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綠樹成蔭,身側站着一個奸猾的白人老頭,搓着手,叽裏咕噜的在跟一旁的邢學名說着點什麽,最後一陣“nononono”
林魚在打量着這個落地極大,教堂式風格的建築,整個建築呈現一個直角的C字型,還有一個獨棟的大樓,矗立在最前面。
一個報廢的鐵門,用鐵鎖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鐵索上都生鏽了。
兩側牆壁上爬滿了荊棘和灌木。
整個建築群看上去非常的大,和神秘。
這邊是小鎮最隐蔽的一個角落,在這個鎮子裏合計起來也算是荒蕪的了,這家醫院也是有‘故事’的,聽說這裏曾經起過一場火災,火災後,燒死了一病房的病人,院長被賠了個破産,後來劃歸了當地的市政府,這裏就荒廢掉了。
“媽的,這白皮豬是真的貪。”邢學名走了過來,罵罵咧咧,張嘴就非常的粗魯,根本不怕旁邊那個人聽懂了。
“叫他開個門讓我們進去看一下,說要五百美金。”
“操,他怎麽不去搶?”
“問問他,這裏有地下隧道沒?”
“問過了,沒。”
“那走吧。”林魚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道。
“啊,你不進去看看嗎?”邢學名頓時有些傻眼。
“沒必要,這人就是個門衛,咱們要是進去,直接找市政府去談,要不然,現在進個門這人都收我們五百,回頭我們在裏面布置場地,焊接鐵條,我甚至還要布置幾個房間,這人還不訛死我?”
“回頭如果沒什麽地方選,非要來這,咱們就去找這裏的政府直接談,踢走這個人。”
“也對。”邢學名聳了聳肩,鑽進了駕駛室,“你年紀不大,想的倒是一套一套的麽?”邢學名看了林魚一眼,抽了口煙。
“走,下個地。”
看着道外的風景,林魚隻覺得這趟出行會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煩,确實,在異國他鄉,頂着一個異樣的皮膚,不宰你也得宰你啊。
不過邢學名的“恭維”林魚可不敢當真。自己腦子裏确實裝着另外一個人的記憶,但骨子裏,自己還就隻是以一個大學生的人生爲主。
遠的不說,這個邢學名還不知道坑了自己多少呢。
“不過老弟,我跟你說一句實話,你非要醫院有個地下隧道嗎?”
他迷茫的道,“我跟你講個實話,你這個要求太苛刻了,正常情況下醫院下面哪裏會有這個,我們下一趟去的地方多半也沒有。”
“沒有也沒關系。”林魚道,“那可以把隧道戲切割開來拍,反正觀衆不知道兩個地方不在一起。”
包括林魚設計的電梯井劇情也是一樣,直接換一個地點拍,甚至如果林魚願意的話,每一個樓層都可以切割出來拍。
反正觀衆看不出的。
“你是想好了啊,想好了那最好。”邢學名一陣頻頻點頭,又帶了林魚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看看,那家醫院的門衛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很好說話,塞了五十美金就把門打開,讓林魚進去看看了。
第三家,則是個黑人尼哥在看門,邢學名找上他的時候,這哥們都磕嗨了,打開那個廢棄的精神病院,林魚都被吓麻了。
裏面居然翻進去了十幾個流浪漢,把那裏占據成家了,一看到林魚和邢學明兩個黃皮人進來,甚至有人立馬慌張的就去找槍,吓的邢學明一路戰術後撤步,并且狂喊“sorry”
林魚算是領略了一波異國風情。
但是緬因州這個地方确實适合拍戲,建築群矮小,風格很西部狂野化,人口稀疏,樹木繁多,整個州三分之二的土地,幹脆就是原始叢林了。
而且整個經濟面貌都是很落後的。
在緬因州逛了幾天,林魚把那傳說中的恐怖小說裏描寫的“緬因鎮”也去逛了一遍,順便去尋找,拜訪了一些當地的名勝古迹,恐怖故事,宗教傳聞。
然後就一頭泡在了當地的圖書館,去翻閱一些當地的宗教書籍來看,拿着手機對着翻譯。
半個月後,在緬因州研究了一圈,心滿意足的林魚這才離開這,坐飛機前往了下一站,康涅狄格州。
康涅狄格州,從緬因州起飛,落地也需要兩三個小時,而康涅狄格州的風貌就完全不一樣了,一入眼,便是高樓大廈,繁華到了極點。
康涅狄格毗鄰紐約,卻也是新西蘭最偏南的一個州了,一落地到這裏,林魚才算是感覺自己來到了真正的米國。
飛機場,林魚仰望這個城池,心中不禁暗暗盤算。
在這裏拍電影容易嗎?
因爲這裏顯得太過繁華了一些,很明顯和林魚想要拍的恐怖片底色有一些不融洽,但也不完全是這樣,譬如《小醜》也是在繁華的紐約拍的,但是底鏡的濾色用的好,那種抑郁的感覺也還是一樣撲面而來。
孤單的感受還是壓抑而出。
并且,按照自己的劇本來講,大街上的景色幾乎是完全沒有的,一個半小時的電影,隻有不到十分鍾是在室外,剩下的全是所有人被困在精神病院内。
從這個角度講,康涅狄格州也不影響林魚的拍攝。
“走吧,考察一下這個州怎麽樣。”林魚沒有完全因爲隻拍墓地邂逅就隻考察精神病院,林魚想着的是反正都來了,正好也考察一下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
每個地方都轉一轉,爲以後自己寫素材做準備。
汽車開在繁華的康涅狄格大街上,林魚打量着街道兩側的行人。
康涅狄格是人口和面積都位列全美倒數的一個州,但是它卻很富裕,平均收入是名列前茅的一個州,可以參考蘇浙的情況。
譬如,赫赫有名的耶魯大學便是坐落在康涅狄格州。
邢學名先是帶着林魚去市政府,康涅狄格電影協會等地方去轉了轉,出來後,邢學名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真特娘的能擺譜,一問我們是從國内來的,也沒什麽大的公司開證明,直接鳥都不鳥我們。”
“問她十句話,那娘們就跟沒聽懂一樣,自顧自的玩着自己的手機,哥們都懷疑自己的英語是不是壞了,操。”
很顯然,進去碰了一鼻子灰,被人無視了的邢學名是一肚子的氣。
“大城市是這樣的,不急,咱們先去景點考察考察,沒問題再托人去談就是了。”有問題總是有一萬種解決的方案的。
“恩。”邢學名開上車就帶自己滿康涅狄格找精神病院了,最後在城西找到了一家。
“這裏怎麽樣?”
從車上下來,林魚雙手在額頭上做了一個遮陽的動作,一陣東張西望,這邊是一片郊區,人迹罕至,一座精神病院荒廢在了路邊。
占地面積極大,整個醫院呈現深紅色。
也是一個c直角型的建築,不過沒有獨立的建築了。
“非常巧,這裏真的有一個地下隧道,說是這家醫院建成于1900年,當時爲了修建物資儲層,做的地下通道,不過也荒廢很久了,清理一下就行了,你看怎麽樣?”
“好,咱們進去看看。”林魚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之色。
一個白人家庭婦女打扮的幹瘦女人,抽着煙,用鑰匙打開了鎖,邢學名麻利的付給了她二十美金,然後推開門進去看了看。
這裏總算沒什麽流浪漢占據的破事了,三層看下來,最後轉到了地下隧道裏也看了看,雖然地下隧道裏飄着的全是塵埃味,但林魚已經非常滿意了。
“這個大廳正好拿來當入場的戲,合适,非常的合适。”回到一樓,看着這個建築的樣子,林魚的臉上寫滿了滿意。
“這家醫院是誰負責的?”
邢學名立馬跟那婦女叽裏咕噜了一陣,然後走過來,聳了聳肩,“老樣子,市政府名下的産業,你要租用是要改建的對吧?”
“對。”
“那就得去找人家談,不過不太好找人,這種建築荒廢在這,本來也沒人管,走,去碰碰運氣。”
有了目标那就簡單了,剩下就是他邢學名該談的事了。
出了這家醫院,目标也找好了,林魚感覺自己一身輕松了。
拍攝場地,劇本,演員,立項,這不齊活了?
隻要把人拉到這裏來開工,就可以把電影拍出來了,沒錯吧?
沒錯吧??
林魚反複合計了幾次,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對,是劇本的問題!經過這些日子的苦思冥想,林魚大概也發現了,這個劇本确确實實是存在隐患的。
譬如,要在這裏按照劇本上先裝修起來吧?
你的劇本呢?
劇本還要改呢,你怎麽個裝修法?
琢磨了一下,林魚打算把這個問題暫且按下不表,跟着邢學名走了出去,在上車之前,林魚先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慢着。”
“你是說,這個醫院是被某市政府辦公廳的負責人員在管,對吧。”
“對。”
“你估計租金是多少?”
邢學名上下看了一眼,“反正又是閑置在這報廢的醫院,你拍三個月,付個一萬美金一個月,足夠了吧。”
“但是人家不差這個錢,忙活這個事還顯得繁瑣,咱們又不是大的劇組能讓他們給咱們這個面子。”
“這樣,咱們來個自有的特色辦事方式。”
“啊,什麽特色的辦事方式?”邢學名有點暈圈。
“你去打聽一下負責分管這個破醫院的人是誰,你把他給約出來,咱們私下給他一萬,讓他别管這個事,開個拍攝許可證給我們就行。”
“咱們裝修好了拍攝,拍攝完了就給他複原,神不知鬼不覺,反正下次再不來了。”
邢學名目瞪口呆的看着林魚,“你比我還刑啊!”
……
在邢學名這個米國通的打探之下,很快就搞清了這個部門裏負責這個精神病院的人是職員“路易斯.李”。
邢學名給門口的秘書遞上了一張名片,然後扯上了一個很大的虎皮,說是來自神秘的東方,一個很牛叉牛叉的電影公司,超級超級的大的劇組。
反正這麽胡扯了一通後,要求約見路易斯.李,談一筆非常大非常大的生意。
也不知道那秘書把這個“思想”正确的傳達過去了沒,反正邢學名就過來跟林魚在走廊冰冷的鋼鐵椅子上等着了。
“跟你說,在大城市辦事就是這樣的,我有一次爲一個劇組跑一個活,前後去了那個大廳七次,七次啊!”
“老天爺,面都沒見到那個吊人一下,一開始我還以爲那人很忙,後來無意間從門縫裏看到那人就在辦公室裏抽煙。。”
邢學名手在膝蓋上拍了拍,“你知道嗎,那米國人在我面前,我明明知道他就是那個破辦公室裏,狗屁不通的一個小職員,一個月拿的工資,老子都不想正眼瞧他。”
“但他不知道怎麽就那麽裝,我還得想裝孫子一樣賠着笑。”
邢學名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拍着自己的膝蓋,沉默了一會道,“所以我很多時候就在想,我賺的這個錢,就是在出賣自己的那點可憐的尊嚴。”
“如果有一天,我要成了個什麽赫赫有名的大導,我也一定要他們在我門口,給老子等上七天七夜不可!”
說着,邢學名苦笑了一聲,“但我早就知道,沒這個可能了。”
但是這一等,兩人的臉色也再次黑下去了。
兩個小時後,約定的時間過一個小時,邢學名去問,秘書隻漫不經心的說路易斯在忙,不在辦公室裏。
但兩人分明卻聽到了辦公室裏傳出的一個白人男子的笑聲。
下午六點,快到了下班時間,邢學名忍無可忍,再次上前去問,得到的還是同樣的回複。
“好了。”林魚一把拉住了邢學名,不禁歎了一口氣,這并不是邢學名的錯,而是自己這個小導演一點名氣也沒有,人家在故意晾着自己呢。
歸根到底,弱小的錯。
坐在那,林魚想了又想,那個路易斯也未必就是惡意的,什麽歧視,什麽,未必。
但是有意想給個下馬威,很習慣性的掌握主動權,這一點卻是肯定的。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邢學名,咱們走吧。”
“啊。”一旁邢學名愣了一愣,“去哪?”
“回緬因州。”
“康涅狄格州咱們高攀不起……,咱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但不是以今天這個樣子,這種方式,走進那樣的辦公室。”
“今天這樣課,我記住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