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義銀坐飛機從摩都出發，途徑大阪，飛往新潟機場。
上越市是新潟縣下屬的特例市，古時爲越後國高田平原與直江津所屬的上越地區，今由高田市與直江津市合并而來。
通過特殊關系出境的私人飛機和快速護照通道，義銀原以爲這是一場豪華旅行，但抵達新潟機場之後才發現過程比想象中低調得多。
在私人飛機的貴賓通道，義銀看到了一個帥氣高大的金發男子，他的眼珠甚至帶了些許綠色，在這個東方島國中顯得格格不入。
“您好，請問是義銀先生嗎？”
“嗯，是我，你是？”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是上杉淩華殿下的家臣，我的名字叫做托馬。”
“上杉。。殿下？”
“嗨，您來新潟的旅途，高田殿下已經委托給我家殿下負責，我很高興能夠爲您服務。”
義銀打量着眼前的帥氣男子。
“委托？我不是來和高田小姐正式簽約的嗎？”
托馬笑了笑。
“嗨，沒有錯。
但簽約的時間是明天上午，在春日山城。今天已經是下午了，我們坐車前往上越市還需要三個小時的車程。
所以，高田殿下委托我家殿下招待您一晚，請您随我來。”
義銀點點頭，跟着托馬往前走，看着他那一頭金發，忍不住又問道。
“托馬，你不是島國人吧？怎麽會當那個。。什麽家臣？”
托馬邊走邊說道。
“我是混血兒，有一半的島國血統。實不相瞞，我家殿下也不是純粹島國血統，她的發色是銀白色，您看到她的時候可不要太驚訝哦。”
義銀點頭道。
“沒想到，島國人這麽寬容，我一直以爲島國很排外。”
托馬的笑容有些苦澀，微微搖頭，沒有解釋什麽。
島國人看似禮貌有節，但骨子裏的抱團排外。。
他們這些混血兒在島國混得并不如意，上杉淩華能夠成爲神裔上杉家的家督，更多是因爲無可争議的神異和才華。
島國人排外但更慕強，隻要你是真正的強者，她們就會崇拜伱。
這些話，托馬沒有必要和義銀說起，他的任務就是把義銀帶回上越市，其他的事都是由大人物們去考慮。
———
上越市春日山城，這裏是神裔上杉家的祖産，亦是家督的住所。
中庭的茶室四面拉門大開，暴露在七月豔陽之下，理論上應該是分外燥熱。
這裏沒有空調，因爲現代空調機與庭院的中古風格不匹配，但貴人們依然有自己的傳統方式消暑。
茶室内外埋設着大量管道，茶室的下方更是存有一個巨型冰庫，不斷将冷氣通過管道送上房間。
所以，被庭院巨大藝樹遮擋的茶室之内，依然保持着二十四度的适宜溫度。
此時的茶室内，武田影，上杉淩華，高田神子三人各坐一席，欣賞傳統茶藝。
茶人在獻上茶湯之後，鞠躬離開了茶室。
武田影與上杉淩華兩個活在傳統中的斯波神裔，不動神色品茶。
高田神子卻是一臉難受，不情不願喝了一口抹茶湯，吃了一嘴茶末，忍不住說道。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爲什麽每次來春日山城，我總覺得這裏依然是活在中世紀？”
上杉淩華微笑不語，倒是武田影感歎道。
“這才是永恒不變的神道，若是天下都能如此，各人嚴守紀律，循規蹈矩，萬世一系又有何愁。”
高田神子無奈道。
“一塵不變的永恒？你真是一個瘋子，這種永世不變的生活有什麽意思？
我們應該跟着時代前進，你應該去看看年輕人的喜好，去了解她們的想法，才能引導她們，控制她們，延續聖人的神道。”
雖然同是保守派，但武田影與高田神子的思路卻是截然不同。
武田影希望島國的社會運行不要有任何改變，就照着聖人規劃的樣子，永遠運行下去。
而高田神子卻是對年輕人很有興趣，不斷通過動畫，漫畫，輕小說等年輕人感興趣的方式，潛移默化向她們灌輸斯波聖人的偉大。
直到今天，斯波神裔依然能夠牢牢占據島國最高層的位置，這與曆代斯波神道教大巫女的努力，有很大的關系。
而上杉淩華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們兩個争執，繼續保持着自己的中立沉默，從不輕易表态。
高田神子看了眼上杉淩華，問道。
“聖人轉世我已經幫你請來了，你爲什麽要阻止我去迎接，隻是派了一個不知内情，無關緊要的家臣去接人。
淩華，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武田影被高田神子岔開話題，也将目光投向上杉淩華，内心的疑問與高田神子一般無二。
上杉淩華将茶湯放下，淡淡說道。
“今晚，他會下榻在禦館。”
“禦館？”x2
高田神子與武田影同時動容，看向上杉淩華。
位于春日山城之下的禦館，是當年上杉家與斯波家聯手征服關東大地的起點，也是聖人在關東第一個的駐跸地。
在聖人過世的五百年間，禦館早已被封存，除了少數房間作爲常駐打掃仆役的住處和愛神主義教育基地，其餘場所是不對外開放的。
上杉淩華不但阻止武田影與高田神子去迎接義銀，還把義銀安排到禦館過夜，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看了一眼兩人，上杉淩華歎息一聲。
“如果我說，他命中注定要在禦館住一晚，你們相信嗎？”
高田神子看着神神叨叨的上杉淩華，有些無力感。
雖然說斯波神道教大巫女是侍奉神靈之人，是最接近先祖的人，但事實上，在擁有預知力的上杉淩華面前，高田神子才是無知的人。
其實，上杉淩華原本并非神裔上杉的繼承人，她這一支因爲祖上與南蠻人通婚，導緻發色銀白，被傳統的島國文化排斥。
到了她母親這一代，甚至已經淪爲神裔上杉家的外圍仆役，隻是身上還帶着一點點神之血脈罷了。
但偏偏。。不知道是因爲返祖，還是突變，上杉淩華從出生就表現出早期神裔的強大生理特征。
她比一般孩子更強壯，更聰明，最重要的是，她天生帶有敏銳的第六感，數次預知危險，幫神裔上杉家逃脫了困境。
也因此，神裔上杉内部才會力排衆議，把她頂上家督的位置。
在最近數十年來，上杉淩華可謂是最具神裔顯像特征的聖人後人，斯波神裔各家甚至希望她能早點結婚，能延續這一神異。
可不知道爲什麽，上杉淩華始終拒絕結婚生女，她也不願意多解釋，隻是神秘隐晦道，時候未到。
一旁的武田影忽然說道。
“你是不是想搶在我們前面，私下篡奪神種？”
武田影這麽一說，高田神子瞬間警覺起來，看向上杉淩華。
上杉淩華啞然失笑。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今日我們可以同吃同住，相互監督。
但你們想得太多了，禦館是整個斯波神裔的共同财産，就算是我這位上杉家督，也不可能把人安排到禦館深處。
我無非是在外圍仆役的住所，給他安排一個住處。”
高田神子皺眉道。
“仆役的住處？聖人轉世的身份何等尊貴，你竟然把他安排到仆役的住所？”
上杉淩華歎道。
“就因爲他的身份足夠尊貴，在明日我與他見面之後，我便不能再讓他住在仆役的住所。
所以，也就隻有今夜了。”
武田影與高田神子越來越糊塗，不知道上杉淩華到底在說些什麽，字都認識，但組合起來的意思卻讓人一頭霧水。
上杉淩華見她們疑惑，也不解釋，自顧自捧起茶湯，品味抹茶道的苦澀。
你們擔心我搶跑。。但你們卻不知道。。有些事注定會發生。。早已經發生。。
你們隻知道尊貴的聖人轉世不該住在低賤的仆役住所。。但你們卻忘了。。我的母親也是仆役。。我便是出生在仆役之所。。
眺望遠方看不見的高速公路，上杉淩華仿佛看見義銀正走向自己命運中必然要經過的那條河流，濺起那必然濺起的水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