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剛想說些什麽,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忽然,會議室的門被人敲響。
所有人一起看過去,隻見郝主任打開門,點頭哈腰得出現在衆人面前。
“那個。。義總你們在開會呀,公司前台沒人在,我自己進來了。”
義銀笑着站起來。
“郝主任找我有事?”
郝主任看了眼這麽多人,不好意思說道。
“義總方不方便出來聊幾句?”
義銀點點頭,說道。
“大家等我一下,對了,孫莜绫,等有時間,找人把公司門鈴安裝一下,這都幾次了。”
義銀剛走出會議室,就被郝主任拉到一旁。
“義總,你有點不夠意思啦。”
義銀不解道。
“怎麽了?”
郝主任苦笑道。
“我對你可一直是客客氣氣,雖然上次園區和伱鬧了點不愉快,但真不是我想要給你們公司添堵的。”
郝主任解釋了幾句,反而讓義銀更加疑惑。
“郝主任,到底怎麽了?”
郝主任歎道。
“義總,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天發展改革部來人的事,你爲什麽不能提前和我打個招呼呢?
不管你有什麽不舒服,我們都可以商量着解決,何必鬧得難堪。”
義銀更糊塗了。
“什麽發展改革部來人?我不知道啊。”
郝主任歎了一聲。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不願意和我說實話,但我的眼睛明亮着呢。
你說你平時很少來園區,就算來也是九點左右,今天呢,你七點就到了園區,還和我說沒事?”
義銀無奈一笑,又不是他願意這麽早就出門,是席菲菲硬拉着他來的!
“郝主任,我實話實說,我真的不知道園區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信不信由你。”
郝主任狐疑得看了義銀一眼,笑道。
“義總既然這麽說了,那我肯定信你。但今天這個來視察的上級對我們特别特别重要,還請義總高擡貴手。”
義銀越發疑惑。
“你們和睦集團的人來園區視察,與我有什麽關系?爲什麽要我高擡貴手?”
郝主任這時候已經是頭上冒汗,兩人的對話基本上是雞同鴨講,半天沒說到點子上。
她也糊塗了,義銀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在刁難園區?
這時候,兩人身後傳來噗嗤一笑,回頭看去,席菲菲正靠在門上,看着兩人犯迷糊。
“老闆,這還不明顯嗎?視察的人就是沖着你來的,所以園區這些老油條害怕了。
我倒是聽說,和睦集團總公司的發展改革部這幾天可能有調研組下來,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呀。”
郝主任連連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事,這位小姐消息靈通,義總你真的不知道嗎?”
義銀苦笑指着席菲菲,說道。
“我和她不一樣,我在和睦集團又沒什麽關系,我哪裏知道。”
郝主任說道。
“下來調研的組長叫黃毅,今日一下高鐵就說要來看看你們公司。”
義銀一愣。
“黃毅?他怎麽來了?”
席菲菲也是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麽人。
郝主任的目光嗖的一聲轉回來,看向義銀。
“義總認識黃組長?”
義銀猶豫一下,說道。
“我是有一個朋友叫黃毅,在和睦集團上班。”
郝主任一拍巴掌。
“這不都對上了嘛!義總,黃組長點名要來看你的公司,馬上就到,你這次一定要幫幫我的忙。”
義銀還沒說話,席菲菲已經冷笑道。
“幫忙?幫什麽忙?幫忙告訴黃組長,你們園區的房租想漲就漲,史勁綠一句話就能翻倍?
衛生費,物業費約好了減免,過個幾天,又厚着臉皮食言自肥。
對了,我們這裏的桌椅還是問你們借的,哪天不開心了直接就抽走,是吧?
行啊,我幫你向領導好好反應反應,郝主任這是要攆走史勁綠,借機上位,我們肯定幫你。”
郝主任吓得臉都綠了,趕緊解釋道。
“小姑娘,你可不能亂說話冤枉好人,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對史經理沒有任何意見。
義總,你這。。這。。”
義銀歎了口氣,頭疼得要死。
他公司現在是一屁股的麻煩,哪有心思在意與園區經理之間的那點小摩擦。
史勁綠隻是刻意和公司拉開距離,并沒有做什麽實質性傷害公司的事。
比起白天鵝集團在網上放視頻,發信息,潑污水的行爲,史勁綠那點小事算個屁啊。
出門在外,被和睦集團的基層狐假虎威爲難一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也就是席菲菲這樣的二代才會耿耿于懷,忍不住下這口氣。
義銀搞清楚了郝主任的來意,也不想擴大矛盾,于是說道。
“席菲菲,你少說兩句。
郝主任,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你放心,如果等下來觀摩公司的人真是我那位朋友,我一定會支持你們工作,不會給園區添麻煩。”
郝主任松了口氣,點點頭,等着義銀開條件。
可義銀說完這句,就沒有下一句了,反而讓郝主任不自在。
義銀不開條件,郝主任這顆心就放不下來,誰知道義銀是不是打個哈哈敷衍自己,回頭添油加醋。
既然義銀不說,郝主任咬咬牙,決定自己做主了。
“義總,那個衛生費物業費的事嘛。
任天行遊戲公司是園區重點孵化的獨角獸企業,我看以後就都免了吧,當作我們園區支持高新企業發展的誠意,你覺得怎麽樣?”
義銀啞然失笑。
有時候你是真心不願意節外生枝,但别人反而信不過,非得給你送點什麽,才能安心。
旁邊的席菲菲陰陽怪氣道。
“我看還是算了吧,過幾天再反悔了要收,大家都尴尬。”
義銀瞪了一眼席菲菲,對郝主任好聲好氣說道。
“郝主任,今天的事我一定會幫忙,你也不要有什麽壓力,衛生費物業費什麽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郝主任臉上一紅,她一個物業主任,也就這點衛生費物業費的權力,人家看不上,她也沒轍。
她想着要不要加加籌碼,替史勁綠做主了,把整層樓便宜租給義銀,正在此時,她的手機響起來。
郝主任掏出手機一看,是史勁綠的電話。她歉意得朝義銀點點頭,然後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小郝啊,你那邊搞定了沒有?來人已經快到園區門口,我現在就要去接待。”
郝主任頭皮一麻,沒時間繼續掰扯了,這會兒她也隻能選擇相信義銀的人品。
“史姐,義總寬宏大量,仁義啊,事情都辦妥了。”
郝主任故意大聲說話,對着電話誇義銀,其實是說給身後的義銀聽的。
“好,好,那你趕緊下樓,一起去接視察的領導。”
“好的史姐,我這就來。”
挂了電話,郝主任不好意思得朝義銀笑了笑。
“義總,那就拜托你了。”
義銀笑道。
“放心吧,郝主任,你快點去吧。”
郝主任急匆匆走出大門,義銀忍不住搖頭,他看了眼身邊架着胳膊冷哼哼的席菲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别堵着會議室的門。”
席菲菲撇撇嘴,閃到一邊。
義銀走進會議室,對大家苦笑道。
“和睦集團有人來視察,園區讓我們幫忙配合一下工作。
今天的會議先停一停,大家收拾收拾,準備準備。
等會兒别說園區什麽壞話,現在公司已經夠麻煩了,不要再和園區結怨,再搞出點新問題來。
我說的就是你,席菲菲,你撅着嘴幹嘛?挂醬油呢?聽到沒有?”
席菲菲不爽道。
“我知道了。”
———
當義銀看到黃毅的那一刻,忍不住想要笑,女尊世界的黃毅,果然混得比男尊世界更好。
在一群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黃毅走在隊列前,神色淡然,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被衆星捧月的感覺。
公司内部也就二百多平,去掉會議室,七八個人坐在一起已經有些擁擠,這會兒又進來視察的十幾個人,更顯得地方小了。
史勁綠走在黃毅的側前方,殷勤得幫他開門,黃毅走進公司掃了一眼,目光發現義銀的身影,就盯在義銀身上再也挪不開。
義銀的精神有些萎靡,像是這幾天很累,睡眠不足的樣子。六年的時光荏苒,他的容貌似乎沒有多大變化,但氣質卻變了很多。
曾經高雅知性,芳華絕代的他,此刻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自信與矜持,變得有些謹慎,有些畏縮。
看見義銀帶着些許谄媚的笑容,主動上前和自己握手,黃毅的目光略微恍惚,就好像眼前的義銀已經不是義銀,變成了另一個人。
“好久不見,老同學。”
黃毅看着他熱情伸出的手不說話,他似乎已經忘了兩人當年離校時候的最後一次吵架,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同學,同寝。
那一瞬間,黃毅忽然有些傷感,又有些憤怒。
傷感,時間果然能沖淡一切。憤怒,義銀竟然可以這樣淡定的面對自己。他是不是以爲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自己和他一樣已經釋懷。
黃毅觀察義銀的時候,義銀也在觀察着黃毅。
男尊世界的黃毅原本就長得有些陰柔,而女尊世界的黃毅似乎在這方面變得更進一步,更女性化。
一身中性的職業西裝長褲,最大限度掩蓋了性别的差别,讓黃毅看起來像是一個身着男裝的佳麗。
也許在女尊世界人的眼光看來,黃毅是以中性的打扮,诠釋男人不比女人差的男女平等信号。
但在義銀眼中,就非常蛋疼。
以他來自男尊世界的三觀,很難和女尊世界的男權主義共鳴,此刻竟然有些分不清黃毅的性别。
眼前的黃毅不是男尊世界那個略帶陰柔的好兄弟,而是變得雌雄莫辨,類似女人男裝的中性佳人。
這種明明是好哥們,卻無法正視的古怪感覺,讓義銀心裏變扭得發慌,甚至懷疑自己的取向出了問題。
爲了回避這種怪異感,義銀主動伸出手打招呼,帶着一絲猶豫與疑惑,就像是謹慎畏縮一般。
尴尬的是,黃毅沒有第一時間握住義銀的手,而是審視了三秒,才緩緩伸出手。
“好久不見,義銀。”
兩手一握就松開,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氣氛有些僵硬。
這時,席菲菲跳出來,問道。
“黃哥,你怎麽來摩都也不通知我一聲?”
黃毅看了眼席菲菲,笑道。
“我這次是公務。”
一旁的史勁綠小心翼翼問道。
“兩位認識?”
黃毅點頭道。
“我們兩家是三代世交。”
黃毅說完,史勁綠的腦子就開始轉起來。
三代世交,黃毅的奶奶黃老是公司開創時期的元老之一,能和黃老攀上關系,三代交情不墜的人家可不多,席菲菲。。姓席。。
史勁綠的呼吸忽然急促,大腦幾乎要感到缺氧窒息。
她看向席菲菲的目光變得慌張起來,席不是大姓,并不難猜,那位的長女複名蘭蘭,那麽這個席菲菲多半是。。
要不是在視察的公開場合,史勁綠差點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想起自己前幾天對席菲菲橫眉豎眼那件事,心有餘悸。
連帶着,史勁綠看向義銀的眼神也變得不同了。這是什麽神人啊,古月,席家,黃家。。老娘這次是瞎了眼,得罪他幹嘛。
史勁綠在旁邊一個勁得後怕,但卻沒人在意。
席菲菲出來緩和了氣氛,大家寒暄幾句之後,黃毅裝模作樣得看了一圈公司。
就這麽屁大點地方,大家平時又是居家辦公,也的确沒啥好看。
黃毅看了一眼衆人,對義銀說道。
“我們單獨聊幾句。”
義銀打開會議室的門。
“請進。”
黃毅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随後義銀跟了進去,關上了門。
身後的随員們面面相觑,這事不太符合規矩。
一般公開視察,沒有私下聊天這說法,會顯得公私不分。
但黃毅和義銀割席多年,他此刻看到的義銀,與他心中的那人已然大不相同。
忍不到以後再說,黃毅決定現在就和義銀單獨談談。
走進會議室,兩人單獨共處,氣氛又開始冷下來。
黃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義銀是剛穿越過來不久,唯恐說錯話,露了餡。
沉默半晌,義銀想來想去,總算找到了一個話題,他問道。
“古月沒事吧?”
黃毅猛地看向義銀,面色有些難堪,沉聲道。
“六年不見,你和我單獨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爲她擔心?”
義銀此時還沒有感覺出什麽異樣,他是聽許星說過,當年在學校,黃毅曾經倒追過古月,最後輸給了女尊世界的義銀。
義銀想起席菲菲早上說古月爲了幫自己,已經惹上了麻煩。
黃毅既然曾經喜歡過古月,而且在和睦集團混得不錯,自己可以和他套套近乎,求他幫一把古月。
這個話題,應該不算敏感吧?至少比黃毅拉着義銀聊校園時光,而義銀完全答不上來,要好很多。
可義銀卻不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恰恰是點燃了黃毅沉熄多年的怒火。
黃毅冷聲道。
“所以說,你我之間,就隻剩下古月可以聊,對嗎?”
義銀感覺黃毅冷聲冷氣,讓人有點莫名其妙。
“那個,你不是對古月有過好感嗎?就算當年沒能走到一起,現在幫幫老同學。。”
“夠了!閉嘴!”
黃毅突如其來的爆發,把義銀吓得不知所措。
“對。。對不起。。”
黃毅的指甲狠狠紮在自己的掌心,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憤怒到失去理智的他,冷冷說道。
“好啊,我可以幫古月。”
義銀驚喜問道。
“真的嗎?”
黃毅冷酷得點點頭,然後拉開身邊的一張辦公椅,正對着義銀,坐了下來。
“真的,隻要你跪下來求我。”
義銀一愣,看向黃毅陰柔秀美的臉龐。
“跪下?求你?”
黃毅冷笑道。
“是啊,你不是很在乎她嗎?那麽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在乎她。
在學校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赢過你,一次都沒有。
不管是學習成績,學術競技,體育比賽,歌舞慶祝,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你永遠是第一名,我再努力也是第二名,你是大家心中的太陽,而我隻是被太陽光輝淹沒的螢火之光。”
義銀苦笑搖頭。
女尊世界義銀那麽優秀的鍋,這會兒輪到我來背了?
原以爲黃毅和女尊義銀的關系很好,最多隻是有些競争。
現在看來,兩個人的關系真惡劣啊,原來黃毅不是來幫自己的,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黃毅見義銀搖頭,冷聲道。
“怎麽?不願意嗎?
我實話告訴你,古月爲了你,得罪了不少人,可能馬上就要被迫休假,徹底靠邊站。
不要以爲是人才就一定會發光發熱,和睦集團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像她這樣爲了男人頭腦發熱的家夥,活該一輩子坐冷闆凳去。”
在黃毅的奚落聲中,義銀回想古月對自己的種種好,眉頭緊鎖。
古月年輕有爲,前途無量,如果不是那次同學聚會偶然和自己相遇,交換了飛信,她就不會是現在這個下場。
想起那個冷冰冰的秀麗女子,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熾熱與真情,爲自己所付出的那些慘重代價,義銀就忍不住頭腦發熱。
他看向黃毅,深深吸了一口氣,膝蓋一軟。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爲了古月,義銀願意。。
就在義銀橫下心想要一跪的時候,他的肩膀被黃毅用手架起,膝蓋小腿被黃毅的腳頂住。
黃毅站起來,順勢把義銀拉起來,他的眼神充滿了傷感和回憶。
“六年前,我跪在你面前,向你袒露心聲。
我求你别嫁給錢雅那個迷男幹你的混蛋,像她那麽有心計的人,她肚子裏的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我向你坦白,我之所以去追古月,不是因爲我喜歡她,是因爲我不願意看到你和她在一起!
可你卻沒有理會我,任由我跪在那裏,承受那份被無視的屈辱。
那一刻我發誓,就算你義銀以後過得再慘再可憐,我黃毅都不會管你,因爲那是你咎由自取!
除非,你跪下來求我。
可你,似乎已經忘了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六年前,你爲了一個女人無視了我的跪求。六年後,你又爲了一個女人願意跪在我面前。
義銀,你到底把我當做了什麽?你當我是什麽!
難道真如許星說的,你得了心病,性情大變,許多事記不得了?
但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你。
我恨你,義銀,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我恨死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