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随意坐在江邊的台階上,敞着腿,身上的白襯衫被風吹得有些鼓起,既清冷又不羁。
江對面是繁華的高樓大廈,霓虹燈倒映在江面,他微低着頭,拿面包喂腳下的流浪貓。
程栩然平靜地望着那一幕,細瘦蒼白的手指還勾纏着蛋糕烘焙坊的精緻紙袋,心想會有緣分巧到這種地步嗎?
本該失聯七年的兩個人,在短短幾天時間碰到了兩次。
不太熟,疏遠了,上去打招呼反而尴尬,程栩然準備就這麽安安靜靜的走開,誰知道這時候,男人若有所感,突然擡頭看過來。
夜色,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清清醒醒,卻很抓人,隔得遠,那雙眼看不太清。
始終沒有移開,定定看着她。
這下,程栩然腳步不得不頓住。
總不能視若無睹的走過去,她的電腦還在這位大神手裏。
“好巧啊……宋硯清。”
程栩然走到他面前,低聲念出他的名字,素色裙擺被晚風吹的翩飛,宛若黑夜中易逝的白蝴蝶,承住了春日晚景的韻事。
她的聲線溫和而柔軟。
他的名字陌生在唇齒間。
生出難以言喻的生疏感。
花了生命中的漫長時間,從陌生走到熟稔,再從熟稔走向陌生,兜兜轉轉,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最後是你的名字。
她的聲音被江風吹得飄飄揚揚,清晰落在宋硯清耳邊,安靜寂然,卻又如雷貫耳。
他眼睫微動了下,下颌線利落分明。
遠處多少人,三兩成對,晚飯後散步,閑閑散散說着玩笑話,幾隻灰色鴿子撲騰着翅膀落在江面,又很快飛向夜空,撲棱棱的漾起水花,構成嘈雜又溫吞的世界。
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兩人一坐一站,他坐在台階上敞着腿,雙臂松散搭在膝上,身骨挺拔,她的帆布鞋對準他的方向,臨着他衣擺不過三寸,鞋面很潔淨的白。
好像回到年少輕狂,愛的還是這個世界。
宋硯清花了兩秒時間來熟悉這種感覺。
覆着淡色青筋的手指又掰下一塊面包,扔給腳旁的流浪貓,喵嗚喵嗚的叫聲成了他們之間的回響。
宋硯清大半身影坐在夜色裏,江對岸是光,沿着水色延伸到他腳下,輪廓極具辨識度,盯着流浪貓咀嚼的動作看了兩眼,應了她口中的名字。
“電腦下周來取。”
給個一起看江的理由,你的客戶算不算,終于從談天說地走到公事公辦。
“文件可以全部複原嗎?”程栩然低頭,認真問。
他擡起頭,天上是明淨如洗的月光,身後,七年光陰易水,輕舟已過萬重山。
“收錢了。”宋硯清意味不明,舌尖抵出的字玩味,音色又很冷,“老闆。”
程栩然眨了眨眼,在他身旁坐下,吹着江風,裙擺如雪。
宋硯清雙手無所謂地撐在身後,長腿伸展,線條過分優越,流浪貓就在他腳邊。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程栩然隻是想安靜待會兒。
江風送來他身上的氣息,清凜薄冷,尾調帶出了點淡淡的煙草餘香,很好聞。
程栩然想到許枝說過的話,扭頭問:“你現在很缺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