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十字街的地下水系統很久沒人修理,大雨僅僅下了十幾分鍾,街道上的雨水就彙聚成了一條沒過腳腕的小河。
霍裏克跑進雨中,街道上空無一人。街對面有一個撐傘的身影沿牆根慢慢走着,他似乎是個老人,身影在雨幕中隐隐約約,看不清楚。
“鼹鼠”在他身後追了出來,提着刀。
霍裏克朝街對面的公寓跑去,他把另一把上好子彈的左輪藏在了枕頭後。
撐傘的人停在原地,他似乎不明白爲什麽有兩個人在雨中奔跑,等霍裏克和他互相看清,他們才發現對方是自己的隊友。
弗雷德·傑夫撐着傘,穿着便服,笑呵呵地看着朝他跑過來的霍裏克,大聲喊道:“你的‘沉眠’符咒忘帶了,我給你送來,今晚我就不在這——”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霍裏克看着弗雷德,剛要大聲喊讓他閃開,卻腳下一滑,摔倒在雨中。
他身後追過來的“鼹鼠”紅着眼,他沒有停步攻擊倒在雨裏的霍裏克,而是将淬毒的尖刀刺進弗雷德的胸膛。
毫無防備的弗雷德呻吟一聲,往後倒去,就像被人在前面重重推了一把,他甚至什麽反應都沒有。
黑色的毒藥溶進傷口的血液,順着血管流到全身。
弗雷德是個孤苦的老頭,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他成爲非凡者的時間很晚,在女兒上幼兒園時他才成爲了非凡者,他隻能對家人保密,而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并不強制自己的家人也和自己一樣信仰蒸汽與機械之神。他是一個非常虔誠的機械與蒸汽之神的教徒,每周有至少三天在聖數教堂當幾個小時的義工。
他的妻子在他成爲非凡者不久後發生了一場車禍,當時她正要給在聖數教堂當義工的弗雷德送飯,意外偏偏就這樣發生了。
他的女兒很記恨他,認爲他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因此她的大學生涯選擇在貝克蘭德度過,她一次也沒回廷根。
在她大學畢業之後,一封電報自貝克蘭德發至霍伊大學後勤部,她和自己的父親徹底斷絕了關系,随電報而來的還有一張彙款單,他在女兒上大學期間給她彙去的錢款被一分不少的還了回來。
當時他一臉笑容地看着手裏的電報,不斷摩挲着彙款單,自言自語道女兒終于長大了。他對女兒很愧疚,但他不願意承認女兒對自己的恨。
弗雷德·傑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對于教會,他可以拍着胸脯說我百分之一萬信仰蒸汽與機械之神,但對于自己的家庭,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把自己對妻女的愧疚化爲了動力,每天早晚他都要爲自己遠在貝克蘭德的女兒祈禱,祈禱她健康平安,快樂幸福。
可悲的是,他甚至從未見過自己女兒長大後的樣子。
大雨傾盆而下,雨水滴進弗雷德的眼裏,他的肺如風箱一般拉動,毒藥已經開始侵蝕他的呼吸系統。
“鼹鼠”轉過身體,舉起尖刀朝霍裏克躍起。
“砰!”
一枚雕刻着花紋的青銅子彈旋轉着撕裂雨幕,打中“鼹鼠”手中的刀,他的手腕嗡嗡震顫。
克裏斯一手執傘,一手舉槍,冷冷地盯着十米外的裏奧·塞夫。
塞夫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愈發瘋狂,這是碰見勢均力敵對手的癫狂,此刻的他不像一個隐藏在陰影裏的刺客,更像是一個以取他人性命爲樂的瘋子。
“砰砰砰砰砰砰!”
克裏斯手中的制式手槍連續擊發,子彈底部的三角聖輝旋轉着離他遠去,沖向裏奧·塞夫,後者躲過了前五發,但第六發卻擊中了他的手臂。
如果克裏斯使用的是普通的左輪手槍,那裏奧·塞夫可以一一躲過,左輪的射速對他來說太慢了。
可是克裏斯使用的是“羅塞爾制式手槍”,這種手槍本來隻存在于羅塞爾大帝的手稿中,但機械之心制造出了原型機,之後它被機械之心不斷改進,他使用的這版“X”型子彈初速比左輪快很多。
這是克裏斯的非凡武器!
裏奧·塞夫捂着流血的手臂,死死盯着克裏斯,眼中是殺人恨意。
可惜的是他并不是惡靈、活屍,而且沒有打中要害,獵魔子彈對他來說并不緻命。
裏奧·塞夫轉頭逃進雨中,克裏斯收起手槍,跑到弗雷德身邊,看着旁邊的霍裏克:“怎麽回事?!”
他剛練完格鬥,從高文的家中回來,經過南區時手腕突然傳來癢意,他跳下馬車,朝靈感提示的地方走去,走到了鐵十字街中街,正好看見有人被襲擊。但他沒想到這是弗雷德。他知道霍裏克他們在跟蹤“鼹鼠”,可他不知道确切的地點。
霍裏克沒回答,他癱坐在地上。
傾盆大雨忽然停了,現在這裏隻有被雨浸濕的牆壁和溢着水的街道證明過這裏剛下過雨。還有渾身濕透的他們。
克裏斯伸手招呼遠處聽到槍響朝這邊趕來的巡警,展開被雨浸皺的警官證,讓巡警通知警局封鎖南區主要道路,然後他攔下一輛馬車,載着昏迷的弗雷德向最近的醫院駛去。他穿着警服,馬車夫沒敢讨價。
晃動的馬車車廂裏,克裏斯脫下警服将它放在弗雷德的胸口上,手按着它不讓血從傷口中流出來。
他從口袋中取出白水晶銅鏈,他知道弗雷德中了刀傷,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克裏斯瞥了一眼弗雷德蒼白的臉龐,緊緊閉上眼睛,集中靈性默念占蔔語句:
“弗雷德有生命危險”
“弗雷德有生命危險”……
七遍之後,他睜開雙眼,白水晶在半空快速地旋轉,呈順時針。
“再快點!”
克裏斯嘶吼着大聲喊道,馬車夫以手中的缰繩回應,它在空氣中“唰”地響了一聲,馬兒仰頭嘶鳴,馬蹄聲連成一片。
……
裏奧·塞夫半蹲在巷口,微微喘着氣,他移開手掌,獵魔子彈深深地嵌進他的肉裏,肌肉纖維都能清晰看到,傷口深可見骨。
獵魔子彈雖然不緻命,但傷害也明顯比普通子彈大得多。
他看着獵魔子彈底座的三角聖輝,露出一個令人厭惡的笑容。
他把嘴湊近傷口,叼出了那枚獵魔子彈,把它舉起端詳着,興奮地舔幹淨了上面的血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