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義銀正在古月居住的公寓中做飯，他小心翼翼撇去蒸魚滲出的腥水，把魚露灑在被蒸得綻開的魚肉上。
就在此時，古月忽然從背後抱住他，腦袋湊在他脖頸處嗅了嗅。
“好香。”
“你是說我，還是說魚？”
“都香。”
義銀被古月的呼吸打在脖子上，感覺有些癢，忍不住搖搖頭，說道。
“我要淋油了，你走開一點，小心燙到。”
古月笑嘻嘻摟得更緊，孩子氣的說道。
“不走，我就不走。”
義銀無奈看了眼她，還大領導呢。。當初冷若冰霜的職業美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這個厚臉皮的情人。
“你真是的。。進門就把我折騰半天，這會兒做飯還要鬧我，我是上輩子欠伱的嗎？”
古月看着義銀小心翼翼把滾油燙在魚肉，高溫的油脂在新鮮鋪上的蔥姜上冒起熱氣，發出刺啦啦的聲響，一股蔥姜拌着的魚香更濃。
抖開古月偷偷摸進腰下的小手，義銀把弄好的蒸魚擺上桌。
桌上隻有一碟青菜和一條蒸魚，如此簡單，隻因爲義銀剛來就被古月拉上了床，浪費太多時間，來不及做菜，甚至連飯都還沒好。
看了眼電飯煲，義銀說道。
“飯還有五分鍾好，你先吃魚吧。
夏天的河鮮特别貴，菜市場的賣家說這條桂魚進貨價就要七十塊，且吃且珍惜吧。
下次我可舍不得買這麽貴的魚了，就弄條便宜點的鲈魚，把你打發掉。”
古月因爲剛才消耗了太多體力和水分，這會兒真餓了，她不客氣得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好吃！下次再給我做嘛！小氣鬼，堂堂一個大老闆，一條桂魚都舍不得請我吃。”
義銀坐在古月對面，也吃了一口魚，點點頭。
“李景記的魚露不錯，鹹鮮剛剛好。
我算什麽大老闆，錢都是别人投資的，員工才是我自己養，今天文星漢和我稍稍算了筆賬，吓得我手都抖了。
公司一百多号人，一年光是工資就要發出去一億五千萬，還沒算上其他支出，簡直吓死人。”
古月不以爲然道。
“你們那個新出的水果忍者不是很賺錢嗎？我很看好你哦，你怕什麽？
我替你算過，你公司現在的營收，一年入賬三個億沒有問題。
最可貴的是你按照勞動法辦事，不管是稅收還是社保都老老實實滿格繳納，一年能給和睦集團摩都分公司增加很多的商務分成。
隻要你好好交稅，用心爲社會做貢獻，和睦集團是看得到的。
你公司的融資渠道，稅務減免，都可以去放手申請，我保證你不會空手而歸。”
義銀搖搖頭。
“我才不要去申請呢，稅務繳納和員工社保，是我的社會義務。
再說了，我要是拿多了和睦集團的優惠，别人怎麽看你？園區業委那些人最近總在讨好我，減免我的租金，搞得我很煩。
錢，我自己會賺，我隻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能更純粹一點。”
古月一愣，看向義銀的目光更加溫柔，嘴上卻是調侃道。
“哦？那麽我們到底是什麽純粹的關系？來，讓我再純粹純粹。”
義銀一把推開湊過來想親自己的古月，站了起來。
“飯好了，我給你盛去。”
古月看着義銀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說道。
“其實，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學着依靠依靠我？你總是這樣獨立，我這個情人當得很沒有安全感呀。
電子遊戲這塊産業，還是有一定發展前景的，輕資産高毛利，也值得摩都分公司關注扶持，增加新的商務分成。
就算我走了，接替我負責經濟事物的分公司高層，也一樣會這麽做的，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徇私。”
義銀搖搖頭。
“公司的事，我有信心，你不用管我。
隻是經濟下滑，可憐人實在太多了。
今天我剛招了一個小姑娘，買了期房，背一屁股房貸。房子沒着落，每個月的貸款卻一份不能少，又遇上失業，幾乎是走投無路。”
接過義銀遞過來的飯碗，古月順手放在桌上，神情有些凝重。
義銀抱歉道。
“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說起這些。。”
古月搖搖頭，說道。
“不怪你，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
經濟高速發展的時候，許多問題都被掩蓋了，等到經濟下滑，矛盾就捂不住了。
這是和睦集團必須面對的問題，必須兼顧發展和公平，不能總讓老實人吃虧，這樣的社會才真正和睦。”
義銀搖頭道。
“我沒想那麽多，我就是看着那女孩子可憐，給了她一份工作，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能幫一個算一個吧。”
古月勉強一笑，拿起碗筷，細嚼慢咽。
真實的情況，其實比義銀想得還要兇險，隻是古月不想和義銀說起這些和睦集團的内部事務。
高速發展的時候，有人吃肉，有人喝湯，下面人跟着舔舔盤子，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受益。
可經濟放緩，增量逐漸減少，進入存量博弈之後，許多問題就來了。吃肉喝湯的人也開始舔盤子了，那麽原來舔盤子的人怎麽活？
一套房子一百萬，貸款買房，房貸利息能翻倍，也就是用兩百萬買下了一百萬的房子。
如果預期房子能漲到三百萬，甚至四百萬，背着房貸的人自然可以安心還貸。
但問題就在于，房價漲不動了，沒有了對未來的預期，房子就會被逐漸剝離投資價值，回歸原本的居住價值。
當初對未來充滿樂觀預期而果斷簽字的購買者，沒有多想就簽下了不利于自己的合同，反正許多問題都會在發展中被緩和。
但現在，那些不利于購買者的合同，在經濟放緩的此時，成了購買者脖子上慢慢收緊的絞索。
房子沒着落，房貸不能少，别說增值的投資價值，連保底的居住價值都沒有了。
古月暗自歎了口氣，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于。。
摩都分公司總經理姜女士，很快就要去帝城總部，去承擔更大的責任，摩都分公司将由現在的副總經理祝女士，升職主理。
祝女士對于現在的和睦集團，提出了許多尖銳的問題，并拿出了自己的解決思路，也就是總公司和分公司的分配變革。
姜女士如果繼續進步，有望接任下一屆集團總裁，祝女士很可能在下一次提拔會進入總部，成爲姜女士的副手，總理公司日常事務。
以祝女士那個硬朗的脾氣，她不會選擇對高速發展中的既得利益者們讓步，必然會提出激進的變革方案。
随着經濟下滑，和睦集團内部的博弈已經激烈起來，但這一切，暫時與古月無關了。
古月看向吃飯的義銀，忍不住露出寵溺的微笑。
因爲她沖冠一怒爲藍顔，至少要去高原分公司幹個五年十年。所以，和睦集團最高層的博弈，古月是沾染不到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磨平棱角，低頭積累。她還很年輕，未來可期。
義銀擡頭望向古月，說道。
“好好吃飯，看我幹嘛，還笑得那麽滲人。
我告訴你，我吃完飯就走，你别再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今天我不能多待，悠悠還在家等我呢，讓秘書看着她，我總是不放心。
最近許星忙得很，沒空幫我帶孩子，而且我這個當爹的，也不能總是把孩子麻煩給别人。
你給我好好吃飯，不準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義銀也是頭疼腰子疼。
自從古月死了追求自己的人，兩人默契成爲了情人關系，這冰美人就徹底變了。
每次見面都是熱情似火，仿佛是要把這六年流逝的歲月追回來一樣，白天要，晚上要，見面就要。
在外面是一臉嚴肅的和睦高層，到了義銀面前就是沒臉沒皮的我還要。
這會兒，古月看着義銀，想着自己的心事，卻被義銀給誤會了。也不怪義銀會誤會，她這些天是什麽做派，她自己心裏清楚。
古月一笑，扒了兩口飯，掩飾自己的尴尬，然後問道。
“這周末，你會過來吧？”
義銀搖搖頭。
“我周末有事。”
古月擡擡眉，似乎有些不悅，好像在說，什麽事能比我更重要？老娘沒幾個月就要去高原看牦牛了啊！一看就是五年十年！
義銀苦笑道。
“我要帶悠悠去迪士樂園玩，這個暑假，我就沒好好陪過她，幼兒園馬上要開園了，我想陪孩子出去玩玩。”
古月面上一紅，心裏慚愧。
自己真是太貪太壞了，整天想着霸占義銀的時間，卻忘了他還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一個獨自帶着孩子的辛苦寡夫。
想到此處，古月不禁低下頭，反省自己這些天的孟浪，想着是不是應該和悠悠碰碰頭，哄哄這個孩子，建立一下好感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