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走了,姜思安也走了,然後去買茶葉的顧雨霏便從卧室裏出來了。
來到書房的顧雨菲嗅着屋内還殘留的香水味道,倍覺奇怪——她明明是聞到中檔香水的味道,但爲什麽還隐隐有股廉價香水的味道呢?
看許忠義還在沉默的思考着問題,顧雨霏便沒有打擾,直到許忠義思考完畢,看這家夥故意露出色眯眯的樣子,顧雨霏可沒上當,而是神色肅然的詢問:
“許忠義同志,她是誰?”
她怕不帶【同志】這個稱呼,許忠義不說實話——作爲許忠義的入黨介紹人,她實在是太了解許忠義好嘴花花的毛病了。
嗯,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
若不是如此,她還真的不會當這個入黨介紹人。
許忠義想說那是你口中的大特務,但他終究是“信不過”顧雨霏——不是說信不過,而是擔心顧雨菲知道這是張安平後,下次見了張安平而露出破綻。
“是區裏派來的人……”許忠義掩去了張安平的身份,倒是将張安平來的目的告訴了顧雨霏。
講話間他想起了張安平要他搞定“大舅哥”,想到自己這個叫齊思遠的大舅哥,許忠義隻覺得頭疼——這家夥打入關王廟開始就跟自己不對付,跟前世的敵人似的,難搞呦……
……
張安平此時又換了一身妝束。
還是女裝,不過從白領裝束變成了交際花打扮。
嗯,最近明大小姐在給明樓物色各種大家閨秀,以這幅打扮去見明樓,倒也是合情合理哈……
西熒西餐廳,等候已久的明樓看到一個風姿卓著的妙齡女子坐到自己對面,并嬌滴滴的喊出小明後,頓時渾身寒毛直豎了起來。
尤其是看到“她”嬌滴滴敲擊桌面,用摩斯碼傳遞出“意外嗎”這句話後,心裏的九成九的猜想頓時變成了十成。
嘶——
明大少倒吸了一整個上海的冷氣。
他知道張安平善于僞裝,也見識過張安平的各種僞裝,從三十多歲到五十多歲,這家夥裝的一個比一個像!
可是,我尼瑪!我尼瑪啊!
你怎麽連女子都能裝出來?!
關鍵是……還裝的這麽像!
“你大爺!”
溫文爾雅的明大少,忍不住爆粗口。
張安平向明樓抛過去一個令人渾身顫栗的媚眼後,一邊翻閱菜單,一邊道: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明樓道:
“不怎麽好,昨天給我們每個副主任配了一個女秘書,全都是一口東北大碴子話,我故意找人暗中說了日語,這女秘書耳朵豎的很高。”
這件事意味着日本人對76号的信任已經降到了冰點,甩鍋76号大清洗的目的已經清晰可見了。
“李力行呢?”
“他的待遇更好,”明樓露出一抹嘲諷:“日本人給他安排了三個秘書,還安排了一個辦公室主任。”
這種情況,可以理解爲日本人對李力行的信任——嗯,漢奸可以這麽的想了,但向張安平學習摸魚的李力行,絕對不會相信這是信任的表現。
相反,他一定會認爲這是監視。
“他什麽反應?你和他接觸這幾天,他有沒有言語中透漏過什麽?”張安平繼續追問。
明樓笑了笑,示意适應生過來,胡亂的跟張·交際花·安平點了幾個菜後,才繼續道:
“你以爲每個人都是你啊?”
“别說李力行了,要不是你替我分析,我都想不到日本人會打着把76号用完就扔的主意!”
“李力行頂多就是認爲日本人在監視,絕對想不到日本人的目的!”
說完後,明樓頓了頓又道:“這一次松室良孝跟冢本清司是全程參與,牽涉很深,甚至可以說是站到了明面上乃至第一線,你真的認爲日本人會在事後清洗?”
明樓一開始是贊同張安平的看法的,但現在不禁有些懷疑了。
畢竟,如果是要等着事後獻祭76号,那松室良孝和冢本清司,爲什麽要沖到最前面?
“你說什麽?”
張安平的女聲因爲焦急,此時都有些破音了。
明樓奇怪的看了眼張安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張安平自然是聽明白了明樓的話,在明樓重複的時候就在心裏思考爲什麽松室良孝會沖在最前面——土肥原現在已經按照自己的猜想搞出了大抓捕,用76号祭天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爲什麽要讓一個機關長沖在前面來主持?
等明樓說完,張安平已經有了答案。
“嘶——土肥原這家夥真狠啊,拿一個少将機關長想祭天!”
明樓震驚的看着張安平,他聽明白了張安平的意思。
“其實也對,我要是土肥原,也肯定不滿意松室良孝的所作所爲。”
張安平輕聲自語:
“所以,換人是最好的選擇。但松室良孝和冢本清司又主導了汪某人叛國,這種情況下不能輕易換将,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其引咎辭職。”
“好手段,好手段啊!”
“可是,土肥原先生,你是不是當我不存在?”
張安平很想猖狂的大笑起來,敵人的矛盾就是最好的利箭,沒想到日本人在這關頭表演了這麽一出!
至于這是不是陷阱,張安平基本不做考慮。
原因很簡單,在布置陷阱的時候,什麽都可以做爲棋子,但隻有一樣東西不行——那便是權力!
如果土肥原是以松室良孝做陷阱、做魚餌,松室良孝絕對不會同意!
因爲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對松室良孝來說都是徹頭徹尾的失敗,擁有相當自主權的松室良孝,會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冒險?
他土肥原即便是天皇都不行!
壓抑住猖狂大笑的沖動,張安平“嬌滴滴”的對明樓道:
“小明,計劃得變一變了!”
在現在版本的計劃中,應對日本人大抓捕的方式便是明樓帶歪節奏,将大抓捕變成一次大規模的斂财行動,帶偏日本人的節奏。
當數額巨大的金錢擺在參與者面前的時候,當這筆金錢會給他們創造更大利益的時候,所有的參與者都會被主動的帶偏。
打個比方,抓住了一百個抗日志士,派遣軍方面可能看都不看一眼,頂多來一個嘉獎。
可要是爲派遣軍貢獻幾百萬上千萬日元的經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