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枝看着他眼下熬夜後的烏青，沒有趕他出去。
韓京自來熟進屋，找到房間裏的瓶裝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坐在沙發上，仰頭勾唇看她。
“你說呢？”
沈涼枝知道再聊下去，他又要開始飙騷話了，她果斷換了話題。
“我發現你們三個人每次出來的頻率和時間都不一樣，第三人格似乎很少出現，每次出現的時間也很短。”
韓京：“沒錯，他喜歡沉睡，這是他的休息方式，和我們不同，我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是成年人的心智，可他誕生的時候，隻有十來歲的心智。”
随後的十幾年，第三人格一直隐藏在暗處，默默學習人類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少會主動占據身體的控制權。
沈涼枝有些好奇他人格分裂的原由，可她隐約能感受到，這是韓京心中的禁忌，這個話題，就連小九和駱奕川都避諱如深。
她強行壓制住心底的好奇：“太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韓京沒有多停留：“嗯，晚安。”
………
第二天。
沈涼枝一整天都沒看見韓京。
她以爲他忙，所以也沒放在心上，專注拍戲進程。
用了五天時間，終于将沈沾衣前期和當間.諜.的戲份拍完。
“這一場戲，看似是聶臻和沈沾衣的初見，實則是沈沾衣第二次見聶臻。”
杜老爺子正在給沈涼枝和陸枭講戲。
平城被進攻當日，沈家所有主子皆被敵人虐殺，仆人卷走府上的珠寶，整個沈府亂成一團。
外出去寺廟祈福的沈沾衣，意外逃過一劫。
當她回到沈家時，整個沈家已經血流成河。
沈沾衣親自挖坑，埋了疼愛她的爹娘和三位哥哥，卻在離開之時，遇見進沈府撿漏的盜賊。
盜賊見色起意，當場就想欺辱沈沾衣，恰逢遇見路過的聶臻，聶臻朝着盜賊的後腦勺開了一槍。
“聶臻爲人正直，見不得婦女老幼被欺淩，所以才開槍救人，就是這一槍，讓沈沾衣徹底記住了聶臻這個名字。”
可一切都是單相思，聶臻開槍以後，就帶着手下的兵徑直離開。
他正直卻不愚善。
亂世之中，到處都是颠沛流離，食不果腹的難民，他能救沈沾衣一次，剩下的路，卻要靠她自己走。
杜老爺子指着劇本：
“對于聶臻而言，眼前的沈沾衣隻是敵人派來的美人細作，所以他對待沈沾衣，是冰冷厭惡的。”
他又看向沈涼枝。
“可對于沈沾衣而言，眼前的人，是暗戀的心上人，是救她的大英雄，她心底尊敬，愛慕，惶恐，屈辱，又有一絲絲靠近心上人的喜悅，而表面上，因爲要騙過敵人，她又不得不演出青樓女子的風騷輕挑。”
杜老爺子合上劇本：
“聶臻這邊，我倒是不擔心，倒是沾衣，這是她第一次演複雜的感情戲，台詞很少，幾乎都靠眼神表達。”
沈涼枝都快把劇本倒背如流了：
“我會盡力的。”
……
十二月初，臘梅迎雪。
古色古香的老宅裏，杯盞交錯，宴席上歡聲笑語一片。
喧嚣中，有人站起身，看向坐在主位上方的聶臻。
“聶首領今日三十壽辰，我等前來賀喜，可思來想去，這平城裏所有好東西，聶首領皆可自取，我琢磨了半天，才想到這麽個好主意……”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子。
明明是冬日，她卻隻穿了一身飄逸的水紅色薄紗，抱着一柄琵琶坐在角落，低眉順眼。
“這女子貌美似貂蟬，彈的一手好琵琶，我剛得來兩日，還來不及享用，聶首領尚未娶妻納妾，今日我就忍痛割愛，将她獻給聶首領了。”
他打了一個手勢。
“沾衣，去，好好伺候聶首領。”
沈沾衣起身行禮，經過老鸨的調教，她一笑一颦，站立行走之間，皆是媚色。
女人婀娜的身段，吸引了場上所有男人的注意。
她剝好一枚葡萄，将葡萄喂到聶臻嘴邊，玉指白皙柔軟，整個人就往他懷中倒，嗓音嬌媚：
“聶首領，奴家喂您。”
聶臻冷眼看着她，沒有動彈。
這個動作，看似沈涼枝坐在他懷中，可實際上，她身體的大部分重心都壓在椅子把手和後背上，兩人的身體間隔了兩指的距離。
“聶首領這麽冷，可真是，一點也不疼惜奴家呢～”
見聶臻沒有動作，沈沾衣微微湊近他的臉，卻被聶臻一把推倒在地，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進貢的人見狀，黑眸不善。
“沾衣，看來聶首領是對你不滿意，既然這樣，那你還是回來吧。”
聞言，沈沾衣臉色慘白。
回去是什麽下場，她自然知道。
在她之前，已經有太多前車之鑒，沒有利用價值，被玩夠以後，會被他賞賜給手下的一群守衛……
沈沾衣渾身發抖，一把抓緊聶臻的褲腿，一個字沒說，雙眸含淚看着他。
美人垂淚，自然誘人。
更别提還是一個國色天香，楚楚可憐凝望他的美人。
陸枭正要按照劇本開口留人，一旁的杜老爺子卻開口喊了停。
沈涼枝坐在地上，正要起身，一擡眸，卻撞見站在門邊的韓京。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風塵仆仆，眸色冰冷，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一顆心莫名沉了沉。
男人走過來，将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她身上，神色卻冷的厲害。
突然冒出來的男人，還主動替沈涼枝披衣服，劇組的工作人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杜老爺子是爲數不多認出韓京身份的人，看清那張臉，他身形一顫，甚至顧不得給沈涼枝講戲。
他急忙迎上去：“韓少……”
韓京輕輕搖了搖頭。
杜老爺子立馬明白，他不想洩露身份，連忙改口看向沈涼枝。
“沒凍着吧？”
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他也不是傻的，看見兩人親密的舉動，又聯想到韓氏突然給他送的花瓶……
杜老爺子眼前一黑。
難怪……難怪……
他就說好端端的，韓家這位爲什麽要給他送禮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