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日本人一貫的性子,既然圈定了這四個懷疑對象,既然隻有四個懷疑對象,那還愣着幹什麽,全都殺了了事!
但這四人的身份太特殊了。
明鏡的三個弟弟,兩個在76号任職,自身也是舉足輕重的明氏集團的董事長,擁有廣泛的人脈,無憑無據将人抓了,說情的人會有多少可想而知!
趙德漢的老婆和姘頭,倒是沒有太大的人脈,但趙德漢在明面上是死在抵抗分子手上的,如果亂殺一氣,76号的人心可就散了。
曾墨怡的身份更特殊,張安平死了,但76号的絕大部分人,都是張安平招進來的,對曾墨怡下殺手,可不是人心散了這麽簡單!
“證據,必須要找到證據!隻要有證據,我們才能光明正大的殺,明白嗎?”
冢本嚴肅的交代負責調查的部下。
“嗨伊!”
特高課大尉應是後領命離開。
随後,特高課便展開了對包括曾墨怡和明鏡在内的四人的監控。
這樣的細活,特高課很少幹,但絕對不是幹不了,而是他們習慣于快刀斬亂麻,隻要有嫌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後用刑了再說。
但冢本這次嚴令要求有證據才能動手,特高課自然得幹起這種細活。
生活軌迹追蹤、監聽、竊聽等等手段,統統都拿了出來。
張家。
趁着曾墨怡離開,幾個特高課的特務攜帶着專業的竊聽設備進入張家,開始在家裏謹慎的布置了起來。
電話線、客廳、卧室、張安平的書房,每一間屋子都裝了監聽設備。
就在他們安裝設備的時候,曾墨怡回來了。
暗處盯梢的特高課特務吓了一跳,趕忙啓動應急預案,派人出去故意和曾墨怡撞到了一起,然後不依不饒的和曾墨怡吵了起來。
曾墨怡可是專業的特工,雖然在軍統她名義上是電訊方面的人才,但要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可是地下黨!
被人撞了以後,曾墨怡是本能的退讓,但對方不依不饒的糾纏,多次的得理不讓人讓曾墨怡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她再也不敢退讓,憤怒的和對方吵了起來,同時還暗中觀察周圍。
此時,在張安平家裏安裝監聽設備的日本特工也得到了觀察哨的示警,他們飛快的進行着最後的安裝。
安裝完成後他們将家裏恢複了原樣,掃除了所有痕迹後迅速的撤離——等他們完成撤離後,有人馬上向正在和曾墨怡吵架的女子發去了撤離的手勢,對方這才偃旗息鼓,罵罵咧咧的要走人離開。
一直注意周邊的曾墨怡,自然也看到了圍觀人群中暗中發出的訊号,這讓她的猜測得到了肯定。
曾墨怡心中驚濤駭浪的翻湧,但面上卻是更加憤怒,根本不容對方離開,糾纏一陣後,對方一副吵不過曾墨怡的敗态,灰溜溜的離開。
曾墨怡難掩憤怒的往家跑去,開門的時候她望向了留在門縫上方的長發——她是個女人,在門縫上方藏一根長發,是很容易借口糊弄過去的。
而此時,這根長發果然已經不見了!
她回到家中後直奔客廳的電話,邊撥号邊檢查電話,果然發現了電話被動過手腳的痕迹。
竊聽器應該是藏在了電話裏面。
電話接通。
“喂,是王科長嗎?我是曾墨怡,”自報家門後,曾墨怡開始委屈的哭了起來,越哭越是傷心,最後斷斷續續的講述了起來自己被人欺負的事。
電話那頭的“王科長”,是76号的一名漢奸,正兒八經的漢奸,對方是張安平“活着”的時候提拔起來的,屬于張安平對其有恩的那種,張安平“死後”,此人特意留下了電話,表示如果日後有人欺負,可以找他——
像這樣的電話,曾墨怡有七八個。
電話那頭的“王科長”聽完後勃然大怒,保證說自己馬上帶人來給夫人出氣。
挂斷電話後,曾墨怡“委屈”的又哭哭啼啼,一邊哭一邊念叨着“安平”,絮絮叨叨個沒完。
但此時曾墨怡的心裏,已經鎮定了下來。
剛開始确定自己被監聽後,她是真的被吓壞了——她不僅僅是軍統張世豪的夫人,更是一名地下黨員,突然間被監控,擁有三重身份的她,無法确定到底是軍統/中統還是日本人所爲。
她張安平夫人的身份,幹系重大,是張安平的最後一道防火牆,如果是軍統或者中統對她調查,那就是張安平的身份有洩漏嫌疑!
遮掩的打了一通電話後,她終于鎮靜下來。
上海區她老公一手遮天,徐百川是他鐵子、鄭耀先是他同志,幾個副站長、副區長中,自己人也不少,軍統中如果有人想查張安平,她必然能得到示警。
中統在上海的上海室,張安平還兼任顧問職務,徐天實際負責指導工作,沒膽量來監控她,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九成是日本人!
曾墨怡不确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切斷一切外聯途徑,保證張安平的“清清白白”。
至于王科長,曾墨怡是很清楚這個人到底是圖什麽——此人根本就不是爲了報恩,而是圖謀自己!
一個色膽包天的混蛋!
沒多久,這個喚做王遂周的科長便急匆匆的帶人來了,他将曾墨怡請到了吵架的地方,然後又命令下屬将武器露出來,随後将周圍的人強行拉過來,開始吆五喝六的調查。
調查自然是查不出什麽來的,但他卻用這種方式表示曾墨怡是有人“罩”着的,并威脅周圍的商鋪和鄰人,要是以後曾小姐被欺負鄰居不幫忙,他将帶着人挨家挨戶的報複——别以爲這裏是租界76号就拿他們沒招!
聽到76号的名号,周圍的人自然是吓得連連點頭,王遂周這才作罷,裝模作樣的和曾墨怡道别。
但因爲這個由頭,接下來的幾天裏,此人就跟蒼蠅一樣,一天能給曾墨怡打好幾個電話,每天晚上還興沖沖的來張家“探望”,也不稱呼張夫人了,總是曾小姐、曾小姐的喊個不停。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于是,曾墨怡經常委屈的在張安平的靈牌前哭訴,一哭就哭好幾個小時,絮絮叨叨個沒完……
……
明家也被監控了起來。
相比張家的監控,明家的監控更容易,因爲明家一直有一個沒有撤走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