劉辯一行人。劉辯回神,也不推辭,痛痛快快地品嘗食物,再加上火桶、火盆的加持,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反顯熱乎乎的。
劉辯熱到甚至想脫下外衣。
可見胡老頭家是多麽溫暖過了頭兒。
一頓美食吃完,衆人飯飽酒足,真想告别胡老頭,各回各家……奈何如今,多個劉辯殿下,以緻衆人不敢擅自地退下。
“殿下,很晚了,你不回府嗎?”劉備輕聲地問。
胡老頭一家則飛快地收拾碗筷,以最短的時間内沖進小廚房,躲入小廚房,打定主意不能再參合了……聽一次殿下的議論,胡老頭一家就不想再聽第二次——
太危險了!
此時,哪怕是牛壯,亦不敢蹦跶了。
“……回府?”劉辯眨了眨眼,瞅向劉備,亦沒起身走人的打算。
劉備道:“是的,回府!殿下,你該不會打算住在胡阿妹家一宿罷?”
劉辯:“……”
劉辯很想說:這有何不可?
但觀二十來人擠在胡阿妹家,緻使胡阿妹家……略顯擁擠,不禁地囧了,明白他不能住下——再者,他若住在胡阿妹家裏,以曹操、袁紹爲首的縣令們哪敢丢下殿下,兀自地回到家裏?
禮儀丢了麽?也不怕惹人笑話。
是故,衆縣令們目标隻有一個:勸殿下回府!
這樣,大家就不必住在胡阿妹家了。
“現在是甚麽時辰了?”劉辯問。
曹操把手一指,立即道:“主公,已是申時了。”
“申時?”瞥見窗外已快是天黑,劉辯脫口而出,“真快!”
“殿下?”劉備望向劉辯,執意要劉辯回複,可謂锲而不舍。
揉了揉額,劉辯道:“本王想在木屋區住上一晚。諸位,還請原諒本王的任性!本王隻是想查一查木屋區誰家沒有取暖工具?”
木屋區相當寬敞,老實說劉辯一行人并未走完。
另外,不能查一半就因中途放棄!
這可太不像他了。
劉備怔了一怔,忽然道:“殿下,敢不敢來我寒居小住一晚?”
劉辯兩眼彎彎,應道:“甚好,甚好。”
于是乎,劉辯又把胡老頭一家喊來,告訴胡老頭說,他要回府了。
胡老頭一家人便送劉辯一行人出門。
甫一開門,一股冷氣迎面撲面,直把胡老頭凍得哆嗦,抱怨道:“好冷!好冷!這天咋這麽冷!還在下雪!都下了兩個時辰罷?看這情況,是要下到明早呀?”
劉辯心下有數,勸道:“胡大廚,你快回屋罷!否則凍生病了,可要怎麽辦。”
接着,劉辯一行人這才出了門去,徹底地告别胡老頭家。
“殿下,走這邊!”劉備主動帶路,還朝關羽和張飛招了招手。
關羽和張飛果斷地上前,跟随劉備左右。
劉辯對曹操、袁紹和袁術說:“你們三人且回罷?”
袁紹和袁術想也不想地應下。
區别在于:袁紹知禮,還曉得提議讓殿下來屋府小憩,但被殿下拒絕了;而袁術則稍微地鞠個躬兒,便調頭走了。
袁紹和袁術的木屋别居也不算太遠。
劉辯都能目送二人邁進木屋。
……劉辯一行人沒看見的是:當胡老頭親自地護送殿下本人後,胡老頭激動地把這一八卦消息說給鄰居們聽了,衆鄰居們都吐槽道:
“老胡啊老胡,你分明在吹牛!怎麽可能?”
“俺聽過海市蜃樓,還沒聽過雪市蜃樓……”
彼時,大家都被漫天雪花覆蓋了肩膀和頭頂,格外狼狽。
劉辯一行人終是暫住劉備家一夜。
且因劉備家與關羽家、張飛家又相互連同,因此木屋卧室管夠,足夠大家居住還不擠在一處……且慢!
波瀾不驚地,劉備望向曹操,奇道:“你怎麽跟過來了?”
曹操道:“你我兩家相距并不算遠……何況我有心事,想找主公。”
聽罷,劉備便對劉辯說:“殿下,曹孟德想與殿下你說話。”
劉辯便道:“曹縣令,你且過來。”
換湯不換藥地,劉備先帶劉辯和曹操走進一間密室,爾後再退到室外,對一衆護衛們說:“難爲你們,氣溫之低,卻堅守殿下。”
一衆護衛們目不斜視。
室内,曹操走來,來至劉辯的面前,與劉辯面對面席坐。
劉辯主動開口,問曰:“曹縣令,你有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