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頭戴半高絲綢禮帽,身穿純黑燕尾服,腳踏真皮手工制鞋,右手握着鍍銅手杖,停在拐角。
他閉上雙眼,那條白水晶銅鏈在左手自然垂下,他現在使用“靈擺法”時也可以不把占蔔語句寫到紙上,而是調動靈性,讓占蔔語句暫時印刻在腦中後直接默念。
“博拉格俱樂部裏沒有危險”
“博拉格俱樂部裏沒有危險”
七遍之後,他睜開眼,白水晶在空中順時針緩緩地轉動着,說明沒有危險。
俱樂部外停着許多箱型馬車,馬車的窗簾各式各樣,車身也有不同色彩、形式的圖案,拉車的都是名貴的純種馬。
馬車裏的乘客等服務生爲他們拉開車門,才踮着腳尖走下馬車,他們穿着華麗,有的頭戴羽毛編織成的帽子,有的身穿純毛西服或是真皮外套,身上還穿戴着各種足以證明身份的昂貴飾品。
他們是廷根市各行各業的精英,還有幾位紳士和夫人來自外地。
與其相比,乘公共有軌馬車來到金梧桐區,然後一路步行過來的克裏斯就顯得很“寒酸”了。
克裏斯松了松過緊的領帶,這身燕尾服是他剛從金梧桐區一家服裝店買的,花了他整整9鎊,他現在雖然不差錢,但付款的時候還是一陣肉痛。
“先生您好,請出示您的會員卡或邀請函。”
身穿白襯衣紅馬甲的服務生擋在克裏斯面前,微微欠身,用沒有一點口音的魯恩語說道。
克裏斯的目光越過他,向裏看去,按約定凱瑟琳應該在門口等他,可她現在并不在這裏。
“呃,我,我等個人。”
“您等誰?我可以幫您去問。哦,先生,請您站到旁邊。”
服務生伸出左手,笑容标準,但沒有一絲暖意,就像他們是冰冷無情的機器人。
克裏斯讓出位置,身後的貴婦把邀請函遞給門口的迎賓員,然後微笑着仰起頭,挽着男伴走了進去,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迎賓員已經收了一小沓邀請函,邀請函在燈光照射下變幻着不同色彩,克裏斯暗自驚歎,上面竟然鑲有鑽石。
“我已經吃過了,不好意思。”
交談聲從前面傳來,是凱瑟琳。
凱瑟琳穿着紅色的連衣裙,手挽一個小巧精緻的皮包,朝門口快步走來。
她回頭瞥了一眼挂鍾,問道:“克裏斯,你怎麽才來?”
她把邀請函遞給迎賓員,克裏斯注意到上面沒有鑲鑽,裝飾也不如之前的華麗。
“安東尼,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克裏斯。”
凱瑟琳主動挽起克裏斯的胳膊,回頭朝站在兩人面前的男士說道。這大膽的舉動讓克裏斯心裏一跳。
這位男士年紀大約有四十歲,一頭後梳的金發沒有絲毫雜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鏡,私人定制的西服很好地展現出他的身材。
安東尼臉上露出笑容,朝克裏斯伸出手來:
“你好,克裏斯,我是安東尼,廷根銀行副行長。”
副行長……
克裏斯趕忙伸出手:“你好,我是克裏斯。”
安東尼無比紳士,以手按胸,朝凱瑟琳微微欠身:
“凱瑟琳,既然你有約在先,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希望下次你能接受我的邀請,和我共進晚餐。”
說完,他整理了下腰間的紐扣,轉身離開。
凱瑟琳看他消失在拐角,放開了挽着克裏斯的手,松了口氣:“你出現的太及時了。”
感情你拿我當擋箭牌了啊……
克裏斯腹诽一句,跟着她沿紅地毯向宴會廳走去,雪倫夫人的“閱讀催眠”活動就在那裏舉行。
如果說剛才克裏斯見到的一切可以用“豪華”來形容,那隻能用“奢華”才能準确形容博拉格俱樂部的宴會廳。
大約五百平方米的宴會廳金碧輝煌,頭頂是數盞巨大的水晶吊燈,雖然現在是蒸汽時代,這幾盞燈卻讓克裏斯有一種身處電氣時代的錯覺。
在吊燈之上,是巴洛克式的天頂壁畫,上面描繪的風景與人物栩栩如生,如果長時間地注視,甚至會讓人認爲那裏才是現實。
視線下移,窗邊雕刻着卷雲狀的花紋,牆壁上挂着許多人像,克裏斯認出裏面有羅塞爾大帝。
兩列長桌擺在宴會廳裏,潔白如雪的桌布上放着無數令人垂涎的美食,達米爾腌肉在裏面甚至都顯得普通平常。
這裏有座位,但食物是固定的,想吃其它地方的飯菜隻能站起來拿,這也是博拉格俱樂部的特殊操作。
高貴的的先生女士們端着盤子遊走在宴會廳裏,交談着,他們拿着手帕,害怕自己的衣服被弄髒。
克裏斯看着桌上幾乎沒人動過的食物,咽了咽口水:“凱瑟琳,你不餓嗎?”
凱瑟琳手捧一個瓷質托盤,上面隻有一小塊布丁:“還可以。”
“我們要不要坐下吃點?”克裏斯肚子響了一聲,好像在回應他。
“不太好。布拉格俱樂部舉行宴會不是爲了吃的。”
凱瑟琳咽下那小塊布丁,正了正别着的胸針——一朵銀色的花,說明她是非正式會員。
她續道:“你沒發現這裏雖然有座位但根本沒什麽人坐嗎?參加宴會是爲了社交,填飽肚子不是目的,甚至……”
“凱瑟琳,我晚飯還沒吃呢,我先去吃點。”
克裏斯打斷她的話,朝一桌烤肉走去。
凱瑟琳扶額搖頭,朝水果布丁走去,自言自語道:“甚至吃得太多會被人看不起……”
克裏斯一開始還裝模作樣地學着那些紳士,用刀叉在烤肉上割下一小塊,送進嘴裏慢慢咀嚼,但他的胃很快就發出了抗議。
他咽了口唾沫,用餐刀割下一大塊烤肉,直接拿着啃了起來。
“所以你的孩子也準備去貝克蘭德學……看啊,看你旁邊那個人。”
克裏斯現在的模樣在嚴格遵守宴會禮節的名流們看來簡直是不可理喻,原本在他身旁交談的幾人也走開幾步,好像和克裏斯站在一起都有辱自己的身份。
“那個人胸口甚至連銀花都沒有,不知道是哪個流浪漢撿到一身西服混了進來……”
“跟一條餓了好幾天的野狗一樣……”
克裏斯正吃得開心,突然覺得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