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曾墨怡正幫着張安平打扮。
被姑娘伺候着穿衣,張某人卻不識時務的道:“其實化妝我挺在行的。”
姑娘白了張安平一眼:“我總得做的像個妻子吧。”
“家裏又沒人,沒必要。”
曾墨怡頓了頓,又繼續爲張安平系扣子,不經意的道:
“得養成習慣,要不然在外人面前容易暴露——你之前不是說徐天的眼睛很毒嗎?”
“那小子都成自己人,眼睛毒就毒呗。對了,你多注意下這小子,他這人别看不顯山不漏水,能力非常不錯,搞行動的話,估計我手下沒人能比得過他,多關注下他的思想問題。”
面對三句話就扯到工作的張安平,姑娘也是無奈,隻能應是,替張安平檢查完後,她道:
“好了。”
“中午就不必等我了。”
“安平,那個……”姑娘猶豫了下,說道:“我能不能去培訓班當老師?電台有顧雨菲看着,不需要我幫忙。”
“行啊!我還擔心你不喜歡去呢,伱去收拾下,我等你。”
“好!”
曾墨怡露出笑意,趕忙去收拾、打扮自己。
張安平在後面喊道:“不着急,慢慢來。”
她飛快的打扮,在鏡子中看着耐心等待的張安平,露出了一抹發自内心的笑意。
……
青浦,西溪小學。
張安平坐在辦公室裏,誇獎徐天道:“老徐,你真不錯,這麽幾天就完成了改建。那二十來天的幹飯沒白吃。”
饒是徐天向來都是古井不波的性子,也被張安平一句話說的臉黑了起來。
什麽叫幹飯沒白吃?
你以爲我喜歡啊!
他打算怼幾句這個動不動就“撩撥”他的長官,卻不料張安平轉移話題,道:
“我聽工人說你暈血?”
徐天到了嘴邊的話被迫咽了下去,頓了頓才冷漠的道:
“嗯。”
就一個字的回答。
但他心裏很不平靜。
在以前,他是不暈血的。
但412反革命政變,18歲的他親眼看到父親流血犧牲後,他就開始暈血了。
這也是他後來爲什麽放棄在日本軍校繼續就讀轉學會計的原因。
“暈血不可怕,主要是心病難醫。老徐,”張安平拍了拍徐天的肩膀:“伯父的事已經過去了,不要讓這件事成爲你心裏永久的刺。”
一語雙關後,張安平走出了辦公室,隻留下徐天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發呆。
過去了?
過不去啊!
徐天幽幽的歎息一聲,這事怎麽可能過得去?
走出辦公室張安平凝望着在徐天指揮下略變模樣的西溪小學,心裏思索起來。
徐天是真正的紅色遺孤,而且他還非常的有能力。
可他的身份注定不适合潛伏——紅色遺孤的身份,會讓他成爲未來軍統重點關注的對象。
抗戰時期還好說,有自己保護,且軍統的重點工作是抗日,應該不會有問題,可一旦解放戰争開啓,他必然會被軍統重點“關注”。
【發展成地下黨,抗戰結束後讓他去‘家裏’。】
張安平在心中确定了對徐天的安排。
一想到發展徐天成自己人,他就不由想到了另外幾個需要發展成自己人對象:
餘則成、許忠義、林楠笙。
額,張安平突然間失笑起來。
命運的齒輪終究是發揮了作用,左藍、朱怡貞歸位,這兩小子的命運線絕對會按照既定的命運線進行下去。
至于許忠義,有顧雨菲在,他是躲不掉的!
但現在還差一個契機——讓他們看清國民黨本質的契機。
【或許,這個契機得需要我來提供。】
張安平露出一抹笑意,契機嘛,馬上就會有了。
……
培訓班283+17名學員全部就位。
283人是張安平确定的名單,另外的17人則是吳敬中從上海站發配過來的深造的——這17人大概是他發展的心腹吧。
三百學員入學,雖然有關王廟的經驗在,但張安平這個培訓班6号人物還是有得忙。
正在辦公室裏對着一堆文件咬牙切齒之際,李伯涵飛快的跑了進來。
“老師,有人找你。”
“找我?讓進來吧!”
“他不來進來,人就在校門口的車裏,他讓把這個證件給你,說你看了就回來見他。”
“誰啊?這麽嚣張!”
張安平好奇,自己的瘟神之名都傳到上海了,黨務處上海室主任都換人、特務處上海站站長換人,報紙上都稱自己是大特務,這種情況下,還有人這麽嚣張?
他接過李伯涵遞來的證件,打開後愣了起來。
這份證件很霸氣,證件裏面沒有照片,且名字這一行居然是留白的——很像是造假的産物,但張安平知道這是真的。
因爲人家的官職是上海站情報處副處長,軍銜,中校。
很明顯,照片和名字留白,是因爲保密所需。
“頭疼。”
張安平意識到來人是誰以後,憂郁的捏了捏腦袋。
李伯涵建議:“老師,要不……我告訴他你不在?”
“躲不掉的。”張安平攤手,拿起證件就往外走。
上海站建立的時候,一窮二白。
但後來發展得還行,一方面是表舅的能力不錯,爲上海站提供了青幫的支持。
可另一方面,卻是因爲有了一個神秘的資助。
正是因爲他的加入,上海站才在渡過了最初的困難階段,在上海灘立足以後,得到了快速發展。
投桃報李,表舅很大方的給了對方一個官職——但因爲保密的緣故,這人基本在上海站不露頭,但麾下卻有一個直屬的情報小組,一直堅持在反日諜的前線。
他叫……明樓。
張安平走向校門口的時候,心裏卻爲陳默群“祝福”。
老陳這貨是真不容易啊,手下一個郵差、一個眼鏡蛇,能堅持到幾年的站長,實在是不容易啊!
額,這麽一說,老吳好像更不容易了……
校門口停着一輛轎車,車标不是比較大衆的福特,而是長着翅膀的凱迪拉克(1933年啓用的車标,長翅膀……)。
啧,真有錢人啊!
張安平啧啧一聲,走近後不見有人開車門,便主動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得虧這車的車頂沒放飲料。
車内就一個人。
戴着禮帽,遮住了大半的臉,看着張安平進車後,他低聲道:
“張組長,幸會。”
張安平很想拉住明樓的手,熱情的喊一聲同志。
當然,這隻能是想想罷了,此時他還得表現出得勢後張狂的一面,說話自然是夾槍帶棒:
“明副處長大駕光臨,小弟真是倍感榮幸,隻不過明副處長這請人的方式,是不是有點特别?”
“特别?我覺得張副組長才有些特别。”
“哦?明副處長和小弟第一次見面,這頂帽子扣的有些大吧?”
“大?”明樓的聲音轉冷:“張安平,你不覺得你的行爲才叫‘大’嗎?别告訴我你沒查過這批學員的底細!我弟弟你爲什麽收進特訓班?”
“明副處長是爲了這件事啊——這可不是我主動幹的,而是令弟自己選擇了培訓班。”
“作爲一名培訓班的老師,我難道能将令弟趕出去嗎?”
張安平無辜的攤手。
“不要給我廢話。”明樓拿掉帽子,冷漠的看着張安平:“讓我弟弟退學。”
“不可能!”
“張安平,不要以爲你是處座的外甥你就能爲所欲爲!”
“明樓,别以爲你是明家大少爺就能對我指手畫腳!”
明樓的鼻子差點氣歪,但處座外甥确實可以爲所欲爲,關鍵是他也知道張安平的性子——黨務處刑訊了六天都沒撬開嘴巴,這種人肯定吃軟不吃硬。
見強勢沒有效果,明樓聲音軟了下來:“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讓明台退學。”
張安平油鹽不進:“沒門!”
明樓深呼吸一口氣後,道:“你向上海站報賬,吳敬中從沒有阻攔過你,你難道不好奇嗎?你以爲他是在向你示好?
兩次包場仙樂斯,看得出你花錢也是喜歡大手大腳,現在特别組的經費恐怕捉襟見肘了吧?”
“放了明台,經費我給你補!”
張安平樂了,明樓這人還可以啊,要上杆子送錢!
“明台就不放了,經費你給我補上。”
明樓懵了。
這話,你是哪來的勇氣從嘴裏說出來的?
氣抖冷!
深呼吸、再深呼吸,明樓道:“你真不放?”
“不放!”
“好!好!好!”明樓一句三重肯定表達了否定後,道:“你不放是吧?等特别組并入了上海站,到時候由不得你!”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上海站胃口多大,能吃掉我的特别組。”
張安平樂了。
明樓啊,我還真等着你和老吳聯手呢,到時候我順便檢查檢查特别組的抗風險能力——哼哼,要是連内部的暗箭都沒招,以後還怎麽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幹活?
最後一招威脅失效,明樓沒了說下去的興趣,冷着臉道:“張副組長,慢走不送!”
“切,着急見女朋友去?話說汪曼春這姑娘可不錯,你悠着點。”
張安平得意一笑,慢悠悠的下車。
明樓皺眉,這小子調查我?
張安平當然沒調查他,不過挂逼嘛,就是這麽嘚瑟——話說這時候的汪曼春還是個不錯的姑娘,還沒變成女魔頭呢。
但明大小姐很快要做一個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了,汪曼春黑化在即。
老實說,到時候其實還挺适合給汪曼春來一出美男計的。可這姑娘黑化後太狠了,派出的美男要是反應慢點,八成會被這姑娘親手噶掉。
自己的學生都是寶貝疙瘩,折在這姑娘身上不劃算。
【最适合的是我,可女人隻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還是不要湊熱鬧了。】
氣走了明樓沒多久,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一堆文件,李伯涵又又又來了。
“老師,吳站長來了!”
額,老吳這是來視察培訓班來了?
嗯,畢竟在老吳身上薅了不少羊毛,得出去迎接迎接,老吳人好心善,說不得又能忽悠一筆經費。
話說老吳這麽被他吸血,等老吳向上面歪嘴意圖收編特别組的時候發現特别組氣候已成,經費方面不僅沒半點問題,還比上海站幹淨,那時候會不會氣炸?
懷着這種坐看老吳笑話的心思,張安平帶着一票師生老校門口迎接吳敬中。
見面後張安平笑的比花兒還好看,用如沐春風态度和熱烈的歡迎儀式,表達了對吳站長視察培訓班的歡迎。
吳敬中全程挂笑,對特訓班能這麽快就完成改建、招生表示了贊賞,并一個勁的誇世豪老弟能幹,兩人和睦交談的樣子讓兩方的人馬心道:
不愧是在總部籌建過特訓班的交情啊!以後上海站(特别組)要和特别組(上海站)團結相處、友好競争。
吳敬中視察完畢,張安平慣例又張口要錢:
“吳老哥,學生們就位了,老規矩還是一個月軍訓,然後開學,資金方面吧,我覺得有點捉襟見肘,要不咱兩家再各出點?”
吳敬中不經意的道:
“我記得有一筆專門的經費是培訓班的花銷,這好像是上海室那邊的賠償吧?”
張安平叫苦道:“别提了,300人每天人吃馬嚼,我一算得700塊起步,再加上一些其他教材開支,這錢撐不了多久!”
“老弟,不瞞你說,上海站現在的資金有點困難,不過老弟你放心,十天之内,我一定挪騰一筆資金出來。”吳敬中雖然叫着苦,但卻義氣的表示錢他肯定出。
張安平感激不盡的道:“老哥仗義!”
吳敬中又晃了一陣結束視察,這才和張安平“依依不舍”的告别後,帶隊折返。
車上,管财務的心腹抽着嘴角說:“站長,關王廟那邊,一個學生一天的夥食開銷才3毛,到青浦班直接翻了快八倍!他是真把我們當冤大頭宰啊!”
吳敬中沒理會這名财務心腹,而是問身邊的另一名心腹:
“這幾天我讓你調查上海特别組的資金使用,你有結果了嗎?”
“站長,仙樂斯那邊我調查清楚了,兩次包場一共花了不到一千。”心腹彙報說:
“特别組最近在大量購置房産,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并沒有太大的開支。我又找人從特别組的成員打探,發現他們經費卡的特别緊。”
吳敬中一愣:“房産?”
“對,這些房産的戶主名頭五花八門,基本都是假身份。而且房産基本都處在中産區域,且沒有特别組沒有一個小組入住,我懷疑是……”
心腹沒有講完,但潛在意思很明顯:
這些房産可能是張安平給自己買的!
那張安平哪來的這麽多錢?
目前張安平掌握的進項隻有鹽關的分紅,除此之外,就是從上海站“訛詐”的經費了。
吳敬中這時候望向管财務的心腹:“這段時間,特别組從我們這邊支走了多少?”
心腹馬上彙報說:
“大頭有三筆,第一筆,建校資金,一萬五千元,但現在特别組這邊根本沒有買地的意思。
兩筆招生經費,一共三千。
除此之外,還陸續支走過7次錢财,一共是五千五百元,每次的借口都是某樣花費和我們平攤。”
兩萬三?
吳敬中露出笑意,這筆錢,你張安平吃的暢快,但你覺得能消化嗎?
吳敬中露出笑意:
“是時候了!”
兩名心腹頓時明白過來,一人道:“站長,我這就組織人手調查!”
“調查什麽?”吳敬中瞪着說話的心腹。
心腹心裏委屈,當然是調查張安平啊,這麽多資金,讓他吐出來!
“我和張老弟什麽關系?别說是兩萬三了,就是23萬,我也不能幹這種事!”吳敬中大義凜然的說道。
兩心腹面面相觑。
那你幾個意思?
“東寶啊,我記得你有個堂哥,在本部的審計股?”
“是。”
“東寶啊,你回頭就向上面申請經費,然後讓你堂哥卡下這筆經費,明白嗎?”
心腹懵了:“卡經費?”
這什麽操作!
“上筆經費到賬沒一個月就沒了,這說明咱們上海站有嚴重的貪污問題。”吳敬中露出一抹笑意:“總部……得查啊!”
兩名心腹這才恍然。
是啊,上海站有嚴重的貪污問題,确實得查,可到底查出什麽結果,這可就就是本部特派組的問題了。
站長是個好人,可不會舉報同僚貪污。
(第一章,感覺我又雄起了,呼叫月票、推薦票!今天最後一章算欠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