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咬咬牙,做足了心理準備之後才把那叫人惡心的惡俗說了出來。
“他們把裹過的腳稱爲‘蓮’,不同大小的腳就是不同等級的‘蓮’,大于四寸的是‘鐵蓮’,四寸的爲‘銀蓮’,而三寸的就是‘金蓮’。”
“嘶!”
在場所有的女子都忍不住倒出了一口涼氣,這哪是什麽三寸金蓮呀?分别就是硬生生把那些女童的腳給掰斷了,平日裏就算手指頭受個傷也疼的不得了,都說十指連心,難道腳趾就不是人體的一部分了嗎?都不敢想象那樣究竟有多疼!
“不是,把人的腳給掰斷,而且還是把好生生的腳給掰斷,這不是腦子有病嗎?他們這麽做到底是爲了什麽呀?人的手腳天生有大小,強行把它變小,到底有什麽意義?”
巫山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可是醫者,尤其見不得傷害别人的行爲。更何況那些小姑娘才五六歲,她們懂什麽呀?都是她們的父母這麽做的。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這樣的狠手,實在是叫人瞠目結舌。
尤其是當巫山想到那些人這麽做的理由之後,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也覺得心中一陣憋悶。
“據說在江南地區,女子纏腳,讓腳看起來小巧玲珑,這樣才能嫁給那些達官貴人。就像甯甯曾經說過的,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那些達官貴人娶妻的标準變成了小腳女人。由上而下,漸漸的那些日子隻是過得一般的平民或者商戶,也興起了這樣的風尚。”
“有些人是想把女孩兒的腳纏了之後,以後給她們找個達官貴人嫁了,好以此攀附。而有些父母純屬是無奈,因爲大家都在纏足,如果他們不纏的話,不僅是會受到周圍人的非議,更嚴重的是女孩子長大之後根本找不到婆家,他們甚至稱那些沒有纏過足的女子爲大腳女人。那些地方的人們向來以大腳女子爲恥。”
“甚至還有許多文人雅士專門做詩,贊頌那些女子的三寸金蓮。說什麽隻有身姿輕盈若掌上舞的女子才是好女子。”
可讓在場所有女子不明白的是,這樣硬生生把人腳給掰斷營造出來的小巧玲珑的假象,到底有什麽美的?
巫安臉色難看的不得了,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看起來相當溫柔。
“我們都是女子,所以不明白爲什麽要把女孩子的腳給掰斷,就爲了讓那雙腳看的更小巧一些。相公,你是男子,你知不知道爲什麽?”
遊四方狠狠的打了個機靈,連忙搖頭。不是,雖然他是個男人,但他對這種纏足的風俗也十分看不上。正常人誰會喜歡被摧殘過的看起來已經畸形的腳呢?那些喜歡的人肯定是腦袋或者其他地方有點兒問題。
于是他連忙給自己的妻子解釋。
“媳婦兒,媳婦兒!你可得相信我,雖然我也是個男人,可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什麽三寸金蓮。正正常常的腳不好嗎?再加上如果真把女子的腳像那樣纏過,她怎麽走路呢?走起路來必定是鑽心的疼痛。如果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女兒,那麽那些父母親人肯定不會願意讓自家的孩子受這樣的罪。”
“就是,我也不覺得纏了什麽三寸金蓮之後會有多好看。正常的腳才是最好看的。”
遊老大幾個成年男子連忙搖頭否認。他們是發自内心的,尤其是像他們這些莊戶人家,因爲日子過的實在太過貧窮,所以男子每日要外出勞作,女子要操持家務,打理家中的上上下下。如果真把女子的腳給纏起來,連走路都成了問題,那還怎麽操持家中的各項事情?
他們莊戶人家隻講究實用,不講究什麽美觀,更何況那一點兒也不美,隻要一想想那雙腳是怎麽被掰斷腳趾和足弓,就覺得可怕。
其實這個時候甯甯也覺得奇怪,産了三寸金蓮之後到底有什麽好的?而且把腳趾和足弓掰斷之後,用布狠狠的纏起來,再塞到鞋子裏,勢必會因爲憋悶不透氣而産生異味。難道那些文人雅士就是格外喜歡腳臭的味道?
那他們聞自己個兒的不就行了嗎?爲什麽非得聞别人的?
“外祖父,那些纏了三寸金蓮的女子長大之後是什麽樣的?或者說那些達官貴人們爲什麽會喜歡娶那些纏過足的女子?難道就喜歡看她們不良于行的樣子?”
這個問題巫山也不明白,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再加上巫氏一族與中原文化到底還是有些不通的地方。尤其是當時他表現出來的對纏足的厭惡的狀态被當地人所察覺之後,對他就格外警惕。所以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問題已經糾纏他很長時間了,剛好這個時候提及,于是他就說了出來。
那麽在場唯一可以解答這個問題的人,就是……
大家都默默的轉頭看向宋老先生,宋老先生忍不住捋了捋胡須,其實他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些确實都是那些所謂的文人們搞出來的。而他同爲文人,對此感到羞愧。
隻不過宋老先生從來都不是逃避問題的人,這會兒做足了心理準備之後,還是慢吞吞的開口。
“先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對這種所謂的三寸金蓮完全不喜歡。”
遊家人點了點頭,他們也從來沒想過先生會喜歡這種東西,畢竟宋老先生是那麽正直的一個人。
見大家對他都相當信任,宋老先生這才松了口氣,然後開始回憶自己之前見過的場景。
“纏足之後的女子等到成年之後就會穿上一種特質的鞋子。那種特質的小鞋子會讓她們的腳看起來更加美觀。隻是,因爲從小纏足,那些女子不能久站,不能奔跑,隻能一步一挪地往前走,有些人認爲這樣的女子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有步步生蓮的美态。”
“還有人稱,纏了足的女子,會比那些天足的女子更柔順些。因爲他們相信在纏足的過程中,折斷的那些骨頭,不僅僅是腳上的,還是那些女子脊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