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想到首次的誤殺,來自自己最倚重的徐天,而且還出手就非同凡響,差點報銷了溫偉和老岑。
不過,在慎重考慮後,他沒有去找徐天。
情報工作開展的太好了,這樣的事是免不了,因此苛責徐天的話,太沒道理了。
更何況,這一次不管是溫偉還是老岑,都算是因禍得福吧,尤其是老岑,隻要自己幫他度過“難關”,以後絕對不會有日本人相信老岑會是抵抗分子——以青山剛昌爲馬甲,老岑以後說不準比自己獲取的情報級别更高!
【不管怎麽說,得立一個規矩——所有的刺殺,皆以刺殺名單爲标準,不管是宮恕的“燕雙鷹”鋤奸隊還是其他情報組,非刺殺名單之人,禁止刺殺。】
思索間張安平已經到了楊克成夫婦的住處。
楊克成是二号情報組的交通員,也是知曉老岑身份的,不過他并不和張安平産生直接的聯系——在楊克成的認知中,老岑才是二号情報組的負責人。
抵達楊克成夫婦的住處後,張安平悄無聲息的翻牆摸了進去,用特殊的敲門的頻率,有序的敲擊着房門。
屋内的楊克成被驚醒,識别出這一套特殊的敲門頻率後神色大變,示意老婆李大姐别動,自己則跑過去開門。
門開,露出了蒙面的張安平。
“布莊趙老闆要我……”
巴拉巴拉的對暗号——話說張安平現在掌握的暗号實在是多的離譜,特二區的、地下黨這邊的,暗号超過了六十套,要不是他屬于挂逼,鐵定得準備一個筆記本來記這些暗号。
暗号對上,楊克成放下戒心,問:“同志,您是?”
“老岑出差了,你對外發出暫時‘沉默’的信号。”
楊克成聞言一驚,不知道這個“出差”是不是出事,他猶豫了下問:“我要不要撤離?”
“不用!老岑以後會聯系你的。”
“好。”
深深的看了眼這位同志,張安平道:“我走了。”
……
回到家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蹑手蹑腳的沒有驚動曾墨怡,張安平鑽進了書房,開始思索起這次刺殺的種種。
【給王擎漢潑的污水,藤田不知道信沒信?】
要是南田的話,還能當場看出反應,但藤田芳政是個老狐狸,張安平也摸不準他有沒有相信。
但應該會暗中調查。
【話說,小泉死了?】
張安平心中一動,小泉應該是【魚目計劃】的一線的保衛負責人,現在小泉死了,魚目計劃的一線保衛負責人肯定要重新選擇,能不能在這上面做文章?
【假鈔是個複雜的工程,不像後世隻要搞定凹版印刷機、變色油墨等,一個小團夥就能搞定!藤田要做僞鈔,在這個年代這應該是一個不小的工程,如果能從負責保衛的負責人下手,應該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對于魚目計劃,張安平的态度是暫時不急。
因爲他确信這不是一個小工程,法币是由英國和美國人制造的,流程和工藝保密。
日本人想要做的是假法币,不需要像真的那樣能過得了銀行這一關,但質量也不能太次,所以張安平打算徐徐圖之。
等到快要功成的時候,徹底搗毀這個假鈔窩點,讓藤田芳政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也是他從獲知這個計劃後就一直沒有布局的原因,現在逮到了機會,當然要落一子。
【這件事就交給姜思安辦吧。】
做出決定後張安平便将這件事抛之腦後,又反複的開始思索刺殺事件中的其他種種。
……
姜思安在次日就收到了張安平的指示:
交好或者将安保負責人安插成“自己”人。
所謂的自己人,指的是岡本平次的人。
對這個任務,姜思安也不覺得有多難,畢竟他的身份決定這種事執行起來難度不大。
要知道他姜思安也算是上海日本人中的一座大山頭呢。
但不管是張安平還是他,都沒有想到,此時的藤田芳政,正手持釣竿穩坐釣魚台,等待魚兒的上鈎。
姜思安以請教情報工作爲名,開始頻繁的找藤田芳政。
他手裏有一張南田洋子留下的情報網,這張情報網潛伏于國民政府中,南田死後由他接手,成了他擴大生意的“銷售”,但情報網本身的職能并沒有變。
最近因爲武漢會戰的緣故,情報網是相當的活躍,姜思安以此爲由找藤田芳政,這老狐狸倒也沒有多想。
如此幾日後,姜思安覺得時機成熟後,便用“不經意”的口吻道:
“老師,特高課的課長一直懸而未決,您是不是有意吊着他們?”
“你對這個感興趣?”
“您也知道我這生意,總是需要相關方面的照拂嘛。”
“伱不用多考慮特高課那邊了,他們不會成爲你的阻礙。”
姜思安點頭表示明白,又迂回道:“那……您能不能照顧下幾個人,他們是會社的夥伴。”
“特高課的?”
“嗯。”
藤田芳政擺擺手:“暫時沒必要。特高課目前不會進行人事變動。”
藤田芳政的回答跟姜思安設想的差的太遠了,這讓姜思安後面的話沒法繼續了。
姜思安偃旗息鼓,邊彙報其他事,邊琢磨新的方式,但藤田芳政聽着聽着,卻突然問:
“是不是有人從你這兒走關系,想要謀求特定的職務變動?”
藤田芳政是很信任岡本平次的——雖然他扶持了許忠義,但對岡本平次的信任從沒有降低過。
這也是藤田芳政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聯系到安保小隊的原因。
但突然間他反應過來,岡本平次接觸的人成分複雜,絕對少不了有抵抗分子——說不準對方走的就是岡本平次這條線。
姜思安面對藤田芳政突然的嚴肅和質問,心裏一突後,面色如常的回答:“算是吧。”
他本想說沒有的,但自己問的雖然不經意,但總歸是問出來了,說沒有反而顯得心虛。
藤田芳政立刻道:
“是誰?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姜思安就是再遲鈍,這時候也意識到有問題了!
他組織了下言語,道出了兩個日本少佐的名字,并有選擇性的說出了對方巴結自己謀求職務變動的經過——一段話中九分真一分假,就是人來了當面對質也說不清楚!
聽完姜思安的話,藤田芳政思索着說道:“平次,你注意下這兩個人,如果他們繼續找你,或者直接謀求安保小隊的位置,你必須馬上告訴我。”
安保小隊?
從藤田芳政嘴裏聽到自己任務的核心後,姜思安的實在太震驚了,好在他畢竟是個老地下了,便故作詫異的道:
“安保小隊?這是……”
“零号研究院的安保小隊,在柳營路那一塊——具體你不用操心,隻要有人打聽到這個位置或者謀求在裏面任職,你一定要告訴我。”
“是,老師。”
姜思安畢恭畢敬回複。
從藤田芳政這裏離開後,姜思安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剛才的一番對話,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一定會“觸雷”!
安保小隊、零号研究院,絕對是藤田芳政最警惕的兩個詞語了。
幸好他沒有直接涉及到安保小隊,幸好他的身份是岡本平次,是藤田芳政的弟子,一個最不可能背叛日本的身份。
【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藤田芳政太警惕了,他仿佛就在等着有人上鈎!】
姜思安不敢耽擱,趕緊将這個情報轉告了張安平。
……
收到姜思安傳來的情報,張安平也覺得好險。
從來都是自己預判對手的預判,這一次,居然被藤田芳政預判了自己的預判!
【是哪裏不對?】
張安平不敢大意,開始一次又一次的複盤。
可任他怎麽複盤,也想不通是哪裏出了問題——藤田芳政怎麽會預判到自己?
屋漏偏逢連夜雨,腦海中不斷複盤的張安平,突然接到了來自金貴的電話。
而金貴的第一句話,就讓張安平的汗毛倒豎了起來:
“主任,岑庵衍這個人有問題!”
張安平不動聲色道:“哪裏有問題?”
“王擎漢的一個保镖大前晚的時候說過,他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爲關鍵時候岑庵衍把一具屍體壓到了手雷上,然後自己撲到了屍體上,壓住了手雷的爆炸。當時您也在場,您記得嗎?”
“是有這回事——這說明什麽?”
“我也是才反應過來的!”金貴炫耀似的說道:“岑庵衍是一個文人,這種事隻有久經訓練的軍人才能本能的做到,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跑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反應?”
張安平沉默一陣後,道:“你說得對——我早就注意到了這點,還讓黃凱悄悄改了紀錄!”
“這件事你有沒有告訴其他人?”
“您放心吧,我曉得輕重,沒有告訴别人。”
“金貴啊,這件事很重要,我正在秘密安排人查,你不要走漏風聲——算了,我找你吧,電話裏說不清楚。”
金貴忙道:“我現在在陸軍醫院對面的安來旅館中。”
“嗯,你等我。”
放下電話,張安平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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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沒了,明天争取結束這個小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