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得漂亮!
劉辯悄悄地瞥向田豐,隻差沒對田豐豎起大拇指:多虧田豐随機應變,不動聲色地将公孫瓒劃分到已方隊的陣營,哪怕不被公孫瓒察覺或承認……
總歸擱在外人眼裏,公孫瓒原來和劉辯殿下他有所「關聯」,那就夠了。
相信他再發力發力,指不定公孫瓒願意支持他?……思及此處,劉辯的理念更加堅定了!同時,爲了幹擾公孫瓒的思考,甚至做到最好讓公孫瓒沒能覺出田豐的弦外之音,劉辯清了清喉嚨,朗聲道:
“公孫将軍,你打算把我們全體擱在外面說話嗎?”
公孫瓒愣了一愣,環顧劉辯一行人,後知覺地輕拍腦袋,慚愧道:“殿下說得有理,有理——”把手一攤,公孫瓒攤向前方,邀請道:
“天色漸晚,殿下若不嫌棄,肯來營地否?”
“不嫌棄,不嫌棄。”劉辯擺了擺手,十分好說話。
于是乎,公孫瓒也不便再翻身上馬,前往營地——
一前一後地,劉辯跟着公孫瓒,向前走去……
眼見劉辯離開,劉備等人也不逞多讓,跟走在劉辯和公孫瓒的身後。
很快地,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所謂的營地。
劉辯近距離地圍觀公孫瓒的營地,瞧見營地裏的兵卒們多爲殘兵、傷兵,比如有幾個兵卒就缺胳膊少腿,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卻還認認真真地把一根骨頭放在鍋裏煮着,還時不時地拿頭盔舀一舀,嘗一嘗,發覺湯水不夠味道,又找鄰近的同伴們再借一根骨頭,繼續放進鍋中一煮……
怎麽看怎麽心酸。
“那是甚麽骨頭?”耳邊,他聽到袁熙的疑問。
“獸骨啊?”袁譚猜想。
曹昂則道:“是馬骨。”
“咦?”袁熙抽了抽氣,“馬骨?坐騎麽?把坐騎宰了,吃了?”
“噓——小聲點!”袁譚略微地氣急敗壞,“笨蛋,被旁人聽見就不好了!”
劉辯心想:哦豁~晚了,大家已經聽到了!
果不其然,公孫瓒低聲道:“大約兩個月前罷,我們的糧草就不夠了,偏偏被烏丸給包圍了,以緻我們沒法弄到糧食。後來,爲了保障軍隊的戰鬥力,我隻好下令,宰殺坐騎,充作食物,又續了一段時日!如今……”
适時地戛然而止,公孫瓒沒再說下去。
“我懂,我懂。”劉辯一邊安撫公孫瓒,一邊瞪向袁熙,瞪得袁熙縮了縮脖子,一臉知錯的模樣,再也不敢吱聲。
收回視線,劉辯主動地握住公孫瓒,堅定道:“不管怎麽說,将軍擊退烏丸,實乃大功一件……再也不會發生缺糧、短糧的事了!”
公孫瓒轉憂爲笑,笑了一笑,附和道:“借殿下吉言。”
“必須的!”劉辯挑了挑眉,用一種輕松調侃的口吻說:“将軍鎮守邊關,保我大漢領土,實在戰功赫赫,勞苦功高,令人佩服!本王欲與将軍、與諸軍把酒言歡,不知将軍願意否?……不說還好,一說本王都要餓了!”
适時地,劉辯的腹部傳來一陣叫餓聲,直令劉辯尴尬不已。
這時,劉辯的表現相當接地氣,畢竟大家都沒看過皇子殿下會當衆地失态……盡管大家也很餓——事實上,公孫瓒軍隊這兩天的吃食乃是煮馬骨湯、啃弓弩盾牌!倘若劉辯一行人再晚幾天支援,恐怕公孫瓒都會考慮要不要食同類了!
總之,劉辯的時機掐得挺好,踩在公孫瓒和其軍隊的極限趕了來。
也因此,劉辯肚子餓得直叫時,衆人也隻會心一笑,理解劉辯且不會嘲笑劉辯。
公孫瓒眸光微動,亦道:“不怕殿下你笑話,其實我也……”
“咕噜噜——”
公孫瓒也上演了相同一幕的尴尬情景。
劉辯愣了一愣,繼而失笑,扭頭對劉備等人說:“還愣着甚麽?還不生火作飯,沒見大夥兒都想吃飯麽?”
“喏!”劉備等人聽罷,迅速地響應,轉頭便忙碌起來。
接下來,劉辯和公孫瓒分别進行監督和負責,指揮全軍忙裏忙外:火堆早已燃燒,大鍋也已備好,劉備等人隻需将辎重取出,将米糧放進馬骨湯裏,或是直接倒入鍋裏,煮開、煮熟即可——
可惜沒法入林摘野果、狩點獵:附近的樹林全都光秃秃,被公孫瓒用來擴建管子城的占地面積了;至于野獸,也早被獵個幹淨;而水源,真隻有水,而沒魚類,連個沾水的昆蟲都見不着……若想弄點骨頭湯,公孫瓒軍隊倒有留存不少!
片刻之後,米粥熟了,可以喝了,餓到兩眼發綠的傷兵們飛快地捧起頭盔,充作碗筷,想要緩一緩饑餓感——劉備等人見狀,亦忙不疊地把米粥分與衆人吃了……衆人也不嫌燙嘴,大口大口地飲下,含着熱淚,誇獎好吃好吃。
一頓米粥,總算緩解了公孫瓒麾下兵卒們的缺糧之危。
接着,香噴噴的米飯也煮熟了。
又一群公孫瓒的兵卒們吃着白白的米飯,差點掉淚,想是很久沒見到軟軟的米飯罷?——哧吭哧吭地,大家埋頭苦吃,也吃個八分飽兒!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解決好了兵卒們的晚飯,整個營地士氣一振,兵卒們都有精神輪流去巡邏了。
往常的夜晚,營地最是壓抑難受,因爲夜幕降臨,就代表守城、戰鬥的慘烈一天結束,兵卒們不但要想法子忍饑挨餓受凍,還要忍受同伴們的死去……但在今晚,仍是悲傷同伴們戰死之餘,衆兵卒們卻不必再忍餓忍凍了。
食物的充足,減少了兵卒們的消沉。
再加上戰事應該結束了,活下來的兵卒們可以回家與親人團聚的緣故,這使營地一掃先前的死寂,變得分外熱鬧。
也對!公孫瓒将軍都再三宣布「大勝烏丸,回薊縣後按戰功分發犒賞」雲雲,按照慣例,總歸有職務的武将們能晉升,獲得大量獎勵,隻留下少部分賞賜均分給普通兵卒們……
但那少部分賞賜,也足夠普通兵卒們舒舒服服地過完這個冬天,而不必像偏遠之地的居民們那般,有可能因物資短缺而失去性命。
将營地打掃幹淨,桌幾、椅幾全部擺放到位,再騰出一塊大大的空地,點燃篝火,保證周圍的光線足夠明亮和暖和,兵卒們再從劉辯殿下那裏,拿到不少幹糧,變着花樣煮成不同的熟食,再逐個地端了上來,以供諸将們吃吃喝喝。
惜歎營中沒有舞姬,否則跳個舞兒,唱個歌兒,倒也應景應景。
不過,無所謂。
劉辯揮了揮手,體諒兵将在外,多有不便。
感歎田豐追求質量,自覺舉辦一場慶功宴,就不該潦草敷衍。田豐自薦舞蹈導師,思量片刻,居然教起一群兵卒們陽剛之舞,隻需簡單的列陣和走位即可。
而那群兵卒們連戰場都去過了,還會不懂甚麽列陣和走位?
勤奮地練習好一會兒,那群兵卒們才在田豐的指點下,順利地畢業,得到田豐「合格了」的認同。再來是有關樂器方面……
營地無樂器。
田豐便讓另一批兵卒們用铿锵有力的歌謠充作樂曲。
一來二去,二來一去,待到劉辯和公孫瓒等人相繼地到位,坐下之後,田豐便拍了拍手,示意一衆兵卒們登場,進行表演。
卻見舞台上的兵卒們各自列陣和走位,伴随舞台外的兵卒們嘹亮而熱血的歌唱,唱道:
“将軍公孫瓒,舉兵抗烏丸。三千白馬騎,五千子弟兵。寒風兮呼至,山雨兮悲泣。苦戰兮守土,絕不降棄兮。
情勢兮危急,西城兮受圍。斬兮精劍鐵,用兮手中矢。烏丸兮勢勝,得意兮困城。饑糧兮周旋,鏖戰兮半年。
不忍忠士殇,渤海王援情。力保管子城,血灑兮沙場。言道兮無衣,兄弟皆同袍。阻敵十餘萬,夷族兮膽寒。
戰兮全軍勝,兵兮裹屍還,死者不追兮,生者亦傷殘。留兮英雄血,祭兮天地間。銘兮衰微恥,不愧爲漢魂!”
此番才藝展示,頗爲精彩,博得在場衆将們一緻稱贊。
尤其是兵卒們所唱的歌謠,更令劉辯面癱了一張臉。
倘若他沒見證這場解圍管子城之危,也許他會真的以爲此乃歌謠,而不是田豐所作之詩——詩歌呀!詩歌呀!田豐竟會作詩!!
手捂胸口,劉辯隻覺三觀遭受了沖擊:大概他腦海裏的詩人印象是曹操的緣故,緻使他都忽略田豐乃是文人謀士,理應也會賦詩才對。
嘴角抽了一抽,劉辯又想:遺憾曹操沒來,不然讓曹操作詩一首,按「建安文學」的風格,隻怕又能流傳千古了……話又說回來,介紹田豐給曹操認識,二人應能很投機呢?至少在詩歌這點上,倆人就有共同的話題了。
想到這裏,劉辯又慚愧地想:丢人啊!我不會作詩,真是對不起啊!
一曲舞畢,衆兵卒們退下,而公孫瓒揚聲道:“諸位盡可開懷暢飲。”
遂宴會正式地開始。
衆将們其樂融融,相互地交談,或吃美食,還用粗陋的米酒相互地敬酒。
不知不覺地,劉辯也多喝了兩杯。
淡定地坐在副位,劉辯環顧四周,卻見下方兩排武将謀士們泾渭分明:右下方是劉辯他們一派,包括劉備、關羽、張飛、何苗、張燕、趙雲和田豐;左下方則是一群面生的武将們,想來應是公孫瓒麾下的副将們?
才這樣想着,就聽公孫瓒道:
“殿下,讓我來爲你介紹一下我的部屬罷?”
輕輕地颔首,劉辯露出一副禮貌又略帶好奇的神色。
把手一指,公孫瓒指向坐于左下方之首的那名年青武将,介紹道:“這是嚴綱,被任爲校尉,最善長練兵!若無嚴綱訓練出來的精銳騎兵,隻怕我再有熱血、報效國家的心腸,也怕戰勝不了那群夷族!”
那名青年武将适時地拱了拱手,朝劉辯道:“嚴綱見過殿下!嚴綱乃是一介武夫,不懂甚麽禮儀,若有不周到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劉辯亦回禮,回道:“嚴綱校尉深受公孫将軍的重視,本王佩服,佩服。”
這時,張飛挑了挑眉,奇道:“原來是你啊?——之前俺就看見一支輕騎對戰烏丸,頗爲骁勇,不成想竟是由你訓練出來的嗎?”
“三弟。”劉備低斥一聲,而關羽則斜視一眼張飛。
張飛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俺隻想說,那支輕騎給俺的印象太深刻了,全是白馬,就很……”
“咳!”劉備輕咳,打斷張飛的吐槽,并舉杯對嚴綱說,“慚愧,慚愧!倒是我家三弟太不懂事,還請嚴綱校尉海涵,海涵。”
嚴綱點頭,也不答話,卻接受劉備的敬酒了,算是原諒了張飛的無禮。
經此一鬧,劉辯則後知覺地意識到:所謂白馬輕騎,可不就是公孫瓒率領的「白馬義從」麽?——《三國志》記載:「瓒好白馬,屢乘以破虜,虜呼爲白馬将軍。故選精銳三千,盡乘白馬,号白馬義從,以實禁衛也。」
由此,「白馬義從」是公孫瓒手下的精銳王牌騎兵部隊,且由嚴綱率領。
頓了一頓,劉辯的思緒又被公孫瓒給拉了回來。再聽公孫瓒道:
“此是田豫,字國讓,漁陽人,目前也任校尉,乃守城大将也。若非有田豫肩負守城,隻怕管子城沒法守下半年,就被烏丸給攻破了……”
目光一轉,劉辯轉向左下方的第二位年青武将,亦朝對方舉杯敬酒。
對方回敬一杯劉辯。
公孫瓒再介紹其餘武将時,劉辯餘光瞥見田豫與劉備相互敬起酒來。
看情況,劉備與田豫認識嗎?
默默地感慨劉備人脈真不錯,劉辯聆聽公孫瓒逐個地介紹其餘武将們,諸如田楷、單經和鄒丹,外加兩名謀士如關靖和範方,聽得劉辯腦袋暈暈乎乎,一時半會都記不住人名。
随後,劉辯也把已方隊的武将、謀士們介紹給公孫瓒聽去,除了劉、關、張這三人公孫瓒非常熟悉,連張燕的大名,公孫瓒也略知一、二。
公孫瓒知道張燕曾爲黃巾賊首。
對于張燕棄黃巾賊出身,後歸順漢室朝廷,現又效力于劉辯這一舉動……公孫瓒暗地驚歎,頻頻地打量劉辯,評估起劉辯到底有何才華,竟能招攬一衆猛将們。
期間,公孫瓒還從劉辯的嘴裏,得知那位名叫姓趙,名雲,字子龍的普通武将,而趙雲隐隐地透露想投奔自個兒麾下,劉辯便主動替趙雲推薦……
眼瞅劉辯真心實意,并不反對,公孫瓒便痛快地答應了。
劉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