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之地。
曲阜。
孔氏府邸之中。
莊重的祠堂内。
一名白發飄飄,盡顯春秋聖賢遺風的老者,正于此閉關。
他乃曲阜孔氏的當代家主,名爲:孔白!
平時極少在外露面。
常年于祠堂靜修。
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孔白的内心能夠更加趨于【靜】的境界。
若拿道家的【入定】進行類比。
儒家的【入靜】,簡單來說就是每個人的專注力,究竟能否真正的靜下心,去學習和做事。
舉個例子。
後世很多學生在上課的時候。
成績好的學生聽進去了,會感覺一節課四十五分鍾,轉瞬即逝!
而那些整天想着玩的學生,無時無刻都在推算着下課的時間,結果就是好像時間越過越慢!
可事實上……
時間的流逝速度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唯一變化的乃是人心……
因此。
儒家才會講究【入靜】。
再觀道家的【入定】,則屬于盡可能把自身與自然融爲一體,然後去感知周遭萬物的一切細微變化,進而從中悟出至理。
綜上。
儒家和道家的境界劃分,其實本質上便是入世與出世的差别……看似最終的極緻之境,越差越大。
但儒、道兩家終究還是殊途同歸的。
回到此刻。
“呼!”
孔白輕輕呼出心中的些許濁氣,爾後他緩緩睜開眼,正對着的便是先祖孔夫子的牌位……
由于孔白血脈身份的特殊性。
他有一個旁人所不具備的優勢!
那便是當他全身心的【入靜】之後,他仿佛可以直接溝通春秋先祖……
沒錯!
就是那種靈魂的共振!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那麽普通人沒有孔白的血脈條件,又将如何在儒學造詣上更上一層樓呢?
自然就隻能按部就班的來了。
第一階段:萬千儒家士子都必須要經曆的門檻和考驗,通讀大量典籍,對于先賢至理全部需要死記硬背。
第二階段:當儒學基礎知識和先賢至理積累到一定的階段以後,便會逐漸生出自己的些許理解和感悟,進而初步擁有自己的知識框架,并對靜和專注力擁有初步的了解。
第三階段:對儒家的各種先賢至理,全部谙熟于心,并能夠吸收對應的思想精髓,且能夠正式的長時間【入靜】了。
比如:某儒士在【入靜】的狀态閱覽一部古之典籍,就像是親身體驗了一番編撰者的内心曆程,從而引起強烈的靈魂共鳴,外加領悟些許至理。
這便是達到儒家心境第三層的标志!
而大秦的七十二博士,基本上都處于這一層次。
到了第四階段……
分水嶺出現!
縱觀大秦的儒家派系中,或許唯有淳于越才能堪稱儒學第四境,需要身負儒家傳承,對于一些聖賢至理的理解不斷加深,同時在【靜】的境界方面也有了新的明悟。
第五階段!
縱觀當世,唯有兩人!
分别是稷下學宮的亞聖荀夫子,以及曲阜孔氏的家主孔白。
荀夫子是開創出了聖王之道,在儒學層面走出了專屬于自己的路。
再觀孔白……
孔白則注定走不出自己的道路,因爲他是聖賢孔夫子的嫡系血脈,這個身份是他的奠基助力,也是他的枷鎖限制。
亦或者換個說法。
孔白倒是很像淳于越的更進一步。
他能在【入靜】狀态下,直接溝通本家的先祖聖賢:孔夫子!
這是淳于越無法具備的優勢……
因此。
孔白常年待在祠堂之中,隻爲能夠走進先祖孔夫子的靈魂内心,去理解先賢開創至理的起源本質!
甚至于……
孔白還夢想能夠隔着時間與空間,與聖賢先祖達到更深層次的對話交流,直至達到前所未有的靈魂共鳴!
進而鑄就傳說中【王道大同】的理想社會。
即: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
隻可惜!
在先秦時期,欲以一己之力,肩挑九州文脈發展之宏願……
太難太難了。
忽然。
孔氏族人前來行禮彙報道:“家主!最新消息,死義者首領尹烈,以刺君之事,行死谏之實,逼得嬴政不得不承認了在攻楚初戰時,用人不當之過!”
“哦!?”
孔白聞言瞬間白眉輕顫:“竟有此事?”
“消息絕對屬實,因爲博士淳于越已經派遣孔辛來請我們前往相助了。”
孔氏族人補充道:“嬴政想要正面駁斥刺君者尹烈的狂言谏書,第一場周青臣已經敗北,第二場由淳于越負責,他自然希望家主能夠親自前往壓陣。”
曲阜孔氏畢竟是孔夫子的嫡系正宗遺脈。
無論大秦高層再怎麽封鎖消息。
他們總歸還是有自己的渠道,獲悉想要知曉的事情。
“淳于越真是好大的面子!”
孔白漠然道:“爲了駁斥一個死義者首領,他還支使起老夫來了!”
孔氏族人:“……”
“死義:求衣明志,至死方休……士爲知己者死!”
孔白轉而緩聲道:“此等死士武夫,按理說應該在學識方面相當匮乏才對,何至于讓淳于越這般如臨大敵?”
孔白是個非常倨傲的人。
他可以出關。
但必須是涉及到九州文脈之事。
而淳于越因爲一個死士武夫就來請他前往壓陣,孔白的内心肯定是十分不屑的。
孔氏族人想了想,道:“家主,就目前來看……這個刺君者尹烈不簡單,他刺君死谏不僅沒有死,還能夠力壓博士仆射周青臣……”
“呵呵!”
孔白擺了擺手,道:“像周青臣那種隻知谄言媚君的廢物,他被力壓不是理所當然之事?”
孔氏族人聞言隻能俯首道:“家主所言有理。”
孔白重新閉上眼眸,道:“讓孔澤去走一趟吧,就當去曆練一番了。”
孔澤,當代曲阜孔氏嫡系正宗之長孫,是個名望頗高的小輩。
“諾。”
孔氏族人緩緩退下。
孔白重新進入了靜修狀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