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我知道你——所以我很好奇,你晚上過來是想釣魚嗎?”
“這可能會讓你失望了!”
約克操着一口流利的漢語,輕蔑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裏獲得的情報,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分錢你都别想在我跟前拿走!”
“約克先生,你誤會了。”李力行連忙辯解:“我是真心想跟貴方合作。”
“合作?”
約克呵笑:“李先生,你找錯對象了!我和日本人合作的非常愉快,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
說完他端着杯子頭貼近李力行,搖晃着紅酒,帶着嘲弄的口吻道:
“李先生,理想很美好,但現實是很骨感的。你以爲你有情報或者線索就能在我這裏找到突破口麽?”
“不!不!不!”
“你低估了我跟日本人之間的友誼——他們是不會爲了我給嗯,抵抗份子,對,就這個詞,他們是不會爲了我給抵抗分子賣點東西就把我怎麽着的!”
約克表現的越是嚣張、傲慢,李力行反而越開心。
但擺在面前的難題是他怎麽說服這個美國佬!
李力行模仿着自己聽到的有關美國人的故事,道:“約克先生,請您給我10分鍾的時間!”
“好啊,我很期待李先生能講出什麽!”
“我先說我需要的報酬——我需要約克先生爲我解決美國的身份問題,還需要約克先生能在不驚動日本人的前提下,送我一家人去美國避難。”
“很有意思,”約克大笑:“那李先生請講述你能做什麽吧!”
感受着約克的傲慢和不屑一顧,李力行深呼吸一口氣後,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處境。
慢慢的約克的神色變了,擺出來的不屑和傲慢收了起來,望向李力行的眼神中也有了亮光,直到李力行說完自己的處境、說出了自己在現在還能利用職務之便的時候,約克開始像看到“親人”一樣對待李力行了。
他道:
“李先生,很抱歉我剛才的态度,還請你原諒我剛才的冒昧,畢竟,你的職業讓我很不安。”
約克越是這樣,李力行反而越不懷疑,在約克道歉之後,他馬上說起了今天手下獲得的線索,并保證說自己可以想辦法讓全球貿易的這批貨離開半軍管下的上海,但作爲報酬,他希望約克能答應自己的條件。
“李先生,不知道你聽過一句話嗎?”
“約克先生請說。”
約克“邪魅一笑”:“我有個朋友說過,資本家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榨幹每一個人身上的最後一個美分——我可以承諾在不驚動日本人的前提下送李先生一家去美國,但是……”
“想要獲取美國的合法身份,這……還不夠!”
李力行明白約克這是要坐地起價,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情況下,他隻能任由約克去榨幹他身上的最後一個“美分”。
“約克先生,您請吩咐。”李力行并沒有露出不滿:“我會竭盡所能的滿足您提出的條件!”
“條件?不不不!這可不是條件,我覺得這應該是朋友之間的相互幫助。”
“是的,我們是朋友。”李力行陪着笑。
“我需要你提供土肥原先生主導了這一次大抓捕的證據!”約克的神色變得憤慨起來:“土肥原先生的所作所爲,嚴重傷害了在上海每一個商人的利益!”
“也嚴重傷害了李先生的利益!所以,我希望李先生能提供充足的證據,進而在報紙上加以披露!”
“我們得讓日本人知道,上海的秩序是不容破壞的!一旦破壞,就得接受懲罰!”
在日本人的大抓捕下,租界内的一些外國人、數量不菲的買辦,都難逃被抓捕的命運,嚴重影響到了整個上海的經商環境。
外國人對此有怨言,在李力行看來是很正常的,約克提出的條件并沒有引起李力行的懷疑,他想了想後道:
“我回去以後會盡可能的搜集這方面的證據,會盡可能的滿足您的要求。”
李力行頓了頓:“但我希望約克先生不要違背您的諾言!”
約克不滿道:“李先生,契約精神你明白嗎?作爲一個偉大的資本家,尊重契約精神對我來說就是尊重上帝!”
洪秀全還是上帝的親兒子呢!
李力行心裏吐槽。
兩人達成了令雙方都滿意的協議,李力行随即離開了約克的大豪宅,開始爲履行約定而準備。
……
張安平接到了約克的電話,接起來以後約克就用英語道:
“親愛的張,魚兒上鈎了。”
“相信約克先生的表演一定非常的完美吧!”
“哈哈,親愛的張,你可真的是太有眼光了,這件事要是讓比安奇做的話,肯定沒有我演的完美!”
“是的,論演技比安奇肯定是比不過你的——剩下的事看樣子不需要我操心了吧?”
“沒錯,剩下的事交給我來即可!你放心好了——親愛的張,我有一個疑問。”
張安平臉上的笑容淡去,但語氣卻沒有改變:“哦?什麽疑問?”
“你的身份是軍統的區長,而且你不止一次的表現出了對地下黨的憎惡,可我不明白你爲什麽要用先貨後錢的方式來撮合這筆生意?而且你給出的價格也非常的低——這批貨賣給你所在的國民政府,我相信多賣出五萬美元也不是問題。”
“約克,你知道的,錢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是的。”約克應承着張安平裝“X”的話,但追根刨底的态度卻沒有改變。
“我在乎的是能給日本人造成更多的傷害。這方面新四軍做的還行,起碼比忠救軍更優秀。”
“可這跟你表露出的立場不同。”
“我真正的立場是消滅更多的日本人。”
“好吧——其實我也比較喜歡共産黨。”約克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之前是顧及你的感受,我不想跟他們有過多的牽扯,既然你的立場是消滅更多的日本人,那我就不用再擔心你的感受了。”
“約克,你知道的,在我們這邊,政治立場是很重要的,它比你做了什麽更重要,所以……這件事我希望是你做的。”
“我明白的!”
挂斷電話後,張安平半晌都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