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感觸彙成了一句話:
人民戰争的汪洋大海!
他手裏的上海軍統,還不是我黨的力量,遠沒有我黨在群衆中的基礎,僅靠着他東一鎯頭西一棒子的落子,就能在關鍵時候逆轉乾坤,那擁有極深群衆基礎的我黨呢?
轉念一想,咦,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張安平不由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當大隊長信心滿滿的望着麾下衆多的美械師,道一句“優勢在我”并悍然發動内戰後,這個腐朽的政府,面對士氣如虹、短短三年再造乾坤的人民軍隊,會多麽懷疑人生啊!
但老戴的電報将他從對未來的暢想中揪了出來。
未來很美好,但殘酷的現實是:
在皖南,國民黨頑固派已經調集了大軍,磨刀霍霍的等待着聽從他們命令而北上的新四軍!
必須在皖南事變發生前,讓國民政府二選一,看他們到底是選擇對新四軍下手,還是救援一支戰功卓著的軍統直屬武裝力量?
……
上海,城外。
淞滬縱隊指揮部。
張安平風塵仆仆的趕來,指揮部的負責人劉新傑和李杏雨,跟在了某不速之客的身後,前往迎接這位時常将“上海我這一畝三分地”挂在嘴邊的真正話事人。
“好家夥,我整天風餐露宿,一年多時間瘦了不下二十斤,你倒好,啧啧,養的是白白胖胖啊!”
現在能這麽打趣張安平的,除了遠在重慶的老戴和河南的老鄭外,隻有老徐徐百川了。
沒錯,此人便是忠救軍總指揮,自願甘當張安平大腿上挂件的徐百川。
張安平還擊:“我倒是想跟你換,你換嗎?”
“不換!打死不換!”老徐哈哈大笑:“也就隻有你張世豪才能在這雲谲波詭的上海灘潇灑自如,換我上去估計早晚得踩坑。”
老徐倒不是拍馬屁。
隊長安排他早就服了,且對自己的定位也從沒有膨脹過——忠救軍能在他麾下越打越強,他指揮能力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張安平提供的情報、後勤支持。
這一點他很清楚,也生不出背刺張安平的念頭——當初跟老鄭窩在地道中,要不是張安平踹下來的幾個蘋果,他未必能熬下去!
隻不過是他有點小心思,每次面對張安平的橫推,内心嘛,總有種我上我可能也行的錯覺。
但這一次他是徹底沒這個想法了。
武田義平在上海擺出的這局,他上,他肯定不行!
“别捧我,我這人一捧就眼高手低。”
“哈哈,要是能把你捧暈,那倒也不錯。”徐百川又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打發了多餘的随從後,來到了空蕩蕩的指揮室中,又說了幾句閑話後,張安平問:
“忠救軍各部情況如何?”
去年的時候,忠救軍面對鬼子的掃蕩,不得不彙兵一處,采取鬼子來了我往國統區跑、鬼子要走我跟上去咬一口的戰術,将數萬圍剿忠救軍的鬼子折騰的夠嗆。
等鬼子認命的放棄了掃蕩,忠救軍各部在今年初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地盤,這一次爲了這批軍火,忠救軍各部除了留下一批牽制鬼子、虛張聲勢的力量外,其餘人馬又悄然的集合了。
不過江蘇畢竟是日本人的占領區域,各部并沒有合兵一處,而是分散在了蘇州、無錫和常熟這一大片區域内。
徐百川用了數日的時間走訪各部,拿到了詳細的數據。
“又超規模了。”徐百川既興奮又無奈:“分兵時候各部加起來不到七千人,這次集合的兵力就突破了一萬二,這還沒算上各指揮部留守的力量,要是全部合兵一處,保守估計得一萬八千餘人。”
張安平關心的問:“那你覺得戰鬥力下降嚴重不?”
“放心好了,吃慣了細糧以後,可沒幾個人願意吃粗糧——我看過了,各部都都在優中選優,要不然人數更多。對了,從上次分别以後到現在爲止,我計算了下,除了你上次策反的僞軍外,咱們還給第三戰區輸送了超過一萬五的兵員。”
徐百川的語氣中帶着少見的驕傲。
國軍各部,即便是嫡系中央軍,也罕見這種向友軍輸送兵員的事。
因爲他們巴不得自己麾下的兵越多越好——别看功德林的各個畢業生在回憶錄中将自己粉飾的高大上,但隊友有的毛病,他們身上大概都能找到。
抓壯丁可不是少見的景象。
一波波的士兵填進了抵禦外侮的戰場,爲了補充損失,後方抓壯丁、前方照樣抓壯丁!
這也是國軍作戰意志低于我軍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抵禦外侮的戰場上,這些被抓壯丁的士兵,還能爲這個偉大的國家拼命,但到了内戰戰場上,這樣的士兵,很容易出現“一帶十、十帶百”的潰逃場面。
張安平甩甩頭,将未來無數解放戰士在我政工人員感召下奮勇作戰的畫面驅散,笑着道:
“我要是你,一個兵都不放過去,亂世有兵草頭王嘛!”
徐百川無奈道:“你能不能不要陰陽怪氣?”
“說正事——”張安平收起嬉笑之色,凝聲道:“老徐,我這次有兩個方案。”
“第一,最幹脆利索,直接炸!”
他沉聲道:“日軍雖然盡量在保證京滬線的暢通運行,但漫長的鐵路線分薄了他們的兵力,隻要我們聚兵一處,捏着拳頭打下去,不管日軍有多少兵力護送,我認爲我們都能拿下!”
徐百川附和道:“隻要情報準确,我相信不會有問題。”
現在的忠救軍不是去年改編時候的樣子了,張安平踐行的是精兵政策,徐百川接盤後将這個政策一直在踐行,這次集結的一萬兩千餘忠救軍,重武器方面肯定是嚴重遜色于日軍的,但在輕武器、戰鬥力方面,久經戰陣捶打出的忠救軍,絕對不會遜色于日軍。
徐百川因爲和新四軍有過接觸,受到了新四軍制度的啓發,将教導隊制度全面向新四軍看齊,幾輪培訓下來,基層軍官不再是短闆。
所以他格外的自信。
“第二,劫!”
張安平神色慎重的隻說了短短的一個字。
劫,即:将這批軍火奪回來!
炸掉軍火,以忠救軍習慣了遊擊戰的風格,很容易在日軍的眼皮子底下撤走。
但不炸、奪回來,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