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果然如大家所推測的那般,晴空萬裏,陽光好的出奇。
張家的祖墳在城外的澤安山上,且路況很糟糕,隻能徒步走上去。上山時,張姣隻穿着件打底再套上呢子大衣都覺得有點熱。
好在她體力好,除了覺得有些熱,也沒覺得走不動。
楚庭也是個會晨跑鍛煉的人,走點山路雖然不太習慣,但也如履平地般輕松。
隻有張芸走得尤爲艱難,她既不像張姣和楚庭經常鍛煉身體,也不像張家的親戚們那般經常幹體力活,身體方面要差上許多。
路才走到一半就走不動了。
最後是張姣和楚庭一人攙一邊,将她拉上了半山腰的祖墳這。
張姣奶奶也葬在這,這一回張芸就是打算将父親葬在母親身邊,兩人正好做伴。
除了張姣一行幾人,大爺爺家以及其他的叔伯家都有人來幫忙。
畢竟還得挖個坑将爺爺的骨灰埋進去才行。
原本張芸并不想讓堂兄弟們勞累,挖坑還有保镖們可以來,但大爺爺說,給自家人挖墳用不上外姓人動手,還将家裏壯丁都給推上了山。
一個個的都扛着鐵鍬和鐵鏟,也不用張姣他們招呼,定好位置後,就熱火朝天的幹起活來。
看的張姣一愣一愣的。
坑挖好後,張姣跳進坑裏,小心地将爺爺的骨灰放在正中央,才讓人把她拉上去。
她站在坑邊,看着泥土将這個小罐子一點一點的掩埋,心中怅然若失,爺爺惦記的落葉歸根,就是這樣的嗎?
張芸說:“大概是你爺爺一直惦記着家裏,也念着你奶奶和你大伯他們吧!”
人的想法從來都不是别人能猜透的。
從山上回來時,大爺爺家的大門敞開着,張姣察覺到了些不對勁。按理說,以慶伯母開朗的性子,聽見他們回來的動靜,肯定會迎出來。
可這會兒他們都要進堂屋門了,也沒人出來。
張姣來不及和後面互相攙扶着的姑媽姑父說一聲,徑直快走幾步,邁過堂屋的門檻。
屋裏有些暗,張姣适應了一會屋裏的光線,就發現堂中坐着的,沉默不語的幾人都看向逆光的她。
張姣張了張嘴,想問問這是什麽情況?她不太懂爲什麽屋裏的氣氛這麽尴尬。
堂屋裏這位眼眶通紅的陌生嬸子是來幹什麽的?還一副古怪的眼神看她。
楚庭這時也扶着氣喘籲籲的張芸追了過來,“姣姣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跑起來了?”
張姣沒說話,示意他們看屋裏。
大爺爺放下手裏的煙杆,擡頭看向他們,見人都在,便說:“都進來坐吧。”
等三人都在一側的圈椅上坐定,大爺爺就指着堂屋裏那位讓張姣眼生的大嬸說道,“這是張老三家的媳婦,說是來找你們的。”
張姣冷眼瞧着抱了個三五歲的小孩子,一臉憔悴的張老三媳婦,心想她這是來送還這些年的房租的,還是上門求情的?
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爲張老三媳婦直接抱着孩子跪在了張芸他們面前,嘴裏哭訴道,“芸二姐,求求你放過我們家老三吧,家裏就他這麽個頂梁柱,他要是坐了牢,我們一家幾口人可怎麽辦呐?”
張芸面無表情的冷哼,根本不爲所動,“你們當初背着人認下那套房時,怎麽不想想有朝一日敗露了該怎麽辦?”
張老三媳婦慌了,神情癫狂的拉着懷裏的孩子也跪下,“給你芸二姑跪下,求求她放了你爸爸,快求求她!”
孩子被她吓着了,跪在地上扯着嗓子直哭。
“行了!張老三我們是不會放過的,你不用耍苦肉計這一套,對我沒有用。”張芸生氣的喝道。
說完,她就一甩袖子,直接出了堂屋門。
楚庭和張姣對視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張老三媳婦頹敗的跌坐在地,嘴裏念叨着“怎麽辦?該怎麽辦……”
大爺爺歎聲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他抽着煙,單手背在腰後,蹒跚的回了自己屋裏,不去管這些事。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小五家的事,他管不着也不想管,更何況是替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說情,他更不會做了。
他嫌惡心。
慶嫂子見大家夥兒都拍拍屁股走了,就留她一人在這收拾爛攤子,心累得緊。
但她沒辦法,也不能學着他們直接走人,把這對母子晾在這。
她走到張老三媳婦跟前,“别念了,帶着孩子回去好好過日子吧。人家沒把你們住的那套房子要回去就不錯了,别得了便宜還賣乖。”
街尾的房子是張老爺子出的錢,當時張老三的娘沒要地契,又偷偷把它還給了張老爺子,所以這院子的資料其實也在張姣手裏呢。
慶嫂子連哄帶吓的,很快就将張老三媳婦給趕走了。
見她抱着孩子匆忙跑走的背影,慶嫂子歎道,“她哪裏是爲了救張老三呢,不過是害怕自己沒好日子過了而已。”
也不知道他家的幾個孩子以後會如何。
唉!
事後,慶嫂子又找到張芸,向她道歉。
張芸握着她的手,真心的說道,“這怎麽能怪你和大伯呢?她要是想找我們,就算是不進門也能找上來。與其被她攔在路上跪着求,我倒甯願在家裏見到呢!”
起碼不會有那麽多湊熱鬧的人在一旁指指點點,幫着對方強按着讓她答應。
張姣也這麽覺得,道德綁架可要嚴重多了。
在澤安又住了兩天,欣賞了澤安的好風景,和悠閑平淡的生活後,他們又回了海城的招待所。
至此他們這一次海城行,基本上已經将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投資方面的事情也已經到了尾聲,後續安排人過來管理,就可以了。
張姣本來以爲回到港城之後,魏子洲會來找她,但一直沒等到。
卻把意料之外的房管所工作人員等來了。
“張小姐,我今天來是來爲您送錢的。張老三那邊的賠償款到了,隻是……”
年輕人支支吾吾的,最後眼一閉,“就是他家沒給全,隻有一小部分。其餘的都被他們給用光了。對不起,沒能幫到你們。”
張姣體諒的笑笑,接了他送來的錢,“我知道了,謝謝你幫忙奔走。”
她早有預感,住在祖宅的那位大嬸之前給她們說過,張老三就是個街頭無賴,沒有工作又喜歡賭牌,估計那點子房租早被他用完了。
如今能拿回這麽多,張姣已經很驚訝了。
所以對方實在不必與她道歉,錢不是他收的,更不是他用的,他有什麽好說對不起的呢?
工作人員不好意思的擺擺手,紅着臉飛快走了。他也沒幫什麽,不值當謝。
張芸回來後,張姣把這個事告訴了她。
張芸歎道,“算了,看在堂姑的份上,這錢就不找他們讨要了。就他家剩下的那幾個孤兒寡母,也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其實她還是有些心軟了,不是對張老三,是對那些還沒長大的孩子。
張芸皺皺眉,張老三的媳婦看着也不是個靠譜的,那些孩子以後也難了。
“我把那套房的資料也交了,明天應該就能拿到證明。以後那個房子還給他們住着,等他家孩子大一點,就讓他們搬出去,或者和其他人一樣交房租也可以。”
省的被人偷偷給賣了。
張姣點點頭,“我知道了,姑媽。明天我再去房管所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