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陰影處的程凜，聽見沈初宜的話，驟然擡頭，眼底露出驚愕之色。
沈初宜神色楚楚可憐，眼眶微紅，卻強忍着不肯落淚。
和印象中一樣堅韌。
過去很多次，她受了委屈，都會用這樣的目光看着他。
而他，每次都心生憐憫，出聲安慰。
屋内明明有暖氣，程凜後背卻升騰出一陣寒意。
“初宜。”
他甚至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麽語氣。
沈初宜對上程凜複雜的目光，心底莫名一慌。
“程、程凜哥，怎麽了？”
程凜神情淡漠，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他語速很慢，一字一句。
“你确定，你不知道枝枝對咖啡過敏？”
沈初宜大腦運轉飛快，可實在想不起自己的纰漏之處。
“……不，不知道。”
她語氣越發堅定。
程凜失望看着她：
“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副樣子。”
說謊成性，殘害手足，甚至倒打一耙。
【？？？大半夜突然開直播，一進來就看見這麽炸裂的劇情，這是在彩排新劇本嗎？】
【演個屁！程凜又不是演員！】
【卧槽，沈涼枝的臉真是沈初宜弄的嗎？程凜居然不幫沈初宜，怎麽感覺這三人氛圍怪怪的……】
【這一波占沈初宜，沒有證據的事情，一律按造謠處理】
【沈涼枝沒毛病吧？知不知道聲譽對一個女明星有多重要？！】
【别睡了，起來拟律師函了@沈初宜工作室】
沈初宜掌心浸出一層冷汗，她身形微顫，目光卻帶着委屈，背部挺得筆直。
“程凜哥，你不願意相信我嗎？”
程凜搖頭：“我曾經很相信你。”
沈初宜薄唇微抖。
程凜面對她的委屈，眸光複雜：
“去年，在馬代的富爾酒店，我親耳聽到你和助理打電話，告訴她枝枝對咖啡過敏……”
他從房間出來，趕到餐廳，沈初宜背對着他，坐在餐廳沙發上打電話，剛好說的就是這件事。
程凜這一句話，直接炸翻了在場所有人，原本還心存疑惑的人，紛紛看向沈初宜。
沈初宜擡高音量，立馬反駁：
“我沒有！！”
她眼角溢出淚水，死死抓緊程凜的西裝外套。
“程凜哥，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你也知道，我是女明星，這種空穴來風的消息，可能會毀了我整個演藝生涯……”
她五指用力，希望程凜看在兩人曾經相處的份上，别在鏡頭前，把事情說出來。
他現在改口還來得及。
聽錯了，或者咖啡過敏的人不是枝枝，而且另外一個“之之”，什麽理由都可以……
程凜眼底閃過一抹猶豫。
畢竟是曾經當成妹妹的人，他也不想對她趕盡殺絕，網暴多厲害，他再清楚不過，真要說出口，沈初宜這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他的猶豫，讓沈初宜看到一抹希望。
“程凜哥，你肯定是聽錯了……”
程凜沒有開口，本能看向沈涼枝。
因爲過敏，她臉上本該恐怖吓人，可那雙清眸實在太明亮幹淨，讓人忽視她的狼狽。
“枝枝……”
他深邃的眉眼閃過掙紮。
沈涼枝搖頭，并沒有流露出任何失望之色：
“程凜，你總是這樣，總想着當好人，兩邊都要護。”
可感情這種事情，從來不存在“折中”的選項。
你選擇A，那就必然會傷害B。
“你不用爲難，我沒有對你失望。”
沈涼枝語氣平靜。
“因爲我對你，從來就沒有任何期望。”
沒有期望，所以不會失望。
程凜這個人，談不上多壞，多窮兇極惡，可卻承載不了愛人任何的希冀和期待。
程凜感覺胸口像被人挖了一個大洞，風從裏面穿過，還能聽見回聲。
“枝枝。”
他突然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卻被一條手臂擋住。
韓京身形高大，将沈涼枝牢牢護在身後，目光如炬，直直和程凜對上。
兩人誰也不肯退讓，氣氛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沈涼枝擡手，輕輕扯了扯韓京的袖口，語氣有些疲倦，音量不大：
“我想回柳城。”
節目已經錄制完了，他們明天清早也要返程。
韓京聽見她開口，周身的防禦立馬收回，他憤憤不平瞪了程凜一眼，帶着沈涼枝離開。
………
直升飛機，灣流g650。
兩人走的很急，什麽都沒帶。
好在客艙中有暖氣，穿着睡衣也不冷。
“我讓小九留在那收行李。”韓京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沈涼枝盯着飛機窗外，木屋積雪的童話鎮越來越小，逐漸變成一個小小的光點，在黑夜中，如同一隻螢火蟲。
她以前不明白，爲什麽她會重生在“沈涼枝”身上，畢竟兩人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直到程凜站出來開口那一瞬間。
隔着生與死的距離，屬于原主“沈涼枝”的失望，似乎和曾經的她有一瞬間的重疊。
沈涼枝長籲一口氣。
她其實很少回想起曾經的事情。
“枝枝，你在難過嗎？”
韓京坐在她對面，眉心緊擰，目光澄澈帶着疑惑。
有一瞬間，他覺得她離他好遠。
沈涼枝一愣，盯着他載滿悲傷的目光，搖頭：
“沒有任何人值得我難過。”
韓京薄唇緊抿。
出于蘑菇的直覺，他覺得她在撒謊。
可是枝枝不想說真話，自然有她的道理。
既然這樣，那蘑菇也會替人類保守秘密。
韓京突然站起身，伸出手，往西裝外套裏掏啊掏……
在沈涼枝疑惑的目光中，他手中多了一束皺巴巴的藍紙花束。
“怎麽壓壞了……”
韓京語氣惋惜又着急。
藍色卡紙一張張疊在一起，被剪裁成了玫瑰花的形狀。
玫瑰花瓣的邊圍，凝結出的積雪還沒融化完，藍花沾染白邊，一朵朵藍色的銀河玫瑰悄然綻放。
美中不足的是，有兩朵玫瑰花的花瓣被壓扁了。
沈涼枝盯着花瓣上的積雪，一瞬間回過神：
“你大半夜出門，就是爲了做這個？”
難怪會遇上沈初宜。
韓京點頭：“你說了，不能讓其他人看見我。”
所以他隻能半夜起來，避開所有人。
“我本來想把它插在雪地裏，凍一晚上。”
玫瑰結了冰霜會更好看。
她一定會喜歡。
沈涼枝目光複雜：“爲什麽要送我這個？”
“因爲我答應過你，每天都要送你一束花啊。”
“可是外面都是雪，我找了好久，一朵花都沒找到，隻能親手做了。”
沈涼枝這才留意到，他手上有兩道剪刀劃傷的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