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芝聞站在六十六層高聳潔淨的寫字樓下發呆。
進進出出的，全是西裝筆挺的白領精英，提着公文包，容光煥發，隔着老遠，他似乎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香水味兒。
他五指抓緊自己的褲腿，猶豫許久，還是邁開腳步……
……
會客室。
葉萬衫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男人，懷疑前台是不是帶錯了人。
對方身上穿的襯衫雖然幹淨整潔，沒有褶皺，可布料卻透着廉價。
“你叫徐芝聞？”
徐芝聞坐在沙發上，身形僵硬，點頭。
葉萬衫：“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臉嗎？”
良久。
“可以。”
男人嗓音清澈溫潤，竟意外的好聽。
随着口罩摘下，一張出塵漂亮的臉暴露在空氣中。
唇紅齒白，眉眼精緻，像極了童話中的精靈王子。
葉萬衫看呆了幾秒。
徐芝聞太久沒被直勾勾的注視，烏鴉輕顫，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過自卑不安，雙手抓緊膝蓋上的褲腿。
“……是，是哪裏有問題嗎？”
葉萬衫沉吟：“沒問題，我們董事長已經在路上，她會親自來見你。”
………
再次見到沈涼枝，徐芝聞仍然緊張。
“别客氣，坐。”
沈涼枝給他倒了一杯茶。
徐芝聞：“謝謝。”
沈涼枝微笑：“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早，我能請問一下，是什麽突然改變你的想法了？”
“我看到了微博熱搜。”
徐芝聞擡眸，偷看她一眼，又很快低頭。
對方實在太年輕，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他一開始懷疑自己遇到了騙子或者黑粉。
直到繁枝公司好幾次登上熱搜。
能放棄八個億，無償捐獻機甲的公司，應該不會作風太差？
他燃成灰燼的希望又死灰複燃……
徐芝聞又忍不住擡眸偷看沈涼枝。
她身上有一股令人鎮定舒緩的力量。
他見過很多有錢人，身上總帶着階級感或優越感，這是雄厚資産堆砌出的底氣。
可沈涼枝不一樣。
她對待他的态度和口吻，像在對待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自然平和。
“合同我已經拟好了，你可以看看，不滿意我們再改。”
沈涼枝将合同遞給他。
徐芝聞薄唇緊抿，沒有第一時間伸手，藏在桌下的手指蜷縮。
“你不問問我想應聘的職位嗎？”
沈涼枝：“我聽崇山娛樂的人提過，你很愛在舞蹈室外發呆，有老師授課的時候，你甚至還會用手機偷錄下來。”
心中深藏的秘密被戳破，徐芝聞瞳仁放大，薄唇輕顫。
沈涼枝鳳眸堅定盯着他，帶着莫名的安撫：
“你可以像相信舞蹈一樣……相信我。”
徐芝聞顫抖翻開合同，看見唱跳培養計劃表，他眼眶瞬間通紅。
“你，不介意……我是個瘸子嗎？”他嗓音在顫。
他來之前，就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
因爲右腿殘疾，他面試普通工作都經常被拒，更别提對外形有超高要求的娛樂圈。
讓一個瘸子回歸娛樂圈的舞台，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已經料想到，繁枝公司被他連累，被網友唾罵的場景。
“瘸子？”
沈涼枝坐在皮椅上，眸光深了深，她直視徐芝聞的眼睛。
“你有偷稅漏稅嗎？”
徐芝聞不明所以，搖頭。
“你有作奸犯科嗎？”
徐芝聞臉色突然蒼白，卻還是堅定搖頭。
沒有做過的事，他不承認。
沈涼枝歎笑：“那就沒事了。”
“一個遵法守紀的正常人，被人罵瘸子，你覺得，他該怎麽做？”
徐芝聞疑惑看着她。
女人漂亮的面龐突然變得豔麗淩厲，沈涼枝擡手。
“我會狠狠抽他幾巴掌。”
徐芝聞震撼在原地。
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衆人在背後議論他是個殘疾人。
“無需自卑，身體的殘缺從來不是你的錯，錯的是背後嚼舌根的人，他們身體健全，靈魂卻不見得完整。”
“如果有人因此對你人身攻擊，那簡單，繁枝的法務部随時歡迎他們的到來。”
活了二十幾年，這絕對是徐芝聞聽過最震撼的一番言論。
繁枝的法務部随時歡迎他們的到來。
正是因爲混過圈子，他才知道，這個承諾有多重。
頂流們這麽多黑粉，卻沒幾個鬧上法庭，爲什麽？
因爲需要付出的時間精力的成本太高太高了，一審二審終審，一個案子就能拖一年。
徐芝聞眼眶通紅，抿唇。
“……合同我不能簽。”
對方是個好人。
所以他更不能拖累她。
沈涼枝氣笑了，卻也再次被徐芝聞的品行打動。
這份合同放出去，娛樂圈人人都想要，甚至不惜耍手段，争得頭破血流。
而拮據到無法正常生存的徐芝聞卻拒了。
沈涼枝指尖托着下巴：
“你覺得我在施舍可憐你？覺得你沒辦法爲公司賺錢，反而會成爲我的累贅？”
徐芝聞被她的直白觸動：“是。”
沈涼枝搖頭。
“徐芝聞，你太低估自己了。”
“你的價值遠超這份合同。”
徐芝聞内心掀起一場洶湧澎湃的海嘯。
他試圖從她眼中看出安慰的痕迹，可她眼中隻有欣賞和真誠。
“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靈魂。”
“堅韌，善良，百折不撓。”
陷害入獄，歹毒唾罵，世人給予他最極緻的惡。
他沒有自暴自棄，結束生命，報複社會，一次次自我救贖，低入塵埃也要開出最絢爛的花，最後，甚至爲了救人而犧牲。
沈涼枝将合同推過去：
“能和這樣珍貴的靈魂締結契約，是我的榮幸。”
……
徐芝聞最後稀裏糊塗簽了合同。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采光明亮的辦公室裏。
葉萬衫：“這裏暫時是你的工作室，以後團隊人多了，再換大的。”
徐芝聞：“已經很大了。”
比他入獄前人氣最高時的工作室還要大。
葉萬衫遞給他一串鑰匙：
“這是公寓的鑰匙，原始密碼是6個8，房租水電公司會全部負責，搬家的時候聯系公司，會有人替你搬東西。”
徐芝聞有些受寵若驚，接過鑰匙：
“我其實自己有租房。”
沒有名氣的小藝人，公司根本不會配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