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一片漆黑，透過淡淡薄霧，克裏斯能看到的唯一燈光是守夜人房屋中的微弱燭火。
他悄悄推開醫院後門，走了進去。
門後，看門人坐在椅子上，戴着帽子低着腦袋，正打着震天響的鼾聲，克裏斯輕手輕腳的越過他，手中像是變魔術一樣變出一個毛線團。
随着克裏斯念頭輕轉，毛線團跳出手心，骨碌碌向前滾去。
“阿裏阿德涅之線”準确地爲他指引出了停屍房的方向，克裏斯順着指引，很快就走入地下，來到停屍房的門口。
由于昨天剛下過一場陣雨，地下一層，除了陰冷，還多了幾分潮濕。
克裏斯收回看向天花闆牆角的視線，那裏有着明顯水漬。
大橋醫院有着兩間停屍房，克裏斯稍作判斷，走向自己左手邊的停屍房。
房門緊鎖，可在“神秘學家”的面前，絲毫構不成任何阻礙。
停屍房中，幾張金屬床台并列擺放，其中有一張床台上蓋着一張白布，下面似乎藏着什麽東西。
克裏斯掀開白布，一張已不成人樣的人頭露了出來。
這顆人頭的頭骨凹陷了一半，皮肉幾乎都消失不見，眼睛部位隻剩下了兩個空洞的眼窩，深可見骨。
鼻子也完全不見，隻剩下兩個小洞，至于嘴部部位就更可怖了，舌頭斷了一大截，牙齒隻剩幾顆，牙龈也像是被人用鑿子鑿過一樣。
克裏斯用靈擺法才确定了對方确實是裏貝羅。
但經過初步判斷，他不認爲裏貝羅是被“人”弄成這樣的。
克裏斯很容易的聯想到了“月亮”途徑的序列8，“馴獸師”。
馴獸師不僅可以訓練普通動物，也可以訓練超凡生物。
臉部确實有着撕咬、撕扯痕迹，那身體呢……
克裏斯心裏想着，又掀起蓋在裏貝羅屍體上的白布。
他的胸腔已經完全被掏空了，内髒不翼而飛，血肉、筋皮暴露在空氣中，死狀凄慘可怖。
但是，空氣中并沒有血腥味，裏貝羅的屍體上也沒有蛆蟲鑽進鑽出。
克裏斯想到了埃姆林·懷特當時介紹“血族”的話：每位“血族”都是藥劑大師，擅長調配各種藥劑。
裏貝羅确實死于“血族”之手啊……
他低頭默默哀悼三秒，剛要離開，忽然聽見了門外走廊傳來腳步聲。
接着，是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
克裏斯從虛空中抓出一頂虛幻的巫師尖頂帽戴在頭上，身軀和氣味随即轉爲透明。
兩個青年男性走了進來，他們的膚色偏向棕色，其中一個頭發長到垂到肩膀，另一個稍微短一些。
但他們有着相同點：眼眸暗紅，鼻子是明顯的鷹鈎鼻形狀。
兩位吸血鬼。
克裏斯微微眯起眼睛，默默看着他們走到裏貝羅的殘缺屍體旁。
經過窺秘之眼，他發現兩位都是非凡者，而其中一人的氣場顔色很是混亂。
這意味着他出現了失控的征兆。
“阿爾戈斯，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那麽沖動！”
其中一個吸血鬼扶着額頭，眉頭緊皺，接着說道：
“你把他殺死了，現在還把屍體藏到了這裏，兩天了，再不轉移，天亮就會被人發現！”
“加利斯·凱文，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這都是你的計劃！”
阿爾戈斯愠怒道，他的膚色比加利斯·凱文深上不少，看起來就像是來自南大陸的移民。
“是我的計劃沒錯，”加利斯·凱文聳了聳肩，伸手捋了捋垂到肩膀上的頭發，續道，“但你太沖動了，要不是我幫你殺死了你那沒完全馴化的野狗，你也會死。”
“哼，我這不是想早點晉升麽……”
阿爾戈斯轉頭瞥了一眼金屬床台上裏貝羅的屍體，回頭問道：
“怎麽辦？”
“把他帶走，随便找個地方燒了。”
在兩位吸血鬼讨論如何處置裏貝羅屍體時，停屍房的角落，完全隐身的克裏斯站在原地，捏着下巴，思考着。
阿爾戈斯和加利斯·凱文，這兩個序列7的吸血鬼殺死了裏貝羅。
據他們所說，他們是把裏貝羅的屍體從河灣大道那裏轉移到大橋醫院的。
但他們爲什麽殺死裏貝羅？
僅僅是因爲他是個人類，不被血族接受？
克裏斯回想起當時遇見裏貝羅的時候，他的臉色雖然蒼白，但并沒有紅色眼睛，鼻子也不是鷹鈎鼻形狀。
而且，今天早些時候的那兩個警察是什麽情況？
如果有人僞裝成他們，我是不可能看不出來的，說明那兩位确實是警察……
克裏斯思忖着，這時，阿爾戈斯和加利斯·凱文已經開始動手搬運裏貝羅的屍體了。
阿爾戈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折疊的很好的麻袋，雙手撐開，加利斯·凱文用白布包裹起裏貝羅殘缺的屍體，像搬運豬肉一樣把屍體倒進麻袋裏。
阿爾戈斯紮緊口袋，一臉嫌棄地把裏貝羅的屍體扛在肩上。
克裏斯跟着兩人走出醫院，他們一路避開馬路和各種建築，最終又回到了河灣大道，最初發現屍體那個位置。
阿爾戈斯擡腳把那人工草皮踹到一旁，把麻袋扔到土坑裏，一臉不滿：
“所以你讓我把這屍體放到停屍房有什麽意義？還花錢賄賂那兩個警察……”
“當然不是沒意義的，”加利斯·凱文戳了戳他的肩膀，奸笑道，“埃姆林·懷特不是失蹤了嗎？”
“你想把裏貝羅的死栽贓給他？可我們還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這不是更好嗎？就算查出來不是他幹的，但警察也不會查到我們頭上，我們給了他們足夠的錢。”
“我總覺得不太妥當……
“這有什麽？你别忘了，是我幫你晉升到序列7的，你得聽我的，才能在男爵那裏得到信任。等天亮以後，找到那兩個警察，把埃姆林·懷特失蹤的消息告訴他們。”
克裏斯看着阿爾戈斯一鏟鏟把土鏟進土坑，最後把裏貝羅的屍體埋進一半土裏。
栽贓埃姆林·懷特？那你們得想辦法得到烏特拉夫斯基主教的認可，他可是序列6“黎明騎士”……
克裏斯心想着，摘下頭頂的隐身帽，現出身形，問道：
“你們爲什麽殺死裏貝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