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直屬組那邊,他倒是不怎麽擔心,畢竟徐天掌管全局都不是一次兩次了,區區直屬組的接替,他相信對徐天來說不是難事。
但此時的徐天并不知道,對他無比信任的張安平,這時候其實已經在布局謀算他了。
作爲許忠義口中的張坑坑,張安平在之前随老戴去蘇南的時候,就通過邊季可之口向老戴透漏了上海區有共黨卧底之事,而從那時候起他就在已經謀畫着将徐天“暴露”。
當然,這是需要“導火索”的,目前張安平還沒有将徐天身份“揭破”的準備。
在行動組呆了一周,讓行動組渡過了人員更替階段後,張安平便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上海了——
因爲關于忠救軍整編的文件下來了,在奏請了大隊長以後,老戴授權張安平對整個忠救軍進行整編,并對江浙皖三省軍統區、站、組負責人進行軍事作戰培訓。
與此同時,徐百川也接到了調令,命他前往重慶某将官班進行短期培訓。
老徐沒想到天大的餡餅率先砸到了他身上,打算在臨走前跟張安平美美的暢飲一通,結果張安平拒絕了他的宴請。
老徐也不在意,他知道張安平的性子,在敵後怎麽可能參加這種宴會?
他也不惱火,便由衷的張安平暢談了一陣,言辭間全是對張安平的感激,畢竟他在認清了現實後,就以張安平大腿上的挂件自居,沒想到他這個挂件倒是要先挂上了将銜了。
他掏心掏肺的跟張安平暢談了許久,言辭間都在表明他自己的立場:
兄弟我雖然暫時的發達了,但咱哥倆這一輩子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老哥我永遠站在老弟你這邊。
老徐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爲從老戴的動作中,他發現老戴有意将張安平推出來、以繼承人的身份推出來。
這一點從讓張安平負責忠救軍整編、負責江浙皖三省區站組長官培訓、從上海區調人手重建東北三站的動作中就能看出來。
做爲張安平的兄弟、戰友,老徐對此自然不會有意見,所以才隐晦的向張安平表明了态度。
這也就是他知道張安平的身份,若是換做旁人,自然不會有這般的聯想。
對于老徐的表态張安平并沒有許下什麽承諾,隻用一句“我們是兄弟”結束了這個話題,随後便送老徐離滬。
想起徐百川言辭間對以後怕是不能一道共事的遺憾,張安平就忍不住憋笑,待看不見徐百川的身影後,張安平在心裏嘀咕:
【老徐啊老徐,過段時間在忠救軍指揮部見面,你别太激動哈……】
老徐可能想不到,他将官班培訓結束後,還是躲不過要給自己當盾牌的“宿命”……
……
浙江,孝豐。
忠救軍指揮部。
這是張安平抵達指揮部的第四天。
就在昨天,張安平送走了自淞滬會戰後便一直執掌忠救軍的俞将軍,也開啓了執掌忠救軍的生涯。
此時的張安平正在處理一份俞将軍遺留的文件。
淞滬會戰結束後,俞将軍帶一部分人撤到了浙江,組建了教導一團,已經被老戴親手槍斃的何行健帶一部分人撤回後組建了教導二團,但還有一部分人在淞滬會戰結束之際去了北方,後經山東去了河北,收編了一部分抗日武裝後,組建了北方支隊。
去年年底,在數千日軍的圍攻下,該部在湖沼地區被重重包圍,突圍無果後全軍覆沒。
北方支隊是忠救軍首支全軍覆沒的支隊級編制,俞将軍頗有些意難平,因此準備重建北方支隊——現在他不得不卸下總指揮的職務回重慶述職,臨行前他一再交代張安平,若是條件允許,一定要重建北方支隊。
正盤算着該如何重建北方支隊,劉新傑快步走入指揮部:
“區座,杭州總隊的馬德林來了。”
張安平道:“讓他進來吧。”
劉新傑猶豫了下,道:“您恐怕得親自走一趟。”
張安平聞言擱下筆,似笑非笑道:“莫不是有人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劉新傑輕點頭。
張安平頓時來了興趣,他倒是要看看杭州總隊會怎麽給他一個下馬威!
……
杭州總隊和淞滬指揮部之間其實是有不少“恩怨情仇”的。
淞滬指揮部成立之初,手裏下轄三支力量:
京滬支隊、滬杭支隊和淞滬行動總隊。
但孝豐整編以後,淞滬指揮部的直屬力量隻剩下了淞滬支隊,京滬支隊則融入了蘇南遊擊區,滬杭支隊則改編爲杭州行動總隊。
馬德林算是從淞滬指揮部手裏撿了個便宜,但這厮并不滿足于撿便宜,還參與了之後對淞滬支隊的瓜分,和何行健兩人就“撸”走了被瓜分的淞滬支隊一半多些的人手。
淞滬支隊幕後的“大股東”張安平吃了這麽個啞巴虧,雖然不忿,但始終沒有計較,說到底都是爲抗日嘛。
但馬德林此君似是将張安平的大度當軟弱了,這次聽令撤到孝豐,居然想給張安平一個下馬威?
張安平在劉新傑的帶領下驅車來到了鎮外,看到馬德林準備的下馬威後,不由莞爾。
杭州總隊的日子過得不錯,此行來了居然小兩千人,一個個身着嶄新的軍服,隊伍中還有十幾輛卡車,每輛卡車後面還牽引着一門門日制九二式步兵炮、速射炮,聲勢挺唬人的。
譚忠恕見張安平過來,快步走過來道:“區座,馬德林稱他是奉俞總命令而來的,要當面向俞總述職。”
張安平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後從車上躍下後便跨步就往三百多米外的杭州總隊走去,譚忠恕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忙低聲給劉新傑說:
“帶别動隊陪區座一道過去。”
劉新傑領命,喚上别動隊就追了過去,半道跟上張安平後,張安平駐步皺眉:
“回去。”
“區座,馬德林……”劉新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别動隊的隊長扯着往後退去,氣惱的劉新傑怒道:“你們看不見區座是一個人嗎?”
“劉長官,教官讓我們回去!”
劉新傑還想說什麽,别動隊隊長便低語:“教官心裏有數,你别添亂。”
被指責爲要添亂的劉新傑憤恨的看着對方,見對方一臉的堅定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别動隊是張安平最鋒銳的利劍,他們比自己更了解張安平。
“抱歉,是我失态了。”
遠處,馬德林拿着望遠鏡,看着這一幕,不由露出一抹好笑之色:“張曉這人,倒是膽子大啊,居然敢一個人過來。”
他手下有人便道:“司令,要不要唬一唬這小白臉?”
“閉嘴!”馬德林怒聲呵斥,他故意擺出驕兵悍将的跋扈之勢,隻是想掂量掂量張曉這個人的成色和心胸氣度,但也容不得手下胡作非爲。
手下遭訓斥後,立馬住嘴。
一晃眼張安平便大步踏到了杭州總隊陣前,有警衛想攔下他,馬德林率先出聲:
“讓他過來。”
張安平笑了笑,跨步走到了被衆人環繞的馬德林面前,見馬德林用滿是侵略的目光直視自己,他溫和的笑了笑,道:
“馬司令,杭州總隊倒真的是兵強馬壯。”
馬德林聽出了張安平話語中的冷漠,自然是無視,拿着馬鞭便問:“俞總指揮呢?”
“走了。”
“馬某人奉俞總指揮之命前來報道,既然俞總指揮走了,那馬某隻有回師了!”
張安平幽幽道:“馬司令,抗令不遵,可是能槍斃的。”
馬德林聞言大笑起來:“槍斃?誰敢?”
張安平也笑了起來:“忠救軍整編委員會呢?”
馬德林爲什麽要故意給張安平下馬威,就是因爲忠救軍整編委員會——好端端的又要整編,再加上對他有救命之恩的俞總指揮莫名其妙的被調離,所以他故意擺出了下馬威。
馬德林的心态也很簡單:
老子本是土匪,加入忠救軍是爲了抗日,要是俞總指揮走了想針對我,大不了一拍兩散!
“忠救軍整編委員會?要是張世豪将軍(追授)做主,我敬他是英雄,想怎麽捏我便怎麽受着!可俞總指揮現在調離不在,憑你?”馬德林控制着躁動的戰馬,一臉跋扈道:
“試試!”
張安平神色不變,哪怕是戰馬在他眼前來回焦躁的踏步,他也漠視,聽完馬德林叫嚣的話後,他冷聲道:
“淞滬指揮部令——”
“各軍官至孝豐指揮部報道!”
馬德林聞言差點笑了,祭出了淞滬指揮部令?
開什麽玩笑!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爲幾名杭州總隊的軍官自隊列中出來:
“原淞滬支隊上尉孫祥,報道!”
“原淞滬支隊少校甯德忠,報道!”
“原淞滬支隊上尉南雲,報道!”
“原淞滬支隊……”
馬德林震驚的看着站出來的幾人,這些都是他引以爲心腹的骨幹!
可現在,就因爲眼前這人一句話,他們……他們居然站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