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于高田神子的銀威,阿忍被迫服從了命令。
有了阿忍相助一臂之力,義銀終究敗給這對島國巫女組合,抖擻精神之後又陷入了更深的萎靡。
今天,他有點累過了頭。
看到義銀的虛弱,阿忍是于心不忍,高田神子卻是笑嘻嘻得拿起此行收獲,慎重把存放液體的試管放在衣頸内側的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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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
房間的門被打開,許星帶着悠悠嘻嘻哈哈走進來。此時的義銀,剛剛又洗了一次澡,從浴室出來。
悠悠上前,蹭着香噴噴的爸爸不肯放手,許星的心情似乎不錯,笑道。
“你今天挺忙的吧?晚上都沒空回來做。不過也巧了,還好你沒做飯,不然我也沒辦法趕回來吃。
四五點的時候接到一個大單,有一筆島國來的資本不知怎麽找上我。我急着做份跨境投資備案的預覽,就在工作室那邊叫了點外賣。”
“恭喜恭喜,許老闆發财。”
義銀抱着悠悠坐下,吭哧吭哧吃着茶幾上撕開包裝的餅幹。
許星走過來,給他倒了一杯水,說道。
“發什麽财啊,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跨境投資項目,沒什麽信心,也不知道這些島國人從哪個渠道找上我的。
倒是你,怎麽忙得晚飯都沒吃?公司運轉恢複正常了?”
義銀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跌宕起伏的一天,如果這是在寫小說,估計都有十二章了。
他搖搖頭,啃了一塊餅幹,感歎道。
“真是漫長的一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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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義銀而言,漫長的一天已經結束了,他可以洗洗安心睡了。
但對高田神子來說,這一天尚未完結,這一夜還很漫長。
在摩都的一家島國科研合作企業,某個實驗室燈火通明,社畜們還在加班加點幹活。
高田神子坐在沙發上,看似惬意,但從她不住遊弋的目光,顫抖的長睫毛,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并不似外表那麽平靜。
就在等待報告的時候,侍立在旁的阿忍身上,傳來手機的鈴聲。
阿忍看了眼手機屏幕,湊近高田神子耳邊,輕聲說道。
“是陸主任。”
高田神子眯了眯眼,接過阿忍雙手奉上的手機,笑着說道。
“這裏是神子。”
“您好,高田小姐。”
“是陸主任呀,請問您這麽晚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指教嗎?”
“不敢,我隻是想提醒高田小姐一下,任天行遊戲公司的義銀先生,他是一位具備相當社會影響力的男士,與和睦集團高層有交往。
我希望高田小姐在對他做任何事的時候,都能夠遵守天朝的法律,不要讓我感到爲難。”
高田神子輕笑道。
“所以說,隻要是不具備社會影響力的普通人,我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要生氣嘛,陸主任,我隻是和伱開一個小小的玩笑。
我當然會尊重天朝的法律,尊重和睦集團。畢竟,斯波神裔從來都是天朝的狗嘛。
這是先祖白紙黑字訂在津多殿之上的祖訓,作爲津多殿現任宮司,我比任何人都更崇拜先祖,更願意遵守先祖的訓誡。”
高田神子軟裏帶硬的話,把陸主任說得沉默了。
半晌,陸主任那頭感歎一聲。
“謝謝高田小姐的理解與支持,時間太晚,我就不打攪您休息了。”
“陸主任太客氣了,那我這邊先挂了,失禮了。”
把電話随手抛給阿忍,高田神子冷着臉沒有說話。
區區一個陸主任,還不至于讓她心存忌憚。畢竟天朝與島國的關系,乃是用五百年鮮血鑄成鐵一般的友誼。
斯波神裔隻要還是天朝的忠犬,一點點過分的行爲,天朝方面總是會容忍的。
高田神子閉上眼,心思激動,等待着檢測結果。
不久,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高田神子第一時間睜開眼,目光如劍刺向來人。
來報告的老妪是這家公司的老總,原想着拍馬屁,親自送來了報告,可不想被高田神子熾烈的目光刺了一下,吓了一跳。
“高。。高田殿下。”
高田神子勉強擠出笑容,問道。
“是報告結果出來了嗎?”
“嗨,已經出來了,結果是一切正常,沒有特别的地方。”
高田神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心底泛起失望。她接過報告,仔細看了一遍,的确沒有特别的地方。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那個義銀的液體,真的沒有什麽特别的,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高田神子拿起身邊的三日月宗近,雙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刀鞘依然紋絲不動,拔不出來。
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斷,三日月宗近已經認回主人,旁人是拔不出來的。
還有那個義銀使用的神恩禮,體檢報告的年輕化,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答案,他就是先祖的轉世!
高田神子皺眉看起報告,的确是一切正常。
但是,檢測的結果僅僅隻能說明現在的科技水平無法發現問題,無法證實真僞。
查不出問題,也許是因爲神的力量過于神秘晦澀,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存在。
想到這裏,高田神子的眉間松了開來,笑着說道。
“你辛苦了,先出去吧。”
“嗨。”
在這家公司的老闆走後,高田神子變得有些遲疑。
照她原本的打算,一旦檢查出義銀的液體有什麽特别之處,她會立即把義銀請回島國,再做進一步的驗證。
斯波神裔流傳至今,存在的子嗣不少,找幾個适齡少女,與義銀誕下子嗣,觀察子嗣的狀态,自然就能知曉更多真相。
但現在,陸主任那邊隐晦提醒高田神子,義銀不是一般人,讓她做事注意尺度。
而高田神子手中的證據,也不足以讓她冒着得罪天朝的風險,把義銀強行掠回島國。
如果義銀真是先祖轉世,斯波财團自然是拼了命也要迎回聖人,條件随便和睦集團開,什麽都可以能談嘛。
但現在情況不明,高田神子甚至無法向董事局提出自己的議案,讓大家支持自己荒唐的想法。
一個天朝男人,竟然是先祖轉世,這種玄幻類的故事,如何能取信董事局那些人精?
在這個科學昌盛的年代,連許多斯波神裔都不再相信神權。
除了武田影和高田神子這樣的頑固守舊派,又有多少人會相信轉世重生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高田神子思索半晌,決定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甚至要對外保密自己的發現,不能暴露義銀可能是斯波義銀轉世的這個秘密。
但作爲斯波神道教的大巫女,津多殿的宮司,高田神子自己長期滞留摩都不回,也的确很不方便。
最終,高田神子将目光轉移到阿忍身上。
“阿忍,我聽說你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還俗之後去參加法考,嗯,是想回家幫幾個不成器的好朋友忙?”
阿忍一愣,不知道高田神子爲何在這時候提起自己的事,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嗨,我已經聯系了江戶大學的學姐,請她幫我補習,盡快拿到從業執照。”
高田神子摸着下巴,眯着眼。
“是這樣啊,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在神社看到過你那個律師學姐給你補習,她叫煙什麽來着。。”
“煙绯。”
“對,對,就是煙绯。”
高田神子看着阿忍,笑起來。
“以津多殿當代宮司的名義,我宣布,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是巫女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讓阿忍不敢相信得看着高田神子。
高田神子眨眨眼,微笑問道。
“你不高興嗎?”
阿忍讪讪道。
“總覺得還有後續。”
高田神子拍拍手。
“賓啵,你猜對了!
我現在以神裔高田第十九代家督的名義要求你立華忍,立華奏的後人,帶着三日月宗近,去義銀的身邊。”
阿忍,不對,現在是還俗之後的立華忍,愣在當場。
五百年前,立華奏以高田雪乃影武士的身份,帶着三日月宗近留在聖人斯波義銀身邊。
五百年後,她的子孫立華忍,又被高田神子要求,帶着三日月宗近,留在義銀身邊。
立華忍在高田神子莫名其妙的舉動中,隐隐已經明白了什麽。
島國是一個極度閉塞的國度,大和族連在島國共同生活了上千年的毛人都容忍不下,何況是西方蠻夷。
而阿忍的祖先立華奏,就是遭遇海難,從外海漂流到島國,銀發銀瞳的英人蠻夷。
在五百年前,立華奏雖然得到了斯波義銀的寵信。
但島國頑固的排外傳統,讓她的後裔卻無法成爲神裔斯波的一份子,隻能以臣屬的形勢,追随神裔高田家。
在等級森嚴的島國社會,講究的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女兒去打洞。
阿忍雖然被津多殿宮司身份的高田神子同意,允許她還俗。
但她還俗之後恢複了立華忍的世俗身份,依然要作爲家臣,被神裔高田家督的高田神子指派,繼續服從她的命令行事。
這就是斯波神權體系下的思想鋼印,島民就這樣被斯波神裔層層禁锢,當了五百年的神權奴隸。
而斯波神裔遵循斯波義銀的祖訓,驅使島民,在這五百年裏爲天朝抛頭顱灑熱血,埋骨無數。
所以到了現代,斯波神裔的神異之處漸漸消失,島民排斥神權,擁抱自由的思想漸漸泛濫。
不得已,斯波神權隻能化明爲暗,大政還民,以斯波财團的形式在暗中支配島國,再沒有當年神光照耀島國的威勢。
這也是武田影與高田神子這些斯波神裔極端保守派,耿耿于懷的往事,她們渴望迎回聖人,重現神權維持島國萬世不變的永恒淨土。
永恒,就是斯波神裔永遠奴役島民的永恒。
爲了達到這個目标,高田神子這個斯波義銀的狂熱信徒,可以不擇手段,她沉聲道。
“阿忍,你不用回島國參加法考了,你的執照我會派人給你送來。
你就留在摩都,留在任天行遊戲公司,留在那個義銀身邊,替我看着他,觀察他,了解他的一切。
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他的行欲是否強烈,他是否還在重返青春,他還有沒有其他神異之處。”
阿忍的心中充滿了苦澀。
島國的法考是那麽難,她一邊做巫女,一邊埋頭苦讀,爲了讀書每晚都不舍得睡覺,甚至求煙绯學姐幫忙,才勉強有一點信心通過。
而她的努力,在高田神子這個島國權貴眼中一文不值,高田神子需要她去接近義銀,随手就把她視爲珍寶的執照資格丢給了她。
立華忍低下頭,忽然覺得曾經無比渴望的東西,此刻卻不香了。
高田神子卻不再理會立華忍的小情緒,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
高田家與立華家的關系莫逆,一起度過了五百年。阿忍這小孩子脾氣倔,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堅持,高田神子自然也願意包容。
但聖人轉世一事,事關重大,高田神子信不過外人,唯有立華家的孩子,才是她最可靠的助手。
不管立華忍願不願意,這件事她都必須去做,這是她身爲立華家子孫的使命。
侍奉聖人,無上光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