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與高田神子交還三日月宗近,隻在一瞬之間。
但在這個瞬間,高田神子心裏已是經曆千回萬轉,她看向義銀的眼神變得炙熱起來,活像是看到了小雞仔的騷狐狸。
開始重視起這件事的高田神子,腦海中回想武田影的話,暗中嘗試拔刀,三日月宗近卻是紋絲不動,刀身死死卡在刀鞘中。
高田神子不動神色,回轉刀鞘,将刀身立起,朝向義銀。
“還請義先生受累代勞,我想看看刀身的損害情況。”
義銀不知這是高田神子的進一步試探,傻兮兮就照做了。他也不想想拔刀這麽簡單的事,高田神子爲什麽不自己來,反而要他去做。
噌的一聲,三日月宗近出鞘半截,高田神子的眼睛卻沒有看刀,而是直愣愣盯着義銀,她此刻激動得都快要濕了。
高田神子刻意擺出請神拔刀之禮,義銀竟然接上了這套塵封五百年的神恩禮,動作熟練宛如斯波義銀本尊。
最重要的是,義銀臉上的茫然,證明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有什麽特殊意義,他隻是下意識在那麽做。
就像是映在腦海中的記憶,通過肌肉反射做出,沒經過腦子。
這也進一步驗證了高田神子的猜想,這是義銀自己也不清楚,屬于前世的記憶。
這時候,三日月宗近怎麽樣,顯然不是高田神子在意的事,高田神子現在最迫切想搞清楚的,是義銀這個人到底有什麽特異之處。
在高田神子這種狂信者心中,絕對不會考慮什麽三日月宗近與義銀産生量子糾纏之類的科學解釋。
她隻會認定,三日月宗近認出了義銀是先祖轉世。
三日月宗近是斯波先祖賜予高田先祖的神器,在兩位先祖離開之後,神器已然成爲無主之物,所以誰都可以拔刀。
但現在,神器回歸了神靈的懷抱,隻允許主人使用自己,别人當然拔不出來,這個解釋既神棍又合理!
且不談,高田神子的腦回路是多麽神奇,但她既然認準了這件事,那麽義銀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義銀拔出半截刀刃,心虛得看向高田神子,說道。
“刀身被*酸腐蝕得厲害,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雖然這刀不是義銀弄壞的,但畢竟是爲了保護他才會變成這樣,如果斯波财團真的要求賠償,他多少要負些責任。
至于他是受害者的道理,沒必要多講,斯波财團如果真要不講道理,他一個小老百姓也沒轍。
小心翼翼看向高田神子,義銀卻被她的目光狠狠灼了一下,下意識松開手,任由三日月宗近重新回歸鞘中。
狐媚子的雙眸正眼淚汪汪看着義銀,其中飽含義銀不明所以的深厚情感,讓義銀忍不住心跳加速。
但等他下一秒再看去,高田神子已經恢複了優雅的姿态,讓義銀不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了。
高田神子将三日月宗近交給身後跟随的小巫女,笑眯眯看着義銀,說道。
“既然神器已經收回,那我就不打攪兩位享用午餐了。
義銀君,非常感謝你爲斯波财團所做的一切,我們後會有期。”
高田神子對着義銀深深鞠躬,然後她看向陸主任,笑道。
“陸主任,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
陸主任點點頭,笑道。
“牛總,義總,我們就不多打攪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說完,陸主任與高田神子便告辭離去,一點不拖泥帶水。
走出門外,在坐電梯的時候,高田神子忽然對陸主任微微欠身。
“陸主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你能夠答應。”
陸主任客氣道。
“請說。”
高田神子眯着眼,說道。
“我想要義銀的曆年體檢報告,還有,前幾天他住院的檢查報告。
另外,我想暫時留在魔都,遊玩幾天,可以嗎?”
陸主任看了看表,點頭道。
“體檢報告三小時後會送到酒店客房,需要我替您安排遊玩的路線嗎?”
高田神子微笑搖頭。
“不必了,我喜歡自由行。”
陸主任沒有再問,但心裏卻是有些奇怪。
高田神子剛來魔都的态度是非常冷淡的,隻希望盡快收回三日月宗近,然後回歸島國,修複寶物。
但現在,她親眼看到三日月宗近的刀身慘狀,卻有閑情逸緻留在魔都遊覽風光,這不合常理呀。
還有,就是高田神子爲什麽想要義銀的體檢報告,她想從中得到什麽信息?
陸主任仔細回憶自己所知的義銀相關材料,發現他與斯波财團之前完全沒有任何聯系,這就更奇怪了。
不管是武田影,還是高田神子,她們在看到義銀之後,态度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難道就因爲義銀長得像她們的先祖斯波義銀?這倒是有可能。
和睦集團的高層,都是通過層層考驗的卷王,個人能力極強。
但斯波财團和西洋的那些财閥的高層卻不一樣,她們大多有世襲背景,選拔機制遠不如和睦集團的競争激烈殘酷。
生來尊貴的斯波神裔,當然無法和天朝卷王相提比論,她們的能力參差不一,很容易情緒化,對義銀的相貌産生興趣,也不無可能。
陸主任這次來的任務,就是幫助高田神子收回三日月宗近,讓這位斯波神道教大佬高高興興離開。
既然高田神子的要求不過分,那麽陸主任自然要配合她。
等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陸主任告辭離去,高田神子的車隊保镖已經整裝待發,回歸酒店。
等高田神子上車之後,跟随在後的小巫女終于忍不住問道。
“高田殿下,您不是說收回了三日月宗近,我們馬上坐飛機回去多聞山城,找能工巧匠修補刀身嘛。
爲什麽您忽然就改變了主意,要繼續留在魔都?還有那個叫做義銀的男人,您對他好像很感興趣?”
高田神子笑着看向小巫女,捂嘴輕笑道。
“我不肯回去,當因爲舍不得可愛的阿忍伱呀。
聽說你已經寫了辭職報告,要辭去巫女的工作,前往大學進修法學,還在偷偷考證?
天哪,侍奉神靈有什麽不好,你要去進修當什麽訟棍,我才不要放阿忍走!所以我們不回去了!”
阿忍無奈看着用撒潑轉移話題的高田神子,撇撇嘴,不說話了。
———
陸主任與高田神子走了之後,包房内的氣氛又是一變。
剛才還在劍拔弩張的義銀與牛雙,此時心境各自不同。
把三日月宗近這個燙手山芋送了出去,義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隻覺得去掉負擔之後,心裏輕松很多。
雖然高田神子的态度前倨後恭,有些古怪,但義銀與這些斯波财團高層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除了答應武田影參加祭典,扮演斯波義銀遊街一回,義銀以後估計也不會和斯波财團高層再有什麽牽扯。
而牛雙這邊,心情就複雜了。她親眼看到斯波财團高層對義銀的親密态度,當時瞳孔就是一縮。
她萬萬沒想到,義銀身邊攜帶的那把刀,竟然是斯波神道教的至寶三日月宗近。
這個義銀到底是什麽來曆,竟然能與斯波财團上層保持着親密的往來?
原本以爲任天行遊戲公司,不過是白天鵝集團前進道路上,随便踢開的小石子,不想被絆了一跤。
在經過網絡事件發酵之後,牛雙以爲自己已經足夠重視義銀,這次親來斟茶和解,已是纡尊降貴。
但義銀的不識時務,高田神子的親近态度,武田影留下三日月宗近的含義,讓牛雙越想越擔憂。
牛雙雖然猜不到其中關聯,但多年經商的直覺,讓她不願意繼續得罪眼前這個看不透的義銀。
再加上陸主任的介入,令牛雙心有餘悸。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白天鵝從前那些個事,較真起來,牛雙心裏也怕。
所以陸主任一出現,牛雙被吓得夠嗆,甚至開始考慮暫時退休,去西班牙打高爾夫,去島國教書。
沉默半晌,牛雙主動拿起剛才放下的茶杯,對義銀誠懇說道。
“義總,這次的事是白天鵝集團對不起你,我牛雙在這裏以茶代酒,自罰一杯。”
義銀看着牛雙的低姿态,有些懵,剛才還在教自己這個小年輕做事的牛雙,态度怎麽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她好像慫了?
剛才那個陸主任,那個高田神子,有幫自己說過什麽話嗎?義銀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有啊!
義銀不懂牛雙到底在怕什麽,竟然願意對自己這個小老闆低聲下氣。
雖然不懂,但義銀也不是咄咄逼人,得寸進尺的那種人,之前耿直,不過是血氣方剛,想要争一口氣。
現在,牛雙的姿态這麽低,反倒讓義銀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茶杯說道。
“牛總太客氣了,白天鵝集團是國内互聯網龍頭企業,任天行遊戲公司很願意和白天鵝集團多多學習,多多合作。”
牛雙笑道。
“義總說的好,我們兩家是不打不相識,自今日起化幹戈爲玉帛。
天鵝遊戲也願意向任天行這樣優秀的同行學習,白天鵝集團更願意與任天行這樣優秀的初創企業展開合作。
那麽,我們說好了哦?”
義銀笑道。
“一言爲定。”
兩人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外面的秘書打開門,服務員托着餐盤入内,一一上菜。
牛雙笑着請義銀上桌,态度和藹可親,看義銀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家出息的子侄一樣欣慰。
義銀心裏暗自佩服,大老闆就是大老闆,這一套能屈能伸的變臉絕技,自己是怎麽都做不到的。
一頓飯局因爲意外被打斷,卻又因爲意外變得更加順利,牛雙與義銀是賓主盡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