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物可是正經的官吏,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敢想着得罪人家。可他們平常已經夠謹慎膽小了,這次又什麽也沒做,卻已經得罪了。他們也覺得冤枉的很,這世上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找個活計幹也那麽難嗎?
李奶奶此刻臉色煞白,一點兒之前三言兩語就把女兒女婿一家趕走的威風都沒了,她此刻真是悔不當初,早知如此,之前就不該把事情攪得這麽大,也就不會讓那個姓胡的垂涎他們村子裏這份兒活計。
她可是知道自己兒子想把整個清水村拉拔起來的決心,也知道她兒子爲這付出了多少努力。這些時日以來看着裏正爲村子裏的這些活奔走忙碌,她這個做母親的又豈會不心疼?沒想到平日裏三令五申的約束,村裏人都沒有出事,反倒是她這個當娘的給自己兒子惹了這麽大一樁禍事。她真是後悔的不得了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鬧大就好了,兒啊,是爲娘的對不起你。都是爲娘的錯,是爲娘害了你呀!”
裏正雖然心裏難受,但怎麽會因此怪罪自己的母親?這件事兒要說怪也要怪罪魁禍首,跟他娘有什麽關系?隻是此刻他心裏到底是有些難受,安慰好自己老娘之後有些忐忑的看向遊家人,尤其是宋老先生。自從之前在遊家吃的那頓拜師宴起,李正就知道甯甯所拜的這個老師絕不是普通人。畢竟隻是區區一頓拜師宴,就連臨安縣城的孫縣令和宋夫人都親自來赴宴。這位老先生絕對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如今,他似乎也隻有把希望寄托在這位老先生身上了。
“宋老先生遊大伯遊兄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和清水村的大家夥兒沒關系。我也知道自己厚顔無恥,但如今真是沒法子了。如果可以的話,請把我自己一個人推出去吧。我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
李奶奶忍不住爆出一陣嚎哭,但很快捂住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雖然是個大字不識的婦道人家,但因爲活的夠久,所以人也通透,這會兒清楚的明白,這已經不是一人一家之事,關乎的是整個清水村的前途。
如果真的隻有一個人就能免除這場禍事,李奶奶情願自己上。
宋老先生本意也并不是想把李正推出去。對他來說,那個姓胡的捕頭并不算什麽棘手的人物。隻是如今甯甯和孫縣令有所合作,如果孫縣令比較器重那個姓胡的捕頭,那麽這件事兒就極有可能發生龃龉。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任何細小的事情都不能當做沒發生過。當然如果孫縣令對那個捕頭并沒有什麽器重之意,那麽這件事兒就可以比較輕松的解決。
爲今之計,得記住一個要訣,那就是快。
于是宋老先生在探聽明白那姓胡的捕頭是個什麽身份地位,擔當什麽職位之後,立刻帶上甯甯和遊四方幾個青壯年前往縣衙。他們走的是更近的那條小道,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他們将會在最短的時間内趕到。而且那幫子人既然要找個理由來貪圖他們的産業,勢必不會走光明坦途,估計也會走這條小路。說不定他們還會在半路上遇到,如果遇到剛好也能阻擋一二。身邊帶的幾個壯勞力就是起的這個作用。
當然,爲了更穩妥一些,他又讓遊老大巫行和幾個巫家的青壯子弟從大路出發。
“先生,有必要這麽着急嗎?我是個粗人,倒是不懂這裏面有什麽陰謀詭計,但是那個姓胡的剛下了決心,能這麽快就采取行動嗎?”
遊四方坐在馬車上,有點兒不太明白宋老先生爲什麽這麽着急。他沒什麽心眼兒,想到哪兒就問到哪兒,宋老先生也不介意他不太聰明。剛好這會兒坐在馬車上有空閑時間,于是就告訴他這其中的關系。
“那個胡林你之前應該也見過,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明明之前得了李大嬸子那麽多幫忙,卻得寸進尺。甚至還瞧不起李家人,人還膽小怕事。我最看不起這種男人了。但是……”
畫風一轉,遊四方又勉勉強強的跟上了半句。
“但是他在有危險的時候還記得提醒李兄一家,還算有那麽一點點良心。”
“你說的不錯。甯甯也要記住,這世上的人很少有完全正義,一輩子都不做一件壞事兒的人。如果真能做到,那就是人間活佛。那個胡林當然不算是完人,他身上有數不清的缺點。但在我看來,他這個人有一項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審時奪勢。”
“他一定對他那個小叔有相當深厚的了解,知道他動起手來不會顧及太多,所以才會急匆匆的離開。對待外人他可能不算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但對待自己的妻子孩子,他卻盡到了最大的努力去保護。當然,我不是說他這種人哪裏好,隻是打個比方。”
“之前聽李正所言,胡林應該比較缺錢,如果他加入胡小叔,那怎麽着也能從中分一杯羹,可他卻直接跑了,你說這是爲什麽?”
“因爲他,膽子小?”
甯甯知道這是先生在考察自己,于是在轉了轉眼珠子之後,幹脆利落的回答。
這個回答得到了宋老先生贊許的點頭。
“沒錯,他就是膽子小。正是因爲他膽子小,所以能夠聞見一些隐晦的危機。那個胡小叔動起手來一定相當迅速,并且會一擊緻命,不給别人反抗的餘地。”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咱們已經晚了。畢竟那個小孩子從臨安縣城趕到這裏就已經過去将近兩個時辰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