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看啊。”他嗓音糅雜着點散漫的冷淡,咬字比電影台詞還要低沉動聽,“你聽就行。”
程栩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答應他。
這是她第一次以這種方式跟人連線觀看電影。
演員的台詞伴随着雨聲落在耳畔,隐約還有他平穩的呼吸聲,若有若無纏上聽筒,落在她耳邊。
讓人頭皮微微一麻。
他自始至終沒有出聲,很安靜。
隻是純粹的觀影。
和陪伴。
這部電影程栩然并不陌生,他們高三的時候,學校曾組織整個高三年級看過這場電影。
她躺在床上,身子卷在被子裏,下巴陷入柔軟的棉被,緊繃着的精神一寸寸被安撫下來,一松懈,人也跟着犯困,她迷迷糊糊,把手機貼在耳邊:“你還喜歡這部片子啊……”
“很精彩,不是嗎?”
“看了很多遍,不會膩嗎。”程栩然聲音很低,昏昏欲睡。
對面靜了會兒:“不會。”他說:“念舊。”
程栩然的心跟着雨聲起起伏伏,潮起潮落,好像聽到了雨滴落在瓦片上的聲響,兩小時二十二分鍾的電影,他們偶爾會就着劇情交談一兩句話,更多的時候是在沉默地聽。
“In our hearts,there is a place that cannot be locked.That place is called hope.(在我們心裏,有一塊地方是無法鎖住的,那塊地方叫做希望。)”
他的英腔太溫柔,淡淡的清冷與慵懶,與雨天的适配度太高,像是一場低沉的撫慰。
沿着看不見的距離,流淌到程栩然的心裏,在這個雨天,沿着血管掀起熱潮。
程栩然笑了笑,無端消極,透過窗外像看他,雨水氤氲的痕迹是他的輪廓,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很快被風吹得破滅,化作泡沫,她輕聲。
“But,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但是,希望是一件危險的事。)”
“However——(然而。)”電話裏,他的聲音從容冷靜,隐約帶笑,具有信念感,九萬裏延綿出意氣風發,回到那年夏天盛大的叛逆,他帶她逃課到海邊,天地之大任少年遊。
“The Pacific Ocean is as blue as in his dreams.(太平洋和他夢中一樣藍。)”
程栩然心髒震蕩,有人共鳴。
眼眶酸澀,枕邊有些濕潤。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着,暴雨如注,電影中最後一句台詞落幕,萬裏陽光恢弘,海岸是一望無際的自由。
“I hope the Pacific is as blue as it has been in my dreams.(我希望太平洋如夢中一般藍。)”
“I hope.(我希望)”
什麽算希望。
是安迪窩在涼蔭下看他們喝他的酒臉上帶着奇異微笑,還是瑞德違反假釋出城,又或者……是期待明天與你再次相遇。
“宋硯清……”
“在呢。”
雨落下的聲音。
程栩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手機還在外放,一部電影循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還有他的呼吸聲伴她入眠。
“睡了麽。”
“晚安。”
無人回應。
宋硯清長久望着窗外的雨,屈腿倚着床頭,手搭在膝上。
他眼睛盯着暴雨打過的落葉,投屏淡淡的光暈,在沒開燈的卧室裏氤氲着他的輪廓。
是的。
我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