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上課是不用教案的,往往是空着手來的,想哪講哪。
就如這天。
“今天我要講的内容是情報的獲取、分析和反偵。”
張安平在黑闆上寫下了獲取、分析和反偵六個大字後,轉身開講道:“首先說獲取——情報獲取的途徑很多,許忠義,你說說有多少種方式?”
許忠義站起來,想了想道:“盜竊、觀察還有就是……我想不出來了。”
“那你先站着,等我說完。”
張安平對這個開山弟子很不滿意,罰站後說道:“盜竊是一種方式,比方說盜取保險櫃中的機密文件,或者從目标口袋裏偷拿——但這種方式我不推薦。”
“情報獲取是門技術活,在非緊急情況下,不建議采取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行爲,因爲情報人員最先考慮的是安全。盜取的風險系數太大,不劃算。”
“我比較傾向于觀察、打探、收買,比方說許忠義現在掌握了一份重要情報,内容呢就是齊思遠昨晚偷了宮恕的襪子——如何從許忠義跟前獲取這份情報?陳朋,你說!”
陳朋站起來回答:“我覺得吧,可以讓顧雨菲出馬,隻要顧雨菲出馬,許忠義肯定魂不守舍的就會将情報說出來。”
底下的學生聞言忍不住大笑起來,顧雨菲羞得臉紅,許忠義卻死皮賴臉的道:
“天王老子都别想從我嘴裏獲取情報。”
張安平莞爾,真要是顧雨菲出馬,伱丫肯定就賣了!
說不準還願意倒貼錢。
“停!”制止了學員們的笑聲,張安平道:“陳朋提供的方法很不錯,我認爲有九成八的可能從許忠義嘴裏拿到情報——這就是美人計的收買,不過這個情報價值太低,用這種方式的話沒有性價比!”
“我來示範下另一種方式——許忠義,你覺得齊思遠這人怎麽樣?說真話!”
“齊公子人挺好,他對待同學友善、從不翻臉,從來不會呵斥同學,樂于助人,和同學能團結一起……”許忠義昧着良心往死裏誇人。
齊公子都被許忠義誇的不好意思了。
我有這麽好嗎?
“大家聽到了嗎?這就是許忠義同學的真心話——很好,許忠義同學在這方面表現的非常好,記住,情報人員的真心話就是這樣!”張安平笑眯眯的稱贊,然後道:
“許忠義同學,那你知道齊思遠同學有什麽癖好嗎?我知道你和他關系不好,如果他有不良的癖好,你呢可以悄無聲息的放出風去——他不是經常欺負你嗎?悄悄的放出風去,讓大家都看清齊思遠的爲人,排擠他、孤立他。”
許忠義立即道:“不良嗜好?那偷偷拿人襪子算不算,我可是親眼看到齊公子晚上偷了宮恕的襪子,他怕被人發現還藏在褲裆裏,對了,當時明誠同學也看到了。”
齊公子直接臉黑:“放屁!我沒幹過這事!”
許忠義連忙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我瞎說的啊,我瞎說的啊!”
齊公子忙道:“大家都聽到了吧?他是瞎說的,我可沒……”
衆人聞言更是哄堂大笑。
張安平制止了齊公子的自辯:“夠了——咱們複盤一下,許忠義剛才知道我是要從他嘴裏套情報嗎?”
“知道!”
“那爲什麽他還要說出來呢?”
“他和齊思遠有仇,故意惡心他!”
“他是故意的!”
學員們紛紛回答。
許忠義急忙表示:“沒有!是老師太陰險了!”
張安平無視了許忠義對自己的指控,道:“對,許忠義就是故意的,他爲什麽故意?因爲他和齊思遠關系不好!這叫借刀殺人!”
“這種方式就是利用矛盾來刺探。”
“當然,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方式要做的更隐蔽,可以用更長的時間來達成目的——除此之外,還有利用相熟關系來獲取情報,比方我天天給許忠義開小竈,日積月累以後,無意中和他聊天,是不是可以獲取到這個情報?”
“這是潛伏于敵人系統時候最常用的獲取方式。”
“除此之外,還可以觀察——比方說齊公子偷了宮恕的襪子,那咱們可以刻意的觀察他,隻要他再偷,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獲取該情報了?”
“再舉一個例子。”
張安平道:“假如我要獲取咱們特訓班現在的相關情報,該怎麽做?”
“收買一個學員!”
“可以偷偷溜進來觀察。”
“多看、多聽、多分析! ”
學員們七嘴八舌的講述着各自認爲的方式,張安平一一羅列,等學員們不說話了,便道:
“我這裏還有個不相幹的方式——比方說派人蹲守。”
“不需要進來,隻要盯着關王廟。”
“由此可以獲取以下這些内容:
每天何時起床訓練、吃飯、訓練的大概内容、晚上八點到十點會有授課。
如果再盯一下後勤,通過每天進入關王廟的送菜水準,就能估算出這裏的人數。
由此引申一個獲取情報的途徑——我們可以盯着敵人的指揮部,隻要晚上還燈火通明忙碌,那就證明他們在準備大行動,我們也可以根據這個訊息,從其他方面着手如何獲取相關情報。”
學員們爲張安平的發散思維震撼,原來一個這般重要的情報,居然可以通過如此簡單的方式獲取。
(我記得中東戰争中,就有這樣的情報偵察運用——話說高端的情報戰,往往就是這般的樸實無華……)
“獲取和分析往往是相輔相成的——分析獲取、獲取分析是一體的。接下來說反偵!”
張安平講道:
“情報這一行,其實就是這六個字,獲取、分析和反偵。”
“反偵也叫反間。”
“如剛才我提及的通過後勤的食物來判斷人數,這是偵察,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順水推舟,用忽高忽低的進菜量,來誤導敵人?”
“我剛才說的通關觀察對方指揮部晚上加班的情況來獲取情報,那是不是可以通過加裝遮光窗簾的方式來反偵?”
“再往大裏說,反偵前先将自己當做敵人,以敵人的視角來進行情報獲取,然後以相應的手段來反偵——比方說我打算混進特訓班的後勤,以小厮的身份偵察情報,那相應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後勤方面做文章?以此來反偵或者反間?”
“你們可以成立一個自發的反間委員會和情報探查委員會,探查委員會負責想刺探的方式,反間委員會實操,看能不能抓到對我們這個特訓班感興趣的敵人——我猜測共諜和日諜對我們應該非常有興趣,如果不出意外,你們應該能抓到共諜或者日諜。”
張安平的話讓學員們激動起來,這就能實操上手了?
必須幹!
張安平暗中偷笑,共諜你們肯定是抓不住的,因爲共諜就在你們中間,可日諜就不好說了。
“對了,關于反間,我還有一個很有效的方法——你們知道日本人的特點嗎?”
學員們七嘴八舌的回答道:
“個子小!”
“愛穿兜裆褲!”
“說話的口音!”
“下巴的胡須!”
“日本兵身體偏向粗壯。”
學員們說了不少,張安平微笑着聽完後,道:“那我再給你們補充幾條。”
“1、日本人因爲穿木屐的緣故,他們的一二腳指頭之間的間隙特别大。”
“2、日本人的龅牙比較多。”
“3、日本人的眼睛靠攏鼻子。”
“4、日本人普遍内八。”
“5、L音和S音,他們不能準确的發出來。”
張安平說到的這些内容讓學員們紛紛動筆記了下來,就連首次跑來聽課的鄭耀先他們都忍不住牢記在心。
“當然,這些隻是判斷的依據,而不能作爲證據——但我們是搞情報的,隻要發現以上疑點,我們就能根據疑點進行甄别。”
“切記,這隻是情報工作中的一個依據。”
“但作爲情報人員,隻要發現疑點,那就要必須要将其解開——說不準就因爲你的一個疑點,而發現一名間諜。”
學員們紛紛表示受教,這時候突然有人舉手:
“老師,我覺得姜思安同學符合你剛說到的五條中的兩條。”
喚做姜思安的學員頓時色變:“你不要血口噴人!”
像是要自證清白似的,他忙喊出了L和S,但周圍的學員卻虎視眈眈的盯着這名喚做姜思安的學員,根本不聽他的狡辯。
因爲之前抓獲過一個日諜小組,親眼目睹張安平也是用這種方式判斷對方是否是日諜,徐百川和鄭耀先此時也起身了,做好了随時抓捕的準備。
張安平笑了起來,示意學員們冷靜後,笑道:
“你們知道姜思安同學是哪裏人嗎?”
“姜思安同學,你自己說。”
喚做姜思安的學員忙道:“我是湛江人,我們那裏一直有穿木屐的習慣。”
聽聞這般解釋,衆學員才放松了警惕。
可這時候張安平卻道:“但姜思安同學并沒有在湛江長大!”
剛剛放松警惕的學員們頓時又變得虎視眈眈,如狼似虎的樣子讓姜思安緊張不已。
張安平又解釋一句:“可受父母影響,他在家裏一直穿木屐。”
學員們頓時明白了,合着老師是故意在耍他們呢。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剛才就是故意的。”
張安平轉身,在黑闆上寫下了心理素質四個字。
“同學們,作爲情報人員,泰山崩眼前不改色是必須的心理要求。在未來,你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情況,比方說有人故意帶節奏,就像我剛才做的一樣。
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假消息幹擾你的判斷;
也有敵人故意的詐唬和恐吓;
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心理攻勢;
優秀的情報人員,最正确的應對方式就是選擇随大流,擁有像正常人一樣的表現——就如你們剛剛,被我牽着鼻子走了。
可要是像鄭老師、徐老師和王老師一樣,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那我可就得琢磨琢磨他們是不是有問題了。”
有學員站起來道:“那張老師,鄭老師他們有問題嗎?”
“有啊!”張安平毫不猶豫的回答。
“什麽問題?”
“他們太狡猾了,沒被我忽悠到,所以可得出結論——我惹不起他們。”
學員們哄堂大笑起來。
這就是張世豪先生的課,總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逗的大家哄堂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