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氣氛一片寂靜。
良久,田疇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最終幹巴巴地道:“将、将軍,大可不必如此!在下才學低微,資曆淺薄,不堪大任,在下實在不敢肖想郡守一職……”
言下之意:田疇隻想擔任無終縣的縣令。
劉辯想了一想,也道:“公孫将軍,本王雖覺田疇兄頗有才幹,卻也不贊成田疇兄擔任郡守一職,何況将軍不是說了麽?要任郡守,得向朝廷上奏……本王認爲,以田疇兄的能力,先安排田疇兄就任縣令罷?
倘若田疇兄果然不負衆望,到時再提拔田疇兄爲郡守,将軍以爲如何?”
公孫瓒挑了挑眉,便看向田疇,問道:“是縣令,而不是郡守?——不後悔?”
田疇打個激靈,鞠躬道:“縣令即可!在下才學低微,資曆淺……”
“打住!”眼見田疇又要重複之前的說辭,公孫瓒實在哭笑不得,幹脆地打斷了田疇的借口,“縣令便縣令,你不想擔任郡守,那便不擔任罷!橫豎有的是……”
後面一句話,公孫瓒說得甚是輕聲。
公孫瓒說得沒錯。
哪怕縣令、郡守在幽州境内是高危一職,也有不少人趨之若鹜。
這個名叫田疇的小子,着實不識擡舉,放着郡守不當,偏要當縣令……說出去,誰會信?豈不是笑掉衆人大牙?
田疇則不。
耳聽公孫瓒似乎同意他将擔任無終縣的縣令,田疇的嘴角終于勾起一抹笑容,恭敬道:“多謝将軍信任,在下一定不辜負将軍之期望。”
擺了擺手,公孫瓒的表現堪稱良好,笑道:“是麽?那麽,本将軍拭目以待。”
看起來公孫瓒好像很欣賞田疇,實則不然。
劉辯有留意到,公孫瓒注視田疇的眼神,是敷衍的,可見公孫瓒并沒把田疇放在心上……無非是公孫瓒掩飾的水平太好了。
眸光微閃,劉辯默不作聲,并不打算多嘴。
劉辯和田疇相互一視,繼而不約而同地笑了。
劉辯欣慰地發現:田疇疑似明白自己不受公孫瓒重視。
他收回前言:看來公孫瓒的掩飾水平有待提高啊?
撫了撫掌,他說:“既然定下了,咱們就趕緊回薊縣罷?……離開得久了,本王有一丁點想念南皮城了呢?”
話音剛落,公孫瓒和田疇皆知殿下他想家了。
公孫瓒也不反駁,附和道:“就依殿下,就依殿下。”
然後,大軍繼續地趕路,趕路半天,總算抵達了薊縣。
跟随公孫瓒,劉辯一行人來到薊府,并住進了薊府。
自然地,所有軍隊則被安排,暫住軍營。
薊縣的軍營遠比管子城的營地要氣派、幹淨多了,而且相應設施也齊全。大隊人馬暫住軍營,連劉備都率先表示,讓殿下盡管放心。
劉辯的确放心:他不打算在薊縣呆上太久。
隻要購好相應的物資,他就領兵離開。
幽州之危解除,他就該早點趕回渤海郡才是。
再說薊府,薊府不愧是薊府,是公孫瓒居住的府邸:乍一邁進薊府,劉辯一行人瞧見薊府占地面積之大,供一、兩千人入住,都不是問題!
也因此,劉辯郁悶地發現:公孫瓒雖爲武将,其府内卻有數百名仆役們和婢女們,直令劉辯搞不懂,爲甚麽公孫瓒要養這麽多人口。
暗地歎了歎氣,劉辯提醒公孫瓒,早點落實田疇是爲無終縣令之餘,便着手派人去大肆購糧、蔬菜和水果種子、結實的棉衣等,務必把張世平和蘇雙所獲得的資金花得幹幹淨淨——
先前,張世平和蘇雙早已答應劉辯,接受劉辯的征召,成爲渤海郡的郡少府,掌管一郡之财,這會子張世平和蘇雙再見劉辯,劉辯就直白地要求這二人出錢買買買,務必把所缺的物資全部買好!
就在張世平和蘇雙滿城購買之際,劉辯又召來張飛,要求張飛畫畫——
畫出有關火炕的圖紙!
臨近冬季,這幾天薊縣的氣溫驟然變冷,這使劉辯止不一次地懷念火炕……也不曉得南皮縣的火炕做出來了沒?
甭管做沒做出來,劉辯倒是意外地發現:薊縣沒有火炕……不不不!嚴格來說,火炕這玩意兒超前了!
大夥兒常用柴和取暖。
但是,柴和燃燒時,煙塵太大,還得開窗通風……是以,劉辯莫名覺得:假如薊縣也會制作火炕,豈不是利好百姓家?
想到這裏,劉辯又借着張飛畫好圖紙後,再派人通知公孫瓒前來,并把這個想法告訴公孫瓒,獲得公孫瓒的高度感激——
公孫瓒瞪着眼前的圖紙,這一幅幅圖畫極其寫實,就差沒把實體搬到公孫瓒的面前了……公孫瓒都能用眼睛辨認火炕到底如何用法。
可見張飛畫功之高。
公孫瓒用贊賞的目光瞥了一瞥張飛。
張飛則撓了撓頭,傻笑不已。
劉辯嘗試相信公孫瓒,耐心地把火炕相關的制法和使法,全都告訴公孫瓒了。
公孫瓒拍了拍胸口,再三保證:待火炕制造好了,絕對用于百姓家,争取家家都用得上,不存在甚麽隻有達官貴人才能使用……
甭管公孫瓒能不能做到,隻說公孫瓒這一保證,就足夠劉辯放心了。
張飛也不失時機道:“真做成了,記得給俺家幾份!”
公孫瓒想也不想地承諾了。
……那天,公孫瓒捧着一堆厚厚的圖紙,飛快地召集薊縣所有工匠們,命對方盡快地制作出來。
爾後,劉辯住在薊府足足四天。
期間,劉辯目送走了田疇等人。
公孫瓒向田疇發送一封任命文書,真就任命田疇爲無終縣的縣令。
拿到相關印绶的時候,田疇和其心腹們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無終縣,卻被劉辯給攔住了——劉辯說:
“想回無終縣是好事,但你兩手空空,怎也不考慮帶些土特産回去?”
說罷,劉辯命人取來幹糧十袋、綿衣兩百套,外加錢帛三萬,以及張飛所畫的一疊厚厚的火炕造紙圖,全用一輛闆車載着,交給田疇,還特别擔心田疇人傻錢多,會不會半路遇上搶劫的,要不要再考慮招募遊俠們充作保镖,被田疇婉拒了。
田疇把手一指,指向十個心腹們,用自豪的口吻說:“在下的同伴足可應付一切!多謝殿下!殿下對在下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
殿下且放心!今後殿下若有困難,隻需書信一封,派人來無終縣即可!無論是甚麽困難,在下必定全力幫忙!哪怕是……舉兵。”
後面兩個字,田疇說得甚是輕聲。
劉辯卻略微出神。
劉辯不置可否,囑咐道:“田疇兄一路保重,待你回到無終縣,記得寫信報平安!要送到南皮縣才行!無論需要多久,我都會等你的回信。”
田疇應下,又朝劉辯拱手地道謝,終是滿載離去……
田疇走後不久,劉辯迎來薊縣的好消息:火炕有眉目了。
喜不勝喜地,劉辯還和公孫瓒親自地查看了。
使用了一晚火炕,公孫瓒甚是滿意,劉辯雖然造型略與圖紙有所出處,但覺薊縣的火炕也頗有特色,橫豎挺實用後,愈發期待南皮縣的火炕……想來應該不會比薊縣的火炕差罷?
懷着這份期待的心情,劉辯花盡張世平和蘇雙的财物,主要是這倆人今年所賺取的利潤,亦拉來數百輛闆車,載好貨物,向公孫瓒道别。
公孫瓒和趙雲齊齊地替劉辯一行人送行。
臨走别離之時,劉辯瞅了一瞅公孫瓒,沒來由地問:
“将軍,可還記得那夜約定?”
公孫瓒心頭一跳,平靜道:“如何不記得?”
“真……真的記得内容麽?”劉辯心肝兒顫顫。
老實說,劉辯略有後悔。
自他重返薊縣時,就沒和公孫瓒交心過,都不敢提及那夜他和公孫瓒的荒唐交談。
畢竟談論的内容,若被外人得知,隻怕都能給劉辯和公孫瓒扣上懷有異心的帽子。
而清醒過來的劉辯,不太希望公孫瓒能記得那晚所說的醉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