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在這個看似與往常相同的清晨,身處漩渦心中的義銀還不知道,有幾人徹夜未眠,絞盡腦汁在替他尋找出路。
此時的義銀,正坐在席菲菲的跑車上,駛向公司。
九點出頭,義銀與席菲菲來到公司,他剛才打開門,就看到孫莜绫與兩人在争執着什麽。
義銀問道。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三人一起回過頭來,除了孫莜绫,另外兩人中有一個是園區物業的郝主任。
孫莜绫沒想到義銀會在這種敏感的時候來公司,網上的謠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孫莜绫是不敢詢問更不敢打擾義銀。
“老闆,你怎麽來了?”
孫莜绫剛問了一句,與郝主任同來的那個女人就已經冷笑道。
“你這個前台的小朋友不老實啊,說什麽老闆今天不會來,這人不是來了嗎?”
郝主任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笑着向義銀介紹道。
“義總,這位是我們園區的負責人,史勁綠,史經理。”
義銀笑着伸出手,想要與史勁綠握手。
“史經理,你好。”
史勁綠無視了義銀的手,倨傲說道。
“我今天過來,是爲了解決一些不合規的問題。”
義銀尴尬得收回手,笑道。
“那大家坐下談,孫莜绫,倒幾杯茶過來。”
史勁綠擺手道。
“不用了,我說完話就走。
我過來,是通知伱,郝主任之前和你們私下達成的協議,不符合我們園區的規章制度。
不管是物業費,還是衛生費,你們公司必須依規繳納,還有這些桌椅辦公用具也是園區的财産,怎麽能夠私相授受呢?
郝主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郝主任苦笑道。
“史經理教訓的是,是我不好,自作主張,給園區添麻煩了。
義總,我這次來,那個,不好意思,請你不要介意”
義銀有些詫異。
照文星漢的說法,和睦集團摩都分公司旗下這些高新園區并不在乎租金那點收入,她們是集團員工,薪水旱澇保收。
可今天,園區爲了一點小小的物業費衛生費,硬要鬧得這麽難看,這是爲什麽呢?
義銀還在思考,他身後的席菲菲已經冷笑道。
“你們這些集團的人,做事可真有意思。想給就給,想收就收,朝令夕改把我們開公司當猴子耍嗎?”
那史經理看了眼席菲菲,她并不知道這位席二小姐的身份,甚至懶得理會她,隻是一味教訓郝主任,指桑罵槐。
“郝主任,集團一直在教導我們,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
你這個問題雖然不大,但不經過讨論批準就擅自給某些企業開後門的行爲,需要自我反省。
千裏之堤,潰于蟻穴。我們要時刻牢記總部的制度,做事謹小慎微,千萬注意不能滋生腐拜問題。”
席菲菲見史勁綠不理自己,臉都氣白了,她冷冷說道。
“什麽腐拜問題,明明就是你們集團的内鬥。”
史勁綠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頓時炸毛起來。
“你胡說什麽!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說話要負責任的,知道嗎!”
義銀一把攔住要發飙的席菲菲,望着眼前這個頭頂有點秃,中年發福的史勁綠,顯然是個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的。
義銀忽然鬼使神差的問道。
“史經理,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叫史勁紅?”
史勁綠疑惑道。
“不,我妹妹叫史勁草,你認識她?”
義銀趕緊搖頭道。
“不敢不敢,不認識。”
史勁綠總覺得義銀在想些不禮貌的事,冷哼一聲,說道。
“就算你認識我妹妹,公務也沒得商量,我這人一向是公事公辦!”
義銀搖頭道。
“你誤會了,我真沒有這個意思,就是随便問問。”
史勁綠擡着頭,用下巴對着義銀,說道。
“沒有就好,我們隻是照規章制度辦事,希望義總不要爲難我們。
對了,還有一件事,聽說義總你找郝主任說情,想低價租用這一層樓。
我現在就告訴你,低價是不可能的,想要租也可以,照規矩來,這層樓一年至少要一百萬的租金。”
這下,席菲菲的脾氣徹底上來了,義銀是攔都攔不住。
席菲菲冷笑不已,諷刺道。
“一層樓八百平,一年一百萬,你們也配?
就這麽個爛園區,正經的科技企業沒幾家,全是空置的商務樓和亂七八糟的皮包公司。
你們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孵化獨角獸的高新園區?
像我們這種真正有業績的新興公司,你們反而在想盡辦法折騰我們,你們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史勁綠冷笑道。
“說,喜歡說就繼續說,你們這種無能狂怒的公司我是見多了,本事都長在嘴上。
我現在就告訴你,這一層一年的租金是兩百萬,你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滾!”
席菲菲反駁道。
“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堅持規章制度,該多少租金就多少租金嗎?
怎麽?你一張嘴就翻倍的租金,這也符合你所謂規章制度嗎?”
史勁綠面色一紅,惱羞成怒道。
“我懶得和你們這些奸商多廢話!郝主任,我們走!”
史勁綠撞開義銀,氣呼呼走向電梯,郝主任在後面偷偷向義銀抱抱拳,算是表示歉意。
“郝主任!你到底走不走!”
“史經理,我來了,我來了。”
目送兩人走入電梯,義銀朝席菲菲苦笑道。
“你何必把話說得那麽絕,搞得現在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了。”
席菲菲氣呼呼走進公司,坐在一張工作椅上,憤恨道。
“老闆,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個姓史的就是在故意找茬。
她根本就不想和我們好好談,你越是客氣,她越是要蹬鼻子上臉,她想要的就是激怒我們,和我們劃清界限。
别看她氣呼呼的樣子,說不定現在心裏已經樂開了花,她是有了名正言順得借口疏遠我們,不用再擔心被某些人和事波及到。”
義銀一愣。
“你的意思是,她今天是特地來和我們劃清界限的?”
席菲菲陰着臉點頭道。
“不錯,和睦集團那邊肯定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變化,所以這個園區的負責人才會急吼吼想要和我們公司撇清關系。
但我想不通,我母親的手再長,也不可能伸進摩都分公司,影響到園區對我們的态度。
摩都分公司總經理姜女士,外号忍者,看似和和氣氣,其實非常難對付,我母親一定會尊重這位前輩,不會幹涉摩都分公司的決策。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讓園區這些人急着要劃清界限。”
義銀心裏猛地一跳,量子糾纏導緻的第六感,再度躍上心頭。
古月。。古月有麻煩。
———
下樓的電梯中,剛才氣得面紅耳赤的史勁綠,此時已經恢複了平靜,快得就像是一條變色龍。
她瞅了眼還在身邊擦汗的郝主任,罵道。
“你看看你,真是沒事給我找事。我早就和你說了,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你搞出這種事情來幹嘛?”
郝主任苦笑道。
“史姐,我已經知道錯了,但我也是好心辦錯事。
我看這家公司那個帥氣的老闆和古女士關系挺好,就想着幫點小忙,以後園區每年的年審,我們也能省點力氣嘛。”
史勁綠瞪了郝主任一眼,罵道。
“就你知道巴結?我不知道?
你看上面好似風平浪靜,其實那水深着呢。你想拍古女士的馬屁,那麽其他幾位女士呢?
你怎麽知道她們表面客客氣氣,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想法,是個什麽關系?
我們這裏就是個清水衙門,守着個沒人在意的園區混口飯吃,掰着手指等到退休那天,算是混完。
你倒好,一門心思想着去露臉,跟我整出這個麻煩。
你這主任到底是怎麽當上的?我看以你這點水平,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科長的料。
要是換作平時,你這樣拍拍馬屁的事,我也懶得管,但這幾天的風聲不對勁。
古女士好像爲了這個破公司,和摩都分公司高層的幾位女士鬧得不太愉快。
我們這種小胳膊小腿,恨不得跑得越遠越好,可不敢摻和一星半點呀。你啊你,郝主任,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呢!
哎呀,不行了,這一提工作我就壓力大,壓力一大我這胃就疼。
你以後少給我找事,混日子都不會,遲早讓你回去當郝科長。”
郝主任點頭哈腰道。
“史姐,是我給你添麻煩了,走,我這就陪你回辦公室,給你泡胃藥去。”
電梯門開,郝主任很狗腿得幫史勁綠攔着門,請她先走。
史勁綠哼了一聲,邊走邊說。
“你呀,要是能把這股機靈勁都用在混日子上,我就安心了。”
“史姐放心,我以後一定牢記你的教誨,好好混日子,沒下次了。”
“嗯。”
———
史勁綠這頭教訓着郝主任,義銀那頭卻是心亂如麻。
他對自己這點**門的事倒是無所謂,但要是因此連累了古月,那可真是罪該萬死了。
人家古月好好得在上進,自己非要去撩撥人家,現在撩得人家死心塌地對自己好,甚至可能因爲自己丢了前途,義銀是于心不忍啊。
義銀正心亂着,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正是古月。
看了眼席菲菲與孫莜绫,義銀故作鎮定道。
“我去接個電話。”
然後,他快步走進會議室,關上門,隔絕了内外。
席菲菲望向關上的門,心中滋生擔憂的情緒,就在此時,一杯熱騰騰的紅茶被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愣了一下,席菲菲看向孫莜绫,說道。
“謝謝。”
孫莜绫用手指刮着臉頰,不好意思的輕聲說道。
“你罵得真好,那個史經理讓我惡心,可惜我沒有你這麽牙尖嘴利,隻好聽你罵她,真痛快。”
席菲菲瞅了孫莜绫一眼,說道。
“你這話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今天怎麽不給我上綠茶了?”
孫莜绫撇撇嘴。
“怎麽?你喜歡上綠茶的感覺了?”
兩女對視一眼,同時向反方向挪開眼神,切了一聲,果然還是相看兩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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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波連接着兩端,義銀與古月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義銀擔心古月會爲了自己冒險,在他看來,自己這點事算不了什麽。
而古月心中藏着内疚,就是因爲她輕易選擇了妥協,才會讓白天鵝集團的報複變得如此瘋狂。
兩人沉默了一下,義銀率先笑道。
“這個時間怎麽有空打電話給我?你上班應該很忙才對?”
古月略過義銀沒話找話的問題,直接問道。
“你現在怎麽樣?”
義銀故作詫異道。
“什麽怎麽樣?我很好啊。”
古月歎道。
“我是認真在問你呢,你還好嗎?”
義銀苦笑道。
“我也是認真在回答你,我的确挺好的,能吃能睡能開工,隻是有些惆怅。”
“惆怅什麽?”
“都說商場如戰場,我原以爲就是電視裏那種西裝筆挺,相互嘴炮的有錢人形象,很斯文的。
我哪裏知道,現實中的商戰是這麽醜态畢露,盡是些下三濫的手段啊。”
古月搖搖頭,說道。
“你也知道那是電視劇呀,現實哪有那麽講道理的?
斷人财路猶如殺人父母,把人逼急了什麽事做不出來,什麽鎖大門搶公章的事,我見得多了。
隻是,我沒想到白天鵝集團這樣的大企業,會用這麽肮髒的手段去對付你。”
義銀無所謂道。
“是我自己思慮不周,遇到抄襲直接就反擊回去了。早知道白天鵝集團這麽不好惹,就讓她們抄襲算了,何必搞成現在這樣。”
古月沉默了一下。
她以爲義銀是故作灑脫,因爲在女尊世界的人看來,義銀遭受的屈辱,是每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的。
義銀竭力表現出自己的不在意,是擔心古月爲了自己做什麽傻事。而他的行爲,卻被古月理解爲硬撐,更加羞愧難當。
古月說道。
“對不起。”
義銀愕然。
“說什麽對不起啊?”
古月的聲音有些低落。
“明明說好了,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不會讓人再欺負你,但我卻。。這件事是我不好。”
義銀哈哈一笑。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謠言止于智者,網絡上的人閑得很,每天就知道吃瓜,隻要别去理會,過幾天自然就煙消雲散了。”
古月心頭沉重。
真的隻是謠言嗎?真的會煙消雲散嗎?幕後黑手把一個男人的名節徹底摧毀,是要置義銀于死地。
義銀越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古月心中的内疚就越重。
是她不好,低估了幕後黑手的無恥程度,如果那一天她在姜女士面前咬牙扛住壓力,幕後黑手絕不敢做得如此過分。
說到底,還是她古月沒有女人的擔當,沒有保護好這個自己信誓旦旦要珍惜一輩子的男人。
古月握着電話的右手在顫抖,她沉聲說道。
“你說得對,你不用理會那些風言風語,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義銀似乎聽出了什麽不對勁,他故作灑脫的言語好像起了反作用,急得他趕緊補救道。
“我真的沒事,古月,你不要爲我做什麽傻事啊!”
古月微笑道。
“你放心,我這裏在忙,就先不和你說了,拜拜。”
義銀還想再勸勸古月,對面的電話卻已經被挂斷,隻留下義銀莫名看着手機,心中的危機感變得越來越重。
古月,你可千萬别做傻事,我是真的不在乎那點**門,你怎麽就不肯相信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