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麾下的黃巾兵們……竟會除草！
農耕！
除草诶！！
且還認認真真！
這就好比一座奢侈的府邸裏出現一隻老鼠那般不可思議，是不容許的存在……
這是張燕認知的黃巾兵嗎？
這……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張燕和管亥面面相觑，有心想說甚麽，卻是甚麽也說不出來。
呆呆地，張燕和管亥呆呆地注視黃巾兵們揮汗如雨地拔草的情景，一時都忘記了何先的陪同。
張燕和管亥看得出神，身爲殿下的第一護衛何先，卻老練成精，自是不忘向張燕和管亥這兩人提醒，提醒道：
“兩位将軍，不去見一見殿下嗎？”
“殿下……主公麽？”後面一句話，張燕說得甚是輕聲。
原來稱呼殿下爲「主公」，好像也不難啊？
思及此處，張燕怔了一怔。
随後，張燕收回視線，和管亥不約而同地響應道：
“——那就走罷？”
何先點了點頭，便帶張燕和管亥邁進章武縣令府……的書房了。
甫一踏進書房，張燕和管亥活像鄉巴佬進城似的，看啥都很新奇。且不說書房裏站有劉備、關羽、張飛、趙雲、何苗、田豐、沮授、曹昂、袁譚和袁熙這大大小小的武将們和謀士們，隻說這房屋幹幹淨淨，該需要的都不缺，完全就沒被遺棄的痕迹。
“……殿下。”張燕和管亥規規矩矩朝劉辯行了行禮。
劉辯擺了擺手，示意張燕和管亥不必多禮。
把手一指，劉辯指向案幾上的一份文書，說道：“何先——”
面不改色地，何先上前，将那份文書拿起，其動作一點也不生澀，就仿佛何先一直站在劉辯的身後，根本沒離開似的。
角落裏，曹昂眸光閃了一閃，看着何先時，都不自覺的夾雜一絲羨慕的眼神。
本來，作爲初來乍到的護衛新兵們，曹昂、袁譚和袁熙無論是年紀，還是資曆，都不足以進屋，參與議事，幸好殿下相當開明，疑似有意栽培曹昂等人……是以，曹昂手握成拳，下定決心：
一定要盡快成長起來，成爲殿下真正的左膀右臂！
相比曹昂的覺悟，袁譚和袁熙卻是略缺一點兒火候：袁譚和袁熙默默地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低眉順眼地聆聽殿下與大人們之間的談話。
“你将這份任命文書交給張燕将軍。”劉辯命令。
何先便把任命文書交給張燕。
張燕說了一句「失禮了」，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任命文書，快速一看，脫口而出道：“我……我是章武縣令了？”
管亥則撓頭道：“張燕兄，恭喜啊？”
張燕神情略微複雜，收好任命文書，并朝劉辯恭敬地行禮，沉聲道：“我張某不善治理，如今殿下将章武縣交給我，我……實在有愧也。”
劉辯從容道：“本王不是說了麽？——不懂沒關系，本王會手把手教你！
對了，張縣令……”
“——在！”張飛冷不丁地附和。
劉辯嘴角抽了一抽：對了！張飛也姓張，且是陽信的縣令……清了清喉嚨，劉辯先對張飛說：“張飛縣令，莫要搗亂。”
張飛嘿嘿笑了兩聲，露出一張不好意思的笑容，乖乖地後退一步，表示不再搗亂。
劉辯這才對張燕說：“張燕縣令，有沒有留意到章武縣的田地變化？”
張燕怔了一怔，不自覺地記起黃巾兵齊齊地拔草的場景，不由地眼皮一跳，默默地點頭。
劉辯道：“不怕你笑話——士兵不打仗而從事種田，是謂屯田！”
張燕眨了眨眼。
管亥則道：“殿下，俺也說一句話，不怕你生氣：如今正臨冬季，根本不合适種田！再種甚麽麥啊稻啊粟啊，根本養不活！”
劉辯道：“因此，種些蔬菜罷！比如大白菜、蘿蔔——耐凍！成長快！而且，這次我們的物資裏，也備了不少大白菜和蘿蔔的種子！現在種，幾天攢，真到冬天，缺了糧食，不如啃蘿蔔白菜過冬好了……”
劉辯說得從容，張燕和管亥則聽得也專心，絲毫不覺得吃白菜蘿蔔有甚麽丢臉之處……遙想幾年前，北方鬧荒時，别說白菜蘿蔔了，連樹皮都是美味的，哪有甚麽條件去挑剔呢？
相反地，張燕和管亥相當高興，并覺得種白菜或者蘿蔔的确是一項不錯的選擇。
劉辯咧了咧嘴，又道：“至于農耕工具，你們可寫欠條，向南皮縣賒賬，本王會免章武縣三年賦稅，爾等且先安心居住下來，不要胡思亂想。”
張燕和管亥便沒多想，而是感激道：“多謝殿下！”
兩眼彎彎，劉辯也很高興：隻要不出幺蛾子，章武縣的繁榮指日可待。
正在浮想聯翩之際，劉辯就聽到屋外的何白說：
“殿下，劉舍人，簡雍先生回來了！”
“哦？憲和先生回來了？”兩眼一亮，劉辯回過神來，迅速地說，“還不快請憲和先生。”
“喏！”何白領命。
少時，簡雍和平時沒甚麽兩樣，輕描淡寫地走來。
“見過殿下。”簡雍向劉辯鞠躬行禮。
劉辯道：“憲和先生，可有甚麽收獲不曾？”
——忘記說了，早在劉辯領兵進入章武縣之前，劉辯便命簡雍再去幽州一探，弄清敵軍的兵力情況。如今，簡雍平安歸來，想來……？
微微一笑，簡雍也不拐彎抹角，朗聲道：“殿下，我查出來了……目前，幽州的敵軍仍是夷族烏丸！公孫瓒将軍麾下兵力總是固定的三千精銳騎兵，哪怕公孫瓒将軍此時身臨險境！至于烏丸夷族，統帥者乃是張純，麾下總兵力是十萬人馬，其中三千是突騎兵！
殿下，如今公孫瓒将軍被困遼西管子城，情況相當兇險，稍有不慎，幽州危矣。”
嘶！
衆人聽罷，抽了抽氣：敵軍十萬人馬？！
大、大手筆啊！
劉辯他們已方隊有多少？——撇去張燕的三、四十萬黃巾賊兵們，劉辯大概也隻有八千多步兵們……
真要正面迎戰，隻怕是雞蛋砸石頭——明擺着送死！
這可咋整？
詭異的是：衆人非但沒有勸說劉辯，莫要擅自入幽，而是……
田豐邁前一步，率先道：“主公勿憂！烏丸縱有十萬兵力，也敵不過公孫瓒将軍的三千騎兵，由此可見，烏丸戰力也尋常，不足爲慮。”
沮授道：“元皓兄，烏丸再是不濟，兵力擺在那兒，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個人，你又何必藐視對方，令主公生心大意呢？”
田豐道：“還記得我之前說了甚麽嗎？——主公，烏丸是夷族，人口再多，也多不到哪兒去！相應地，烏丸兵力若多，必是聯手其餘夷族！
是故，敵軍人數雖多，卻是多而雜亂，指令得不到統一，從而沒法獲得高速且有效率的執行力……在我看來，殿下若用大量的糧食吸引烏丸的注意力，再派一名上将挑釁，擊殺對方的首領，對方就不攻自破了。畢竟主帥已死，底下人可不見得真要替主帥報仇啊？”
田豐一番分析，聽得衆人如癡如醉，又忍不住地心生寒意，紛紛地拿可怕的眼神瞅向田豐，瞅得田豐一頭霧水。
“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我說錯了？”田豐虛心地問。
衆人搖頭如撥浪鼓，齊聲道：“你沒錯，你沒錯。”
錯的是我們！
——真不該認定你是剛正的性子，就忽略了你其實是一流謀士……田豐啊田豐，才智果真不俗也。誰要是輕視了你，必會吃到苦頭！
曆史上的袁紹，便是最好的例子。
環顧衆人的反應，田豐平靜道：“諸位覺得我的計策可實行否？”
“可實行，可實行。”衆人連連點頭，哪敢反駁。
田豐就郁悶了，不喜反憂，憂心道：“諸位，要不要再商量一下，看這計策是否有漏洞？”
“沒漏洞，沒漏洞。”衆人想也不想地回答。
其敷衍而随便的态度，直令田豐手癢，想要打人了都。
眼見衆隊友們不給力，田豐隻好自食其力，沒好氣道：“諸位，先前也說了，此計策需要靠一名上将挑釁敵軍首領，才能完成任務……那麽，誰願意呢？”
“在下！”趙雲說。
“俺也行！”張飛說。
撫了撫須，關羽把眼一眯，雖未多言，其言而不喻。
張燕和管亥本想自薦，卻見幾員猛将——盡管張燕和管亥沒能親自地領悟到關羽、張飛和趙雲武力值，但見其内斂和勇猛的氣勢，便知這幾人武藝不凡，反正張燕和管亥遠不是這幾人的對手！
意識到這點，張燕和管亥暗地交換了彼此的目光，無聲地慶幸一件事，那就是：能拜于殿下麾下，實乃幸運啊！
殿下不顯山不顯水，暗中招攬了這麽多大将，實在厲害！
張燕和管亥佩服啊佩服。
這時，有人深呼一口氣，大聲道：
“田先生！諸位将軍們！讓我當誘餌，行嗎？”
——是曹昂！
衆人一愣，愣愣地望向曹昂。
曹昂頭一次被衆人圍觀，耳根子都紅了，哧吭哧吭地道：“小子有話要說！假設，我是說假設！假設敵軍主帥欺軟怕硬呢？
倘若關将軍、張将軍和趙将軍你們三人之中的任意一人向敵軍主帥發起挑釁，對方會不會看出自身實力有所不如呢？那麽，在明知打不赢的情況下，敵軍主帥會接受你們的挑釁嗎？”
這……很難說。
關羽等人怔了一怔，說不出話來，
田豐則饒有興趣道：“說下去。”
曹昂又再紅臉道：“因此，若換小子上戰場，那就不一定了……小子再怎麽看，也是那種實力不高，卻眼高于頂的小将罷？
小子故意挑釁敵軍主帥，那會怎麽樣呢？”
關羽、張飛和趙雲眼光閃閃，異口同聲道：“會激怒敵軍主帥罷？”
“若能成功，小子便能吸引敵軍主帥的注意力，并将敵軍主帥引至埋伏的地點……”曹昂隻說好的一面。
“到時，我隻需一招，就能擊殺敵軍主帥張純！”關羽、張飛和趙雲自信非常。
見狀，劉辯實在沒能忍住，給衆人撥了好一桶涼水，涼涼地道：“反之，曹昂你這家夥就被敵軍主帥一刀捅死了……白白死了不說，還會令我軍傷亡慘重。”
要知道我們兵力不如對方啊？
我們才八千人左右，加上公孫瓒将軍，撐死一萬人！
對方呢？——對方有十萬人！
這要怎麽打？
上演以少勝多的逆襲麽？
但這太爲難人啦！
抿了抿嘴，劉辯覺得曹昂當誘餌，太有風險。
餘光再環顧一衆武将們，劉辯的目光若有若無從劉備和何苗的身上掃過……惜歎劉備和何苗這倆人也不曉得是甚麽想法，居然都默不作聲。
劉辯還能咋辦？——這兩個人，武藝平平罷？……前者是他認下的未來劉皇叔；後者是他的親二舅，皆是長輩，他也沒法使喚啊？
真要使喚……罷了罷了，還是不考慮這兩人了！
歎了歎氣，劉辯又把目光瞄向袁譚和袁熙……卻見袁譚和袁熙低頭看螞蟻，一點也沒迎合的意思。
劉辯：“……”
罷了罷了，這兩隻也跳過。
就這樣，繞了一圈兒，劉辯的選擇範圍仍然隻在關羽等人的身上。
“殿下！”眼見他拿捏不定，曹昂再次地懇求，“小子想當誘餌！小子想引敵軍主帥，再刺殺之！夷族占據我們大漢的幽州，是可忍孰不可忍！……并且，小子也有分寸，必不讓曹氏家族威脅到殿下你，此一切皆是小子自願！”
“你……”劉辯注視曹昂，“不後悔？”
“不後悔！”曹昂咧嘴一笑，“殿下應該考慮的是：誰來補刀。”
劉辯結結實實地被曹昂的樂觀與幽默給逗樂了，樂道：“諸位，誘餌有了，誰負責補刀？”
“我！！”關羽一馬當先，最快地出口。
“好！就關縣令你了！”劉辯拍闆，也不想換人。
張飛和趙雲好不洩氣失望。
拍了拍手，劉辯道：“事不宜遲，今晚就出發！我們要盡快地趕往幽州！”
“今晚？！”衆人咂舌，“太、太突然了罷？”
“一點也不。”劉辯說，“我們早去一天，公孫瓒将軍和其軍隊就少受一天苦兒，幽州就能早一天得到支援。”
衆人恍惚，皆覺殿下說得太有道理了……大家無言以對，沒法反駁。
最後，劉辯宣布道：“既然今夜就出發，你們還愣着做甚？——還不點兵，備辎重車？”
“……喏！”衆人打個哆嗦，迅速地告退了。
之後，衆人瘋狂地加班加點，甚麽點兵諸如五千，餘下的兵力就充作章武聖的居民們罷；甚麽糧食必須要多，最好多到敵軍主帥一眼就愛上大米……咳咳！
總之，大家忙忙碌碌了好久，待到夜幕來臨，劉辯點兵五千，潛入幽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