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極不痛快地，袁術默默地注視曹操的長子曹昂和袁紹的長子袁譚、次子袁熙，齊齊地圍着殿下劉辯叽叽喳喳、團團轉兒的情景，要說不妒忌……那也太高估袁術了。
總之，袁術看得吃味不已，腦海裏湧起的相同的念頭，那就是：我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殿下身邊，博取殿下的信任！
那麽，問題來了：袁術……暫時沒成親。
目前既沒兒子，也沒女兒——其實，當袁術瞧見三個少年試圖地讨好殿下時，袁術就靈光一閃，心想：如今殿下年少，亦不曾有過甚麽指婚之類，爲何我不能先将自己的女兒送去殿下那裏，照顧殿下起居呢？
橫豎殿下将來親政了，自己的女兒與殿下親近，豈不是頗有機會被立爲皇後？
到時……到時，我不就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
思及此處，袁術心頭一片火熱，既忘記了自身和袁本初這厮的約定，不奉殿下爲主，又沒認真地考慮過殿下有朝一日，是否能夠真的返回洛陽……此時袁術，依舊用老舊的思維，去衡量未來——
可惜，袁術沒有兒子或女兒。
别說有甚麽兒女了，連妻子都沒有！
袁術：“……”
回過神來，袁術眯了眯眼，又瞄了一瞄曹操和袁紹，但見曹操還在指揮衆曹氏一族們搬運物資，而袁紹則圍觀曹操幹活，還時不時地輕斥自家的不省心兒子……輕笑一聲，袁術心想：若我沒猜錯，這兩個家夥都沒女兒！
沒錯！
正因曹操和袁紹還沒女兒，是故曹操和袁紹隻能考慮……把兒子放在殿下身邊，最好讓兒子能夠陪伴殿下長大！
如此一來，待到真有殿下成爲陛下的那一天……兒子們可不就成了殿下的心腹或左膀右臂？
——劉辯應該慶幸：慶幸曹操和袁紹當前沒有女兒……至于曹操和袁紹到底遺不遺憾沒有女兒，劉辯壓根不敢細想好麽？
哧吭哧吭地，劉辯被三個少年熱情地環繞，進退不得，頗感棘手，甚至都後悔跑來親近曹氏一族了……他闆起臉來，目視曹氏一族們手腳娴熟地搬運貨物，且有條不紊時，不禁地佩服起曹氏家族頗爲能幹。
及至中午，曹氏一族的人們才把貨物全都運進倉庫裏。
“主公，何先呢？”他的耳邊，冷不丁地響起曹操的疑問。
眨了眨眼，劉辯回過神來，一方面懊惱自身無聊地觀看曹氏一族們忙碌的身影，另一方面則想：是了是了，曹操并不清楚今兒府邸差點發生了意外。
不過，曹操居然能主動地提及何先，可見曹操對何先相當欣賞啊？——略微自豪地，劉辯的喜悅隻維持了幾秒，下一刻他記起何苗頂替護衛們的原因……是以，他黯然道：
“主薄，你大約不清楚罷？——洛陽那邊來人了，來者是父皇的心腹之人，「十常侍」之一夏恽……”
吧啦吧啦地，他将不久之前遭遇的危險輕描淡寫地講完一遍，末了還道：“本王雖也痛恨此人，奈何此人卻是父皇倚重之人，本王不能随便地殺之……不過，這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王是不會放過這人的同夥！！”
手握成拳，他打定主意要發配夏恽的從犯們。
乍一聽到渤海王府邸遭到中常侍夏恽的攻擊，除了何苗和荀攸，衆人怒不可遏，尤其是曹操，更是鐵青了臉色！飛快地，曹操拱手道：
“主公，你有何打算？！”
“啊？”劉辯一臉懵圈，“還能有何打算？——本王打将夏恽押回洛陽，聽侯父皇發落……要說生氣，本王的确有一丁點兒生氣，這很正常。”
“不不不——”曹操注視劉辯，欲言又止。
默默地，曹操朝袁紹和劉、關、張等人使個眼色。爾後，曹操回頭，對劉辯道：“主公，今天的工作彙報能提前一點嗎？比如就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與主公你商談，還請主公你不要拒絕！”
劉辯歎了歎氣，歎道：“你都這樣說了，我能拒絕麽？”
轉了轉眼珠子，劉辯餘光瞥向曹操，不算意外地瞥見曹操一副下了決心的模樣……曹操想做甚麽？
劉辯輕皺了眉頭，若有所思。
随後，劉辯帶領衆人前往書房——
期間，劉辯忽覺在場者，貌似少了一人？
是趙雲！
趙雲并未跟在劉、關、張的身邊。
幾番思量，劉辯再派人把趙雲請來，隻說有事要商量。
至于曹昂、袁譚和袁熙，則因年紀太小，被劉辯冷酷無情地攔在屋外。
環顧屋中之人，劉辯見到曹操、袁紹、袁術、劉備、關羽、張飛、何苗、石越、荀攸、夏侯淵、夏侯惇、曹仁、曹純、曹洪和曹休從從容容地站好，其場面甚是壯觀，不由地十分想要尖叫：
啊啊啊！不知不覺，我已經招攬到這麽多人才了嗎？
清了清喉嚨，劉辯也不廢話，直白道：“相信今日本王遭遇之事，諸位有所耳聞？——那麽，就請諸位盡情讨論罷？本王洗耳恭聽。”
除了趙雲，衆人都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趙雲實在沒能忍住，輕聲道：“殿下發生了何事？”
“子龍——”劉備瞄了一瞄劉辯，又把視線收回，落到了趙雲那兒，并幫殿下科普，這令趙雲瞪大一雙眼睛，一時不知該怎麽應對了。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趙雲做出選擇。
衆人，尤其是曹、袁、劉這三人似乎見慣了這種大場面，應付起來，非常得心應手。就見曹操邁前一步，拱手道：
“主公，我以爲你應該盡快将夏恽押回洛陽，再将這事向陛下說個清楚，由陛下做出裁決——”
“曹主薄，你說得太可笑了！”經常與曹操拌嘴的，乃是袁紹。袁紹猛地瞪眼，對曹操說，“陛下一向重視的是董侯，而不是史侯……就因陛下排斥殿下，才有殿下前往渤海群這一情況！
因此，你憑甚麽斷定，陛下一定會重罰夏恽呢？
殿下，我認爲應該給夏恽上刑，逼夏恽招供，再将夏恽養好傷勢，押去洛陽。”
“你這法子太慢了。”曹操完全不認同，“陛下罰不罰夏恽，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要向陛下透出一個信号！”
“信号？甚麽信号？！”袁紹問。
曹操道：“殿下完全是被夏恽無辜陷害的。”
“啊？”袁紹傻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理所當然來。
倒是劉備，則敏銳道：“曹主薄，你的意思是：夏恽奉陛下之命，前來渤海郡探望殿下，卻因夏恽背叛陛下，而擅自地傷害殿下……殿下是被夏恽所害，與陛下無關？”
“沒錯！殿下根本不知道陛下的打算，隻算單純地認爲陛下思念殿下了，這才派人前來渤海郡——請主公容許我做個假設。”曹操說，“假設夏恽實是董太後所派，陛下得知後，會怎麽想？
再假設夏恽仍是陛下所派，卻在途中與董太後有所勾結，背叛了陛下，你們猜陛下又會怎麽做？”
劉備道：“如果夏恽是董太後所派，而陛下得知後，若是心系董侯，指不定會坐視不理，乃至故作不曉得此事。
反之，陛下雖想加害殿下，卻更震驚于心腹夏恽背叛了……且不提陛下沒空再折騰殿下，陛下隻能疑心會不會其餘宦官們也會像夏恽那般？
方法多變雖好，曹主薄你是不是忘記了一點：萬一陛下真想加害陛下呢？”
曹操道：“那就更要送夏恽回落陽了。”
“爲何？”關羽和張飛齊聲地開口。
“送夏恽回落陽，代表殿下還想挽留臉面，并不想與陛下徹底地決裂！”曹操說，“所以，我以爲主公你該考慮的是：讓陛下聽到你的遭遇，聽到你的想法，從而讓陛下對你有所虧欠——”
“讓陛下對殿下有所虧欠，是爲了保證陛下要立太子，會想起殿下嗎？”袁術恍然地問，口吻卻十分肯定。
曹操用贊許的眼光向袁術颔了颔首，總結道：“沒錯！無論是董太後的手筆，或是陛下……殿下首當其沖的是：不能與陛下徹底地撕破臉皮！
無論幕後兇手是誰，殿下也絕對不能與對方硬拼，隻能智取！”
“說得倒輕松！”袁紹驚豔片刻，卻是嫌棄極了，“想要智取，就必須帶着夏恽回到洛陽……你說該由誰負責向陛下遞說殿下的情況呢？”
曹操道：“你說得沒錯，這人選必須謹慎小心。”
眸光一轉，曹操的眼神定格在荀攸的身上。
荀攸吃了一驚：拱手道：“曹主薄，你這是何意？”
盡管荀攸已有覺悟——能被殿下拉來書房，并與衆吏員們議論有關殿下差點被人傷害之事……自己八成已被殿下看中了罷？
能被殿下盯上的人才，還有擺脫的機會嗎？
沒有！
因而，荀攸苦笑，又道：“攸明白了，攸定會全力以赴。”
“甚麽全力以赴？”袁術忍不住地追問，“荀先生，你打算說甚麽？”
荀攸道：“無論誰是幕後兇手，老夫都會把所有罪名都扣到夏恽的頭上！隻說夏恽野心勃勃之類！那樣，即便陛下真是指使夏恽……隻要認定我們誤會了，也就不會針對殿下了。
我雖不能保證永久，但能拖延幾個月，倒還是能做到啊！”
聽罷，袁術頓時抽了抽氣，目瞪口呆，扭頭對曹操說：“曹主薄，你打算讓荀先生一人獨自回去嗎？”
“怎麽會？”曹操說，“路途遙遠，我自會替荀先生多派幾十人護送。”
“這還差不多！”袁術小聲地嘀咕，然後一臉洩氣，仿佛懊惱自個兒沒有幫上忙似的。
……劉辯籲了籲氣。
唇槍舌劍地，劉辯暈乎乎地圍觀衆豪傑們指點江山。
最終，當衆人把目光整齊地轉向他時，劉辯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
還能說甚麽？！——你們都把我想說的、想謀劃的，全都說個遍兒……
這時，荀攸轉向趙雲，溫聲道：“子龍壯士，還請你再陪老夫跑一趟洛陽。”
“甚麽？”趙雲稍微地驚訝，“按照約定，我……”
“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荀攸認真地筆劃。
趙雲爲難道：“先生，并不是雲不樂意，隻是……隻是，渤海郡離洛陽城頗有距離，再去一趟洛陽，隻怕我趕不回薊城了。”
“薊城？！”衆人愣了一愣，不約而同地驚呼。
趙雲臉色微微一紅，赧然道：“薊城有公孫瓒将軍駐紮。”
衆人聽罷，神色微妙，不自覺地瞅了一瞅劉備。
便見劉備眼觀鼻，鼻觀口，淡定得很。
歪了歪腦袋，劉辯終于意識到：之前，劉備隻帶關羽和張飛前來，是因劉備知曉趙雲的打算嗎？——劉備沒能挽留住趙雲，而趙雲仍想投奔孫公瓒？！
揉了揉額，劉辯脫口而出道：“子龍義士，你是想效力公孫瓒将軍的麾下嗎？”
“沒錯！”趙雲點了點頭，毫不掩飾地重複說，“公孫瓒将軍與北地夷族常年争戰不斷，且年關将近，北地夷族又來時不時地騷擾邊境……雲很佩服公孫瓒将軍，實在很想跟随公孫瓒将軍，将這群夷族們驅除，再也不敢來犯啊！”
而當趙雲答應荀攸，護送荀攸返回洛陽時，趙雲大約就會錯過與公孫瓒将軍一同鎮守邊境的重要機會了。
衆人沉默不語。
荀攸略微失望，但更多的，竟是欣喜與佩服。
荀攸朝趙雲鞠個躬兒，贊道：“子龍之意，我明白了……放心罷，我不會再要求子龍做甚麽，子龍盡管按照自個兒心意做罷。”
趙雲眸光微動，亦朝荀攸行了行禮，眼裏劃過一絲愧疚，但更多的，則是滿滿的釋然與向往。
眼見趙雲不能陪同荀攸返回洛陽，個性略有急燥的曹洪一股腦兒站出，粗聲粗氣道：“先生，這人有事，不能保護你，敢不敢換某來？！”
嗯？
荀攸挑了挑眉，飛快地打量曹洪幾眼：彼時，曹洪隻才二十歲出頭，且其身手，應不是趙雲的對手，也不曉得能不能派上用場？……沉吟片刻，荀攸一言不發。
“先生！”曹純和曹休也相繼地邁前，皆朝荀攸行了行禮，“兄長年少，讓先生擔心了，那再加上我們兩人呢？”
見罷，夏侯淵也道：“還有我！”
曹仁和夏侯惇本想響應，卻被曹操眼疾手快地拽住。
曹操：子孝！元讓！你倆不能再跑了！
你們再跑，我沒人手了，如何治理好東光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