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馬車,劉辯一行人繞過三座大山,終于抵達目的地……附近。
再前往走,便是山區了,馬車沒法前行。
于是乎,劉辯登下馬車,命令一名護衛原地看守馬車。
而劉辯,則領衆人又步行了一段山路。
不得不說,這山路蜿蜒崎岖,不但不合适馬匹車輛,亦真心不好走哇!
反正他走了半天,累得渾身是汗——
幸好,幸好他總算快到了!
疲乏之餘,他用餘光往身後一瞥……
他瞥見袁紹、劉備和石越站成一排,就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而關羽、張飛、何先、何白以及另兩名護衛們,則跟在他的背後,充作親兵們,時刻保着他的安全。
“……殿下?”
疑似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袁紹第一時間擡起頭來,看向劉辯。
定了定神,他抹了一抹額頭汗珠,沉聲道:“——準備好了麽?”
衆人一凜,打起精神,皆道:“準備好了!”
招了招手,劉辯道:“那好,咱們走罷?”
他帶着衆人,目不斜視,走向前方。
前方,赫然是一座山寨。
張燕不愧是黃巾賊首,真和管亥……率領衆賊們,占山爲王!
且這山寨坐落的位置,也忒是狡猾: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當真易守難攻!
除非派遣少量士兵們潛入寨地搞破壞,否則真派大軍前去圍剿,隻怕還未到達山寨,張燕就該帶着衆賊兵們……躲入深山老林了。
來至寨前,一名削瘦的黃巾賊站在哨台處喝道:“站住!寨下是何誰也?”
袁紹越衆而出,斥道:“渤海太守殿下在此,爾等還不快叫你們張燕賊首出來!”
那名削瘦的黃巾賊吃了一驚,立刻派人給寨裏的張燕傳話。
少時,張燕果然來了。
自然地,張燕也不是獨自前來。
張燕在管亥和一衆賊兵們的簇擁下,快步地走來。
甫一瞧見劉辯,張燕愣了一愣,含笑道:“殿下,你怎麽來了?——快快快!寨裏請!請讓張某設宴,好好地款待殿下!”
一副久違了的好兄弟重逢的态度。
劉辯側目,微微地颔首,也不廢話,領袁紹等人随着張燕進寨了。
進得那叫一個輕描淡寫。
反讓張燕吃了一驚,一時拿捏不準這位殿下到底在想些甚麽。
不過……
不過,張燕也不慌張:此乃自家的地盤,全由自己一人說了算——若與殿下真起争執了,也不必擔心自個兒會吃虧!橫豎……
摁下心底深處的那一絲陰霾,張燕揚起一張笑臉,一邊指引劉辯一行人朝寨中大廳走去,一邊介紹起寨中趣事,諸如有人初來寨裏,總嫌棄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一旦要被趕出寨子,又急得不行……吧啦吧啦地,衆人聽得津津有味。
期間,管亥還不忘記打趣劉辯,追問:“殿下,先前你不是說要辦書院嗎?——書院辦得如何了?”
劉辯:“……”
——對不起,太忙了!辦書院一事……暫無着落!
許是瞧見劉辯略微地窘迫,張燕訓道:“管兄,你太無禮了!”
管亥縮了縮脖子,期期艾艾道:“殿下,對不起啊!俺是大佬粗,自幼野慣了,說話多有得罪,還請殿下海涵……”
劉辯擺了擺手,以示無妨。
可惜,管亥卻不再說話,全程寂靜。
而張燕,則繼續說起寨中趣事,博得袁紹等人的注意力。
風輕雲淡地,劉辯則快速地掃視這座寨子的構造,尤其是寨中之人。
不算意外地,他看見寨中之人多是青壯男子們,看似塊頭高大,面容兇狠,實則卻沒流露多少殺意,不像沾了血的……勉強劃分的話,那群青壯男子們倒更像被逼急眼了的憨厚農民,正處在一種失望、迷茫又憤怒的情緒當中。
“殿下,請上坐。”
耳邊,他聽到張燕的招待聲。
眨了眨眼,他完美地回過神來,依言地坐了過去。
袁紹、劉備和石越,外加何先、何白等四名護衛們,亦都各自地坐好。
至于張飛和關羽……
張飛和關羽默默地站在劉辯的身後!
哇~太有安全感了有木有?有一天他劉辯竟也能享受到和劉備同款的待遇!
便見張燕挑了挑眉,把手一指,指向兩個空的坐席,奇道:“兩位……将軍,不坐嗎?”
關羽不語,而張飛道:“俺和俺二哥是殿下的守衛,自當優先地守護殿下!張燕将軍,你不必理會俺和俺二哥!”
張燕:“……”
笑了一笑,張燕反而起了一絲興趣,拍了拍手。
就見一群……黃巾賊們,端着各種瓜果和酒壺上前,依次地擺放衆人的案幾上,先供衆人開胃!爾後,那群黃巾賊們才有條不紊地退下——話說張燕你這裏不是山寨麽?哪來這麽多規矩?不知情地,還以爲你是哪裏流落的世家子弟呢?
就聽張燕朝關羽和張飛抱拳道:“痛快!痛快!兩位将軍盡忠職守,實令張某佩服,佩服!可否給張某一次面子,飲下此盅水酒?”
一面說着,張燕一面親自地倒酒,并将兩碗水酒遞向關羽和張飛。
張飛兩眼一亮,頗有一丁點心動。
但是,關羽斜視了一眼張飛。
張飛立即地清醒過來,搖頭道:“多謝張燕将軍的美意,俺……不渴!”
張燕:“……”
張燕實在沒能忍住,噗嗤地笑出聲來。
張飛見罷,瞪大了一雙眼眸。
見狀,張燕忙道:“将軍莫要誤會!我并沒嘲笑将軍的意思……對了,待将軍清閑下來時,我再找将軍喝酒罷?”
張飛兩眼彎彎,頓時樂開了花,應道:“一言爲定!你可不要騙俺!”
說罷,張飛幹勁十足,站得直筆,恨不能守衛的工作馬上就會結束。
看罷,衆人皆是會心一笑。
然而,笑過之後……
輕輕地歎氣,劉辯忽覺此時再與張燕讨論甚麽窯場、佃農之事,似乎不大合适!可他又不好私下與張燕說去……思忖再三,他決定賭上一把!
保持溫和的笑意,他開始與張燕……相互敬酒——
主要是他屈尊給張燕倒酒,而張燕則暢快飲酒!
而袁紹等人,則配合地吃吃喝喝,烘托現場其樂融融的氣氛。
令他驚訝的是:張燕酒量不錯,越喝越有精神,大有千杯不倒的樣子。
又勸張燕喝了幾盅酒,他見張燕還算好說話,便道:“張燕将軍,我有兩件事情,不知該不該向你說。”
張燕滿臉笑容,便問:“哪兩件事情?”
他躊躇道:“張燕将軍,話先說在前頭,這兩件事情,若惹張燕将軍不快,還請張燕将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我也隻随便說一說,當不了真。”
張燕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殿下放心,我張某決計不是心胸狹小之人。”
點了點頭,劉辯便說了,說道:“這可是張燕将軍你親口所說啊?——說來我還要感謝張燕将軍你大義,主動将渤海郡讓給了我……隻是,近日我巡邏渤海郡時,發現渤海郡的南皮縣城外有好幾座窯場,竟都不歸我管轄!
詢問窯場管事的,都說這幾家窯場,全是由張燕将軍你一手創辦!
并且,對方還說這幾家窯場……所需繳納的稅錢,亦不歸我這渤海太守管理,而仍由張燕将軍你來裁度。
張燕将軍,這是真的嗎?”
張燕:“……”
嘴巴張張合合地,張燕嗫嚅了幾下,甚麽也沒說。
神情淡然地,他則微笑地看着張燕,就等張燕回答。
袁紹等人像是沒聽見劉辯和張燕的對話一般,自顧自地小聲聊天,誰也沒留意到彼此皆都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張燕終是坐不住了。
倏地站起身來,張燕道:“這……這……張某并不清楚……”
張燕說得甚是心虛,忒沒底氣。
挑了挑眉,他恍然道:“原來張将軍你并沒建造窯場嗎?”
張燕:“……”
這一時刻,哪怕張燕面如止水,劉辯都能感受到張燕風中淩亂:承認不是,否認又不是……承認罷,張燕就屬于徇私枉法了——昔日張燕借着渤海王的名頭,私自地建設窯場不說,賺得的利潤全歸自個兒所有,都不交稅!
否認罷,窯場八成要丢了。
劉辯他完全可以将那夥窯場管事的,扣個冒名頂替等貪污罪名,沒收了窯場充公,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如張燕擔心的,隻聽劉辯生氣道:“好個刁民!竟然無辜诽謗張燕将軍你……若非這次本太守決定拜訪張燕将軍,本太守差點要誤會張燕将軍了!”
張燕:“……”
張燕很憋屈。
且以張燕的才智,張燕暫時是沒法反駁劉辯。
因此……張燕隻得認栽。
表情曲扭地,張燕道:“殿下,你打算怎麽處置那些刁民?刁民雖貪,卻罪不緻死,還請殿下……”
“張燕将軍,你且寬心,本太守可不是嗜殺之人啊?”劉辯溫聲地說,“正如張燕将軍所說,刁民雖貪,卻罪不緻死,隻要對方補交欠稅,我自不會針對……”
那麽,問題來了:欠稅是多少?——渤海郡你是萬人之上,你說了算,而我卻「不知情」……你若定個巨額的稅費,窯場交納不起,又該如何?!
張燕默默地想,卻不敢把這個問題宣之于口。
現在,張燕已經完全不敢再小觑這位尚未及冠的殿下了。
——若非張燕本人還心存漢室,隻怕此時,張燕早該被殿下惹得惱羞成怒了!
“殿下英明!殿下仁慈!”張燕木然地附和,“刁民罪無可赦,而殿下願意網開一面,留下刁民小命……相信刁民定會認清自身的錯誤,下次再也不敢犯了!”
“下次?——還有下次嗎?”劉辯疑惑地問。
聽至此處,袁紹等人皆都悶笑起來。
張燕歎道:“哪還有甚麽下次?——殿下,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又是甚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