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價錢是多少呢?
劉辯犯了難去:價格低了罷,萬一諸葛珪買過了頭兒,諸如全買、買了一百個,而劉辯他們存貨不夠,那該怎麽辦。
不由地,劉辯瞟向默不作聲的石越。
石越眸光一閃,揚聲道:“能不能問一問……你帶了多少錢來?”
諸葛珪眼裏劃過一絲警惕,卻淡定地擡起手來,伸出五掌,以示家資。
那麽,第一個問題來了:五掌代表多少呢?
劉辯虎了一張臉,直覺諸葛珪太狡猾了……輕微地抱怨,劉辯說:“珪先生,你也太沒誠意了,怎能含糊其詞!”
石越則拱手道:“殿下,無妨,無妨。我自有分寸。”
劉辯便擺了擺手,作出旁觀的樣子。
接下來,石越和諸葛珪砍起價來,也不曉得石越到底猜到諸葛珪身揣多少錢帛,隻見每次石越擡手,諸葛珪就臉黑一次,幾輪交鋒後,諸葛珪如同鬥敗的公雞似的,特别垂頭喪氣。
劉辯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地打量諸葛珪,意識到諸葛珪同意石越的要求——
才怪!
石越和諸葛珪砍價既有一次,那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若幹次數時,已是六天後,劉辯那時忙着處理文書,并沒關心石越和諸葛珪的火桶生意了。
那麽,第二個問題來了:諸葛珪打算買多少火桶呢?
——諸葛珪沒說!
劉辯隻記得那天他問石越,石越卻笑而不語,竟讓劉辯自個兒猜去。
劉辯哪能猜得到啊?——五十個嗎?
好像不對。
無奈地,劉辯隻能放下疑惑,暫時不再追問了。
總之,據何先所禀,石越和諸葛珪的火桶生意……大賺特賺:諸葛珪購了二十五個南皮縣的火桶!而石越所賺的錢帛,足夠整個南皮縣半年不收稅,還有盈餘的那種!這令劉辯又歡喜又擔憂:
歡喜的是石越的火桶生意大大地增加了南皮縣的錢庫,擔心的是火桶隻賣掉一半,石越是不是在壓榨諸葛珪,這樁生意不大合理,石越實有奸商的嫌疑——
當劉辯的擔憂通過何先,被石越得知後,石越私下去找劉辯一趟,拱手說:“殿下,你誤會了!餘下所有的火桶,我和君貢先生商量過了,不會賣到兖州,而是賣去徐州琅琊郡!
說來也是君貢先生的私心!”
——君貢?
劉辯愣了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君貢是諸葛珪的字。
幹得漂亮!
沒想到隻才短短幾天,石越你就和諸葛珪好到稱呼起對方的字來。
卻聽石越繼續說:“君貢先生複姓諸葛,而諸葛氏則是琅琊郡的望族!是以,君貢先生拿出體己錢,買下其餘火桶,想把二十個火桶送去琅琊郡的諸葛氏家族,一來是爲家族盡心,二來是給自家兒女們使用……
最後,火桶價格也不算貴,每個隻五百錢……其實我沒賺到多少!”
劉辯:“……”
“但是,我憑借火桶,打通了徐州那邊的商道!”石越認真地補充,“君貢先生和我協商好了,兖州和徐州琅琊郡那邊,會有額外的定單,就在這兩天……畢竟冬天要來了,不止兖州急需火桶,徐州琅琊郡那邊,也急缺呢?
所以,我們南皮縣的火桶仍是供不應求!
待到下一次買賣,我會合理地提高火桶的價格,相信我們南皮不會再虧本了。”
吧啦吧啦地,石越化身商人,說得頭頭是道。
聽得劉辯囧了。
劉辯還能說甚麽呢?——劉辯歎氣道:“是本王錯了!論生意經,本王不如石縣令你也!……對了,諸葛珪先生和諸葛玄先生呢?離開南皮縣了嗎?”
石越道:“是的,兩位先生前天離開。”
劉辯扶額,歎道:“慚愧!本王沒能來得及送别諸葛珪先生和諸葛玄先生!不知此去一别,何時才能再見?”
石越奇道:“殿下,你似乎很看重這兩位先生?”
劉辯心道:我才不看重這兩人——我看重的是諸葛珪的三個兒子們!
可惜這話,劉辯卻不敢說出口來。
“也不算看重。”劉辯說,敷衍地找了一條理由,“本王隻覺「諸葛」這複姓很有趣罷了!這讓本王想起一篇典故:
據說西漢元帝時期,有一吏員複姓諸葛,名豐,字少季,自幼聰慧,讀經閱史,曾爲禦史大夫貢禹屬官,後薦舉爲文學侍禦史,漢元帝曾授其爲司隸校尉,繼而長爲光祿大夫。此人性情剛正不阿,對貪官污吏、專事阿谀奉承之小人恨之入骨,後因彈劾權臣,皇帝不允,被降爲城門校尉。不久被免官,貶爲庶人,後老死家中——
本王一向很欣賞這種剛正不阿之人,覺得這類人如同「明鏡鑒形,美惡必見」!倘若本王是那漢元帝,定要重用諸葛豐,而不是任由貪官污吏、專事阿谀奉承之小人肆意橫行!
因此,本王聽到對方也複姓諸葛,便愛屋及烏了。”
“原來如此!”石越眸光微閃,鞠躬說,“不過殿下無需遺憾!崔琰先生、國淵先生、孫乾先生、邴原先生和管甯先生雖不敢稱作大才大賢,其性格卻也剛正,亦排斥和反感貪官污吏、專事阿谀奉承之小人……殿下不妨抽空去見一見那五個先生們?說來自從酒肆一聚後,殿下都沒見五個先生們罷?”
說得好有道理!
劉辯耳根子紅起,笑道:“石縣令說得不錯!本王就打算每天傍晚去訪賢也!本王也佩服那五個人才呢?……本王有點對不起邴原先生和管甯先生!上次本王說要建學院,請邴原先生和管甯先生當老師,但卻一直沒能做成,實在有愧啊!”
石越微微一笑,自信道:“殿下勿憂!如今的南皮縣,遠不是以前了!隻要殿下一聲命令,不出七天,必能建出一座學院、書院!”
“真的?”劉辯微笑,很想吐槽:既有這個條件,那你們之前咋不建學院、書院,非得拖到現在?
“殿下試一試便知。”石越說。
劉辯道:“本王會試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他得确定南皮縣有多少孩童……老實說,建學院、書院容易,但要給一群孩童們上學、授課,那就相當不容易了:且不提孩童們要不要學習、家長們願不願意讓孩子學習,光是這混亂世道,百姓們多是流離失所,而流民們當中,因要艱難地摸爬打滾求生存,甚少有老弱婦孺——
唉!不提也罷。
站起身來,劉辯正要告别石越,忽見天空下起雪來。
雪?
這是渤海郡南皮縣的第一場雪。
美麗的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落去樹梢,落在房頂,落到地面,不知何時開始堆積,終于将世界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整個世界都銀裝素裹,美得不似凡間。
曾有無數士族子弟誇獎這景色的美麗與不凡,但對掙紮在溫飽線上的貧苦人們來說,雪代表寒冷,會在不經意之間帶走體弱多病或者過老過小的人的性命。每一次降雪,都是對生命的收割。
沒有吃會餓死,沒有穿會凍死,就算這些都略有剩餘,身體不夠強壯也很難熬過一整個冬天。
說不定哪天,人就突然沒了呼吸……
返回自己的寝居,劉辯穿上了厚實的棉衣,隻差沒把自個兒裹成一團球形……望着窗外的風景,劉辯不喜反憂:盡管南皮縣做足了過冬的準備,但他仍是不放心呢?——“來人!備車!”他說。
他還是想去巡邏一番「木屋區」。
木屋區沒用青磚建房,劉辯實在糾結木屋的質量。
“殿下,你要出門?!”往日百依百順的何先,這會子居然不大贊成地說,“此事萬萬不可!外面下雪了!路滑,實在不宜亂走。”
劉辯道:“本王隻想去一趟「木屋區」……”
“去那兒做甚麽?”何先問。
“自然是确認那邊的情況。”劉辯瞪眼。
喂!搞清楚地位啊!我才是殿下罷?你怎麽質問起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