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在龍舌蘭酒館打雜時，曾經幫忙送過貨，埃爾多安就是那位馬車夫。
面龐紅潤的馬車夫回頭看了克裏斯一眼，并未認出他來，笑了笑：
“先生，你認識我？”
埃爾多安對這位給自己整整半鎊小費的客人沒有任何反感，即使他要去的是東區。
克裏斯點了點頭，閑聊道：
“看你長相，你好像不是魯恩人。”
“是的，先生，”埃爾多安把即将燃盡的煙頭在手邊的一個煙灰缸裏撚滅，續道，“我是費内波特移民，說起來，我還有點南大陸血統。”
“你什麽時候搬到貝克蘭德的？”
“三個月前吧，之前我在廷根來着，那裏地方小，掙得也不是特别多。”
埃爾多安撓了撓額頭，沒注意到克裏斯這個問題其實已經說明了對方認識他。
克裏斯回過看向路邊行人的視線，随意問道：
“你現在就以拉人爲生？一周能掙多少錢？”
“有時候也會拉貨，隻不過用的就不是這個了，用的是我以前拉貨的闆車。一周能掙1鎊左右，活多的時候能掙到2鎊。”
周薪1鎊，薪資和工廠的普通工人差不多……
“你現在住在哪兒？”克裏斯接着問。
“呵呵，先生，你是警察嗎？”
埃爾多安調侃一句，接着簡單回答道：
“我住在大橋南區。”
大橋南區的租房價格比東區、碼頭區貴上一些，但明顯低于喬伍德區等地。
克裏斯暗自點頭，不再說話，轉頭看着車窗外，看着一幢幢房屋于眼前閃過。
終于，馬車駛入東區，克裏斯覺得周圍環境一下變得昏暗晦澀，他明顯感受到這裏充斥着濃濃的絕望，同時察覺到了暗處朝馬車投來的充滿惡意的目光。
如果站在高處，能看到工廠煙囪中排出的煙塵在空中彙聚，在天空中籠罩起一層厚厚的灰塵，足以遮天蔽日的灰塵。
除此之外，外面還有着濃烈的臭味，街道兩旁的水溝中堵塞着蟲豸的屍體和腐爛的菜葉，無家可歸的貓狗也不敢在路上徘徊，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餓了好幾天的流浪漢抓去啃食。
馬車是從喬伍德區駛進東區的，克裏斯沒想到兩個區域之間的差别會如此明顯，進入東區之後，自己就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色彩，充滿絕望的世界。
“就在這停下吧。”克裏斯說。
埃爾多安勒緊缰繩，雙腿朝馬腹一并，他身下的馬兒随即甩甩脖頸，踏踏馬蹄，停了下來。
克裏斯跳下馬車，回頭看向埃爾多安，随口胡謅道：
“明天，你可以去喬伍德區轉轉，我聽說聖風教堂那裏要進行改造，應該會有搬送貨物的需求。”
馬車夫不明所以，他隻是摘下帽子放于胸前，向克裏斯緻意：
“謝謝你的提醒，先生。”
告别埃爾多安後，克裏斯走在東區的肮髒街道上，忽略那些惡意目光，利用占蔔，在一個碼頭找到了老科勒。
在老科勒沒有接到來自偵探夏洛克·莫裏亞蒂的任務時，他就仍然在碼頭工作，做些搬貨之類的體力活。
克裏斯站在不遠處，默默看着他。
老科勒兩鬓斑白，頭發灰白，穿着一件很難看清原本顔色的、肮髒的背帶褲，戴着一雙沾滿油污的粗棉紗手套，正彎腰把地上的貨箱扛到肩上，再搬到遠處的馬車上。
幾個來回後，老科勒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汗水，身形愈發佝偻，動作也更加吃力，可他隻是用還算幹淨的手背擦了擦汗水，幾乎沒有歇息，就又彎下腰去。
在克裏斯視線範圍内，還有二十多個像老科勒這樣的工人。
他們臉上沒有表情，之間也沒有言語，隻是機械的重複勞動，像一隻隻搬運食物的螞蟻。
克裏斯眼神複雜，擡頭看向天邊，那裏有着紫紅色的晚霞。
他一直等着，等老科勒終于得空休息，坐在一個箱子上喝水時，他才走了過去。
老科勒注意到了克裏斯，他放下水瓶，用略顯渾濁的眼睛看着對方：
“先生？”
對方的穿着，不像是會來到這個肮髒、雜亂的碼頭的人。
克裏斯走到老科勒面前，看着他，淡淡說道：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老科勒搖了搖頭，摘下手套，從懷裏掏出半塊硬得掉渣的黑麥面包：
“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說完，他就不再理克裏斯，自顧自的吃起晚餐。
老科勒右手拿着黑麥面包，左手放在嘴巴下面，咬一口面包後，再把掉在左手掌心的面包渣送進嘴裏，接着拿起手邊的水瓶喝上一口，讓水軟化嘴裏堅硬的面包。
就這樣一口面包一口水，老科勒很快就吃完了那半塊黑麥面包。
吃完面包，他抹了抹嘴，疑惑地看着克裏斯：
“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嗎？老科勒？”
“沒有，還有一小時……等等，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
老科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
難道是夏洛克·莫裏亞蒂先生的競争對手？
但克裏斯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惑：
“我是你的朋友。”
克裏斯在說這句話時動用了極小的非凡之力，一定程度上“魅惑”了老科勒，讓對方不再對他抱有懷疑。
“……所以，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
老科勒心中雖然沒有了懷疑，但仍然有着疑問。
“明天，你可以去喬伍德區，那裏一些不錯的工作機會，薪水比這裏多。”
克裏斯說的很隐晦，他心裏清楚，自己來到東區後，“0-08”很可能察覺到了自己。
他隻能用這種方式提醒老科勒。
老科勒點了點頭，回答道：
“謝謝您，先生，我會考慮的。”
克裏斯點了點頭，和老科勒告别後，就接着往東走去。
他要去看看麗芙、黛西和弗萊娅。
夜幕降臨，街道上的行人數量也随之減少——沒什麽人敢冒着遭搶劫的風險在夜晚行走于東區。
一路上，克裏斯不時釋放獨屬于非凡者的威壓，震懾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們，并在占蔔的幫助下，來到東區邊緣，來到了一棟環境較爲幹淨的公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