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遊戲公司樓下，戴檸掃了眼周圍破落的環境，不禁皺眉。
她是天鵝遊戲的新任總經理，簡單來說，就是集團丢到天鵝遊戲，給魏總擦屁股的人。
戴檸向來看不起白天鵝集團的這些老人，白天鵝起家之時，那就是個皮包公司，路上遇到一條狗，都恨不得牽回公司看門。
什麽人都往公司裏招，還忽悠員工墊資入股，咋看之下就是一騙子公司。
可誰能想到，借着互聯網與移動互聯網兩股強勁的東風，白天鵝集團二十年來突飛猛進，竟然成了國内最強的互聯網龍頭。
當年的第一批員工也跟着水漲船高，自诩功勳之臣，掌控了集團内部不小的權力。
這些人是跟着雞犬升天，但卻沒有自知之明，總以爲是自己扛着白天鵝集團走上巅峰。
她們能力不足，卻擅長内鬥，動不動搞末尾淘汰制，最喜歡給年輕人搞些賦能之類的新名詞。
而戴檸出身名校京華，是新一代的年輕精英，與這些功勳老臣的關系并不好。
月有陰晴圓缺，正所謂沒有白天鵝的時代，隻有時代的白天鵝。
互聯網發展二十年，藍海已成紅海，現在的白天鵝集團已經唱不動新故事，畫不出新大餅，股價一直在下滑。
而魏總卻在這個時候，調動關系成爲天鵝遊戲的總經理，想要借助電子遊戲這一新興産業，助力她更進一步。
但她急功近利，對任天行遊戲公司出爛招下黑手，也不看看對手背後的人是誰。
最後鬧到斯波财團總裁被襲擊，捅破天的事連新聞都不敢播。
白天鵝集團内憂外患，和睦集團多部門進駐白天鵝集團審查，牛雙這位老闆也不得不跑去島國教教書，主動回避。
在牛雙離開天朝之前，特地與戴檸見了一面，叮囑她接管天鵝遊戲之後，一定要與任天行遊戲公司保持良好的關系。
戴檸倒也想啊，任天行遊戲公司在新興的電子遊戲産業中是領跑者，天鵝遊戲自然想看清楚任天行的底牌，以便彎道超車。
可是，戴檸搜集資料之後，對任天行的制度了解越多，就越看不懂這個公司的老闆在幹嘛。
沒有996，隻有955，下班時間，周末時間，工作電話都沒人接，再加上豐厚的員工福利，住宿，獎金，分紅，簡直莫名其妙。
工作遵守勞動法，像是和睦集團。福利豐厚人性化，像是外企。
和睦集團的工作強度，外企的福利待遇，任天行的老闆想幹嘛？嫌錢燙手，當老闆當成活累峰了？
原本戴檸還想着，能不能搞一些員工交流計劃，送一批天鵝遊戲的員工來任天行學習。
等學會了整套遊戲制作流程，再挖幾個任天行遊戲公司的人才，便可以複制任天行成功的道路。
但現在，戴檸已經掐滅了這個想法。
白天鵝不養懶人，像任天行這樣的企業文化簡直有毒，可不能讓自己的員工跟着學壞。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真送人過來學習，以後就不好管了。
也因此，戴檸決定試試項目合作，投資共赢。
任天行的老闆義銀，是京華大學畢業，企業内部也招收了大量京華畢業生。
而人力資源部的總監孫莜绫，不但出身京華，還是浙商家庭。
戴檸通過校友，以及浙商的關系，聯系上了孫莜绫，找個機會上門拜訪，看看能不能與義銀開拓一下私交。
電梯鈴響開門，戴檸最後看了一眼環境，下意識搖搖頭，走進電梯，點亮十一樓。
等電梯再開門，門外已經站着前來迎接的孫莜绫。
戴檸主動伸出手，笑道。
“學妹，給你添麻煩了。”
孫莜绫禮貌得握了握，客氣道。
“學姐太客氣了，一點小事而已。義總現在就在他的辦公室，我們過去看看吧。”
戴檸點頭道。
“勞煩學妹帶路。”
孫莜绫沒有動，隻是看着戴檸微笑道。
“學姐，今天我替你引見，隻是校友之間的私誼，可不談公事哦。”
戴檸笑道。
“這是自然，我當年剛畢業，就聽說學校裏傳出什麽百年第一校草的美名，很是好奇學校又出了什麽後起之秀。
今天終于有機會一睹真容，我們隻談學院風月，不談什麽商場上的煩惱。
這樣可以嗎？學妹。”
孫莜绫微笑點頭。
“多謝學姐體恤，這邊請。”
孫莜绫其實也不太樂意與白天鵝集團有什麽溝通，義銀前陣子的被惡意潑的污水，真是把任天行遊戲公司上下都給惡心壞了。
但情緒是情緒，現實是現實。
京華校友圈原本就比較緊密，戴檸通過幾個孫莜绫的親近同學聯系過來，總不好冷着臉往外推。
再加上之前孫莜绫的母親和牛雙見面，讨要過人情，才有了牛雙第一次邀請義銀見面的電話。
雖然那通電話是無疾而終，但這份人情終究是給出去了，孫家在浙商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白天鵝的人求上門來，自然要還人情。
戴檸以校友學姐的身份來參觀，想見見義銀。這點通融引見的權力，孫莜绫還是有的。
但孫莜绫對白天鵝的人不放心，這才有了剛才的告誡。
其實戴檸也是體面人，自然知道分寸，可她又是白天鵝的人，許多外界負面印象的确是很難洗掉。
要知道牛雙當年創業不容易，初期招收了大量低素質人才，江湖氣重，白天鵝的企業文化一言難盡，可謂半本金庸治天下。
各種辦公室内鬥不斷，特别是臭名昭著的361考核。
十個人裏面三個優秀，六個普通，最後一個拖後腿的。
戴檸也很讨厭這種内鬥文化，但那些老勳貴的真本事沒有，隻能整天琢磨着怎麽給新人使絆子，搞辦公室政治，顯示自己的能耐。
長此以往，劣币淘汰良币，白天鵝集團内耗嚴重，又遇到互聯網發展減速，紅利逐漸消失，自然是走了下坡路。
之前控制天鵝遊戲的魏總便是老一輩的勳貴，能力平庸，但盤外招厲害，結果踢到義銀這塊鐵闆，下場不提也罷。
戴檸這次接管天鵝遊戲，自然想要好好作出一番成績。
電子遊戲産業是一個新風口，專業人士評估之後，至少能有三千億到五千億規模的新市場，有一定的發展前景。
魏總想要借這個台階更上一層樓，戴檸自然也想。
隻是戴檸的策略不同，魏總的遭遇已經證明，任天行的背景夠硬，用對付普通初創企業的打壓策略對任天行無效。
既然打壓不了，那麽就合作嘛，先談談校友感情，建立私交，再談項目合作，帶動天鵝娛樂的遊戲發展。
戴檸跟在孫莜绫身後，滿腦子思索着該如何與義銀建立友誼。
此刻，走廊迎面走來一人，讓戴檸的步伐一下停了下來。
那人是個男子，身材卻比普通男子魁梧許多，是女尊世界少見的壯漢。
戴檸并非見色起意，她在商場沉浮十幾年，不至于看到個帥哥就邁不動腿。
隻是看到此人，她忽然想起兩人之間曾經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一起射箭，一起遊泳，想方設法慫恿他去健身，明明有這麽好的體魄，他卻始終拒絕。
他的笑容，他的體貼，深深印在戴檸心底，即便分手幾年，依然難以釋懷。
走來之人，看到孫莜绫身後的戴檸，也是一愣。
孫莜绫率先說道。
“文學哥好啊，我帶校友來公司參觀一下，順便見見老闆，這位是。。”
文星漢搖頭打斷道。
“不用介紹，我們認識。好久不見了，戴檸，這幾年你還好嗎？”
戴檸看着文星漢伸出的手，看着他淡淡的微笑，卻難以鎮定。
她和文星漢都是京華畢業，是一對情侶，一起出國進修，一起回國工作，但忽然聯系不上文星漢。
戴檸心急如焚之下，最後卻隻等來文星漢一個冷漠的分手電話。
外人總以爲文星漢家中突變，堵球的姐姐把他的房子賣了，父母偏袒女兒，跪求他原諒，害得他神經失常，住進了菀嫔南路600号。
他女朋友也因此與他分手，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離開了他。
但事實卻是戴檸并不知道文星漢出了什麽事，而是文星漢心灰意冷，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主動和戴檸切割。
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姐姐出賣，被父母嫌棄，連最緊密的親情都無法相信，讓他怎麽相信愛情？
戴檸一開始并不知道這些，隻是以爲文星漢另結新歡。等她得知真相，尋到菀嫔南路600号的時候，文星漢已經出院離開。
這兩年，戴檸一直埋頭工作，不再想文星漢的事，沒想到卻在此地，在此時，兩人再度相遇。
戴檸的目光盯着文星漢淡然伸出的手，頭腦暈暈沉沉，下意識握了上去。他的手，還是那麽孔武有力，一如既往。
文星漢松開手，對孫莜绫說道。
“伱們繼續參觀，我先忙去。”
從戴檸身邊走過，文星漢冷峻的面容少許松動，看着戴檸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心裏也不好受。
孫莜绫看看遠去的文星漢，再看看失神的戴檸，燃起些許八卦之心，試探問道。
“學姐，你們很熟？”
戴檸勉強一笑，心思混亂。
“算是吧。。那個義總辦公室怎麽走？”
見戴檸不願意多說，孫莜绫隻是點點頭，繼續帶路。
反倒是戴檸忍耐不住，隻一會兒又問道。
“學妹，那個。。文星漢也在這裏上班嗎？”
孫莜绫笑道。
“學姐都找到我帶路了，難道不清楚任天行遊戲公司的具體情況？
文學哥可不隻是在這裏工作，她甚至是公司第一名員工，是公司的創業元老呀。
連我，都是文學哥介紹進公司的。”
戴檸抽動嘴角。
“是嗎，這是我疏漏了。”
戴檸重視任天行的工作室，人事制度，甚至和白天鵝集團打過官司的法務，但沒有在意财務方面。
真沒想到，文星漢竟然是任天行的财務總監。
戴檸的心中有些恍惚，又有些驚喜，直到跟着孫莜绫走進義銀的辦公室，依然沒回過神來。
孫莜绫笑着和坐在秘書台的立華忍打了個招呼，接着問道。
“立華小姐，老闆現在有空嗎？我有個朋友想見見他。”
立華忍禮貌得朝戴檸微微鞠躬，然後對孫莜绫說道。
“老闆從早上開始開會，一直開到下午，剛吃了東西，正在沙發上眯一會兒。”
孫莜绫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四點了，遲疑道。
“這樣啊。。”
照孫莜绫的心思，自然是不願意讓義銀累着，但戴檸這麽有誠意過來，讓人家白跑一趟，又有些太過分了。
可戴檸此時，心裏哪還有和義銀見面的心思，她的腦袋亂成一鍋粥，根本不知道該談什麽。
聽到義銀正在睡覺，戴檸反而很高興，對猶豫的孫莜绫說道。
“學妹，既然義總正在休息，那麽我們就不要打攪他了，不如下次再說，今天我們就先參觀參觀其他地方吧？”
孫莜绫有些詫異，沒想到戴檸千方百計找上門來，卻輕易放棄了機會，但下一句，戴檸又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不如，我們去财務部看看？”
孫莜绫不禁好笑。
天鵝遊戲真想偷師，那就應該去參觀工作室，如果戴檸提出這種要求，孫莜绫反而會警惕。
可戴檸開口就要去财務部參觀，參觀啥呢？她又不是審計單位，去财務部參觀個毛線，她就是去找文星漢的！
孫莜绫内心的八卦之火越燒越旺，笑着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财務部看看，立華小姐，我們走了，拜拜。”
立華忍鞠躬送别兩人，看着她們神色不同，卻同樣雀躍的樣子，有些莫名。
看了眼手表，四點多才睡下，不知道老闆這個盹會打到幾時。
公司初創兩個多月，一下子就膨脹到上百人的規模，千頭萬緒堵上門來，老闆實在是太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