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時期，崇祯爲何窮的叮當響？
誠然。
有東林黨的不作爲，甚至于禍國亂政！
以及地主士紳階層的持續吸血！
但論及帝國财政的腫瘤……
必然繞不開百萬朱姓皇族的年俸總支出！
可崇祯眼看着滅國在即，卻仍舊不願意拿本家皇族開刀……
以至于身死國滅！
君不見大明傾覆，百萬朱姓皇族又是何等下場！
李自成直接斬殺數百斤的福王，開辦福祿宴犒賞全軍！
那麽明太祖朱元璋在設計藩屏制度之初，爲何沒有考慮到未來皇族年俸會成爲帝國财政的負擔問題呢？
說白了！
老朱骨子裏仍舊把自己當做普通的老百姓。
他希望用更加純粹的【家天下】方式，來統禦九州萬方。
即：小時候餓怕了，老朱單純的希望後世兒孫都不要再像他小時候那般饑苦。
然而。
朱元璋用【家天下】的理念，所架構出的藩屏制度。
勢必會釀成一個結果。
那便是讓九州萬民供養朱姓皇族一家……
随着老朱的子子孫孫越來越膨脹，肯定會加速整個帝國走向腐朽和崩潰！
另外。
古人即便再聰明，其眼光往往也會受限于時代的發展。
朱元璋開局一個碗，硬生生把蒙元趕回了草原，并拿下了宋朝夢寐以求數百年的燕雲十六州！
因此！
朱元璋肯定是有雄才大略的。
奈何，老朱的眼界頂多隻能看到數代以後的大明之國祚。
反觀尹烈卻可以輕易勘破任一王朝的三百年國運！
這就是右相王绾無論如何都比不了尹烈的地方……
……
回到此刻。
當尹烈搬出十代以後，帝國嬴氏皇族的人數将突破一百五十萬！
國庫财政需要每年共計支出：四億五千萬石之時！
“……”
右相王绾瞬間驚的連退數步！
什麽叫降維打擊！
這就叫最典型的降維打擊！
從财政數字層面，進行幾何倍數的絕對碾壓！
你王绾就算位列三公右相又能怎樣？
十代運算數字的最終結果就擺在那裏！
這是沒法狡辯的！
因爲數學不存在模糊範圍……
一就是一！
二就是二！
有本事你王绾算出個不同的結果？
毫無疑問！
王绾肯定沒那個本事！
因爲尹烈給出的答案，本身就已經比較低估的了。
“這……這……”
王绾此時的臉色震變莫名！
他原本的倨傲，以及勝券在握，眼下全部都蕩然無存！
王绾着實想不通，尹烈憑什麽在算數方面有着此等造詣！
現今大秦挑選官吏的标準很簡單……
第一：家庭有一定的資産，窮苦的破落戶是百分百當不了官吏的。
第二，必須識字，并懂得些許的律法。
第三，年齡需在十七歲以上。
這就是在大秦當官的三條硬性标準！
家資、識字、懂法，年滿十七……
如果精通算數，那不得了，妥妥的高端精英式人才！
而像尹烈這種精通心算的存在……
右相王绾隻能用天才二字方能描述！
上位。
“秦卿在算學方面的小試牛刀，着實讓朕的九卿治粟内史……望塵莫及啊！”
嬴政顯然也對最後的一百五十萬皇族人數，外加四億五千萬石的财政總支出感到無比的震驚！
他方才真沒意識到王绾的藩屏制度，竟然會有如此大的纰漏！
亦或者說。
嬴政方才的注意力，更多是被藩屏制度的各項優點給吸引去了。
對于年俸諸事……
每一個好大喜功的帝王，在财政方面多多少少都比較忽略一些。
嬴政的判斷标準是：藩屏制度究竟能否解決國祚傳承的問題！
右相王绾交上了一個明面上十分完美的答卷。
嬴政沒理由拒絕。
至于花錢……
幹什麽事兒不花錢？
既然要把他的諸多兒子全部分藩出去，又限制了兵權、财權和政權，那可不得在年俸上稍微寬松一些。
理論上完全說得通！
沒毛病嘛！
但當尹烈最後把十代數據答案擺出來以後。
嬴政也有點吓了一跳……
他确實願意給自己的兒子們花些錢，但最終翻出四億五千萬石的财政支出！
嬴政表示他也頂不住！
藩屏制度必須得從長計議了。
周圍。
帝國諸公席位。
九卿治粟内史聽到皇帝專門點了他一下。
他當即站出來道：“秦禦丞的心算十代數額非常準确，按照我大秦十三歲婚配的年齡标準，隻需五十年後，藩屏皇族子嗣的年俸支出，就會成爲帝國财政的一大負擔！”
治粟内史統管九州的農業稅收！
他對于帝國财政的情況，還是相當門清的。
北伐在即！
長城要修，馳道要建，遠航國策，皇陵項目，陵邑政策！
就問……
哪個不要錢？
還有帝國十萬官吏的俸祿支出，祭祀支出，皇帝日常開銷支出等等方面！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治粟内史這一波肯定站在尹烈的一邊……
沒辦法。
照右相王绾那麽搞，他最後八成要背鍋出事！
與其後續提心吊膽！
不如在琅琊公議上就大大方方的把實情擺在台面上，所有人一起商量着看。
反正最後右相的怒火自有尹烈在前面頂着……
燒不到治粟内史半分。
就這樣。
當始皇和九卿治粟内史分别發話以後。
頓時！
帝國諸公的風向又迅速發生了轉變。
“好家夥！明明我們剛剛聽着，右相的藩屏制度十分的無懈可擊，怎麽一轉眼，就被秦禦丞挑出了這麽大的漏洞！”
“這何止是漏洞啊！此乃帝國财政的不可承受之重，還好秦禦丞提前發現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是啊！不吹不黑，秦禦丞果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是有時候立場漂浮不定，讓人看不懂他究竟站哪邊！”
“寥寥幾語，便把藩屏皇族子嗣的數量與年俸算到了十代以後，絕對可稱得上是心算通神啊！”
“我突然非常期待……秦禦丞究竟會提出怎樣的皇族制度修正方案。”
“我認爲右相的藩屏制度即便有所纰漏，總歸還是能夠彌補的，既然财政支出太多，那就削減年俸定額不就行了嗎？未必非得徹底把藩屏制度全盤否決！”
……
帝國諸公的看法總體分爲兩種。
第一種是驚歎尹烈的心算通神，并期待尹烈的皇族制度修正方案。
第二種是認爲右相藩屏制度還有的救，畢竟四項優點同樣也擺在那裏：禦外夷，定中原，制奸佞，保國祚！
若單憑一個财政支出方面的不堪重負。
便把藩屏制度全盤否決。
難免會有許多關中重臣會爲右相王绾鳴不平。
事實上。
藩屏制度在大秦也确實很有施行的必要……
畢竟之前尹烈甚至還在郡國制度上猶豫過幾回。
現在右相王绾給出了優化方案，把郡縣制和分封制并行，變成了郡縣制和藩屏制度并行。
從客官角度而言。
右相王绾确實相當有可取之處！
同一時間。
軍武勳貴派系席位。
國尉屠雎深吸一口氣的道：“心算通神，不愧是國士之才啊！”
屠雎的眼中确實容不下尹烈……
但這并不妨礙他佩服尹烈的能力！
沒辦法！
尹烈的才識真的太突出了！
突出到國尉屠雎完全無法忽視！
徹候蒙武則默默的道：“國尉，我記得你還有個次女……”
蒙武現在已經生出拉攏尹烈之意了。
哪怕他知曉尹烈的真實身份，大概率就是極罪狂徒。
“武侯，别想了！”
國尉屠雎直接斷絕蒙武的所有幻想，道：“秦烈，注定會站在我等的對立面，他是不會與我們軍武勳貴派系結盟的，别試圖白費心思。”
如果有一線可能……
屠雎也想把尹烈拉至自己的麾下。
與其扶持傀儡！
不如強強聯合！
說不定未來軍武勳貴派系還能夠通過尹烈，進而留一條由武轉文的後路。
但……
後路終歸隻是後路！
不到萬不得已，國尉屠雎是絕對不會同意由武轉文的！
反觀尹烈卻是要強行彈壓軍武勳貴派系，從而盡量在短期内撥亂反正，讓大秦脫離軍國主義慣性……
那這等于是拿着刀要革國尉屠雎等人的命啊！
他們肯定是要反抗的！
這時。
老将麃公開口道：“這個秦烈真是太懂公議辯論的彎彎繞了，依我看……就應該跟他來硬的，隻靠動嘴皮子沒什麽用！”
麃公現在也有些服了尹烈的國士之才！
不服不行啊！
瞧瞧現在右相王绾臉色大變的模樣！
麃公表示他自從結識王绾以來，後者于朝堂内外從來都是盡顯從容之色，人脈關系、制度設計玩的那叫一個溜！
結果眼下王绾碰到尹烈，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
堪稱天命克星！
既然來文的不行，自然便讓麃公對尹烈起了動武的殺心！
“麃公老将軍，慎言！”
國尉屠雎提醒了一聲。
以尹烈所表現出的國士之才、通神心算，皇帝器重是必然之事。
他們軍武勳貴派系想對尹烈動刀子，絕非易事。
後續還是得從尹烈的真實身份着手……
隻要他們坐實了尹烈就是曾經的極罪狂徒！
到時候！
縱然是皇帝，也保不住尹烈……
……
三公席位。
左相李斯在見識了尹烈的心算新能力之後，他的壓力瞬間爆棚！
原因很簡單！
關乎于帝國将近十萬官吏的降俸諸事，必然繞不開算學諸事！
李斯身爲當代法家之首，他在通曉律法的同時，心算肯定也是過關的，但他沒法跟尹烈相提并論。
畢竟尹烈可是精通幾何倍率學的存在！
李斯再牛逼……
他的算學能力也絕對比不了受到過現代知識熏陶的尹烈！
忽然。
渭陽君開口道：“聽秦禦丞的意思，無非就是要降低藩屏爵位的年俸嘛！這又是一個得罪人的提議啊！”
渭陽君現在的心态已經恢複到了往常的平和。
果然他嬴氏皇族的權勢地位想要從根本上獲得擡升……
太難了。
有商君之法在前。
他們嬴氏皇族就隻能處處受限。
先是兵權、财政、政權，現在就連年俸也要削……
就剩個【名義】二字！
渭陽君表示：這藩屏公爵的名義不要也罷，油水太少，還得離開關中鹹陽，外放中原，諸公子們圖什麽呢？
“君侯！”
禦史大夫馮去疾緩聲道：“無論任何時候，個人之利都不能夠淩駕于國祚傳承之上。秦禦丞身爲禦史，本就是個得罪人的差事兒。”
馮去疾認爲尹烈此番做的很好。
茲事體大。
與其給後世的大秦埋雷，不如眼下把藩屏制度的好處、壞處全部剖析的明白一些！
至于得罪人……
想要辦實事，就必然繞不開惹人嫌的問題。
渭陽君微微側首：“馮公似乎越來越看好這位秦禦丞了。”
禦史大夫馮去疾：“國士之才，心算通神，陛下信賴，我又怎能不看重。”
渭陽君：“……”
左相李斯：“……”
……
陰陽家席位。
東凰在第二場公議辯論剛開始的時候，右相王绾顯威提出藩屏制度，她也覺得萬分棘手。
甚至她的心中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絲擔憂。
卻沒想到……
尹烈再度用絕對的實力，打消了她的所有顧慮。
尹烈就是陰陽家的未來！
也是東凰的未來！
至于徐福……徐福原本還想着要不要小小的報複尹烈一下。
可當尹烈展現出碾壓右相王绾的心算能力以後！
徐福瞬間偃旗息鼓。
這等煞星，徐福表示還是離得遠一些爲好。
以免小命立馬不保。
……
帝國公子、公主席位。
除了扶蘇對尹烈越發的欣賞和敬佩以外。
其餘如公子高、公子将闾，十八世子胡亥等等，現在都是既震驚，又痛恨尹烈！
他們震驚于尹烈給出的心算十代數額！
而痛恨方面……
“秦烈這明明就是各種找由頭要削我們的年俸！”
“是啊！我們明明連兵權、财權和政權都被限制了，現在就連年俸也要被削，那我們分藩于中原……跟流放又有什麽區别呢？”
“哎！真難，我們的年俸過高，于國不利。我們的年俸過低……手裏沒把米，連雞都哄不住，連年俸都摳摳搜搜，還讓我們怎麽禦外夷，定中原，制奸佞，保國祚！？”
“這個秦禦丞，說白了他就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照他的意思，我們連牛馬都不如啊！”
……
諸公子們齊齊震怒！
要他們做事！
還給他們各種限制，現在更離譜的是……
連年俸的錢都不給了。
那他們肯定不願意，自然就會滿腹牢騷意見。
末位。
屠瑾萱默默的擡起手，合上了好姐妹嬴陰嫚的下巴。
“長公主，怎麽樣？我就說秦禦丞肯定有後手底牌的吧？”
屠瑾萱面上仍舊平淡，内心卻跟嬴陰嫚一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的确知曉尹烈會有準備……
但她如何都想不到，尹烈的後手會産生這等讓人震撼的沖擊力！
“呃……”
嬴陰嫚也收了下自己的誇張表情。
她道：“秦烈這人确實有點小聰明，但他對我姐妹無禮，本公主……就是不服他！”
屠瑾萱：“……”
……
場中。
在滿場衆人的注視下。
右相王绾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秦禦丞，人有生老病死，命有旦夕禍福，伱單純拿理論上的人數和财政支出說事，未免有誇張之嫌！”
王绾開始挑尹烈語言中的漏洞！
辯論嘛！
既然大方向上說不過！
那就朝着小細節猛攻……
“呵呵！”
尹烈冷笑一聲，他早就料到王绾會來這麽一出！
好在他早有準備……
尹烈漠然道：“右相，咱們也别扯什麽生老病死，旦夕禍福了，我隻強調一點！”
王绾：“……”
“方才我算的隻是始皇陛下的十九個兒子，被封爲了藩屏公爵！”
尹烈聲音無比低沉的道：“但大秦的二世皇帝，三世皇帝……直至十世皇帝所敕封的藩屏公爵，我可一個都沒算！”
右相王绾的藩屏制度，不僅隻是封始皇這一代。
後世的皇帝同樣可以分藩諸子。
若嚴格按照這個規模來算……
霎時間！
“……”
右相王绾徹底啞口無言！
這還能怎麽說？
尹烈都已經按照最低标準來算了。
如果王绾再挑刺，尹烈再把後世皇帝分封的藩屏公爵往上累加，得出的答案隻會更加誇張！
至此！
王绾的藩屏制度算是告一段落！
上位。
嬴政直接給出結論道：“右相的藩屏制度優勢爲：禦外夷、定中原、制奸佞、保國祚。”
“緻命缺點：随着時間的推移，未來會給帝國财政造成極大的負擔！”
“修正方案：按照秦卿方才所說的天子之澤，五世而斬！以及降低藩屏爵位的俸祿定額，爾後藩屏制度仍有施行的價值！”
……
嬴政依舊認可了藩屏制度，隻不過需要調整修正之後，方能施行。
而具體的調整措施，自然需要容後再議！
嬴政現在真正想聽的，乃是尹烈的皇族制度修正方案！
“秦卿，該你了！”
嬴政饒有興緻的欽點出聲道。
尹烈聞言拱手一禮道：“陛下，我有【皇族考封制度】奉上！”
考封，科舉！
尹烈方才一直在想，究竟要如何鋪墊後世的科舉制度！
眼下他終于找到了突破口！
既然科舉制暫時無法應用于檢拔平民百姓……
那索性就把科舉制換一個考封的名義，在嬴氏皇族中進行推廣！
爾後！
那些從【考封制度】中脫穎而出的嬴氏皇族成員，将會不斷鞏固【考封制度】的正當性！
如此！
考封制度未來便可順理成章的奠基成爲科舉制度！
這，便是大秦由武轉文的最佳破局之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