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王廟。
鄭耀先抱着厚厚一摞材料風風火火進來,看到張安平後就道:
“世豪老弟,這是幾個區站送上來的學員信息。今晚得加班審查了。”
“一共多少?”
“242份。”
張安平不滿道:“有點少啊,下面的區站辦事開始打折扣了?”
鄭耀先故作無奈道:“沒辦法,那些大學生基本都看不上中央警官學校的招牌,下面倒是給了一些其他備選人員,但我看他們的學曆要求不符合咱們的學曆要求标準!世豪老弟,要不咱們将條件下調一些?”
“不行,第一批甯缺毋濫。”張安平搖頭。
全面抗戰爆發,這些人必然是未來軍統的骨幹。
而高校學生的見識也多,思想也進步些,接觸新思想後能獨立思考——一旦對越加腐敗的國民政府失望,策反更容易。
鄭耀先表示贊同:“确實,首批就要甯缺毋濫——可剩下的缺額怎麽辦?”
“從南京的學校裏面找吧——鄭老哥,你帶人去首都的學校裏招人,不管怎麽樣,260的名額一定要夠,多了無所謂,可不能缺。”
鄭耀先見四下無人,便壓低聲音道:“安平老弟,你盡給老哥找些麻煩活計!”
“忙完過兩天我請客賠罪。”
“就這麽定了!”
鄭耀先當然是嘴上說說,讓他招人這種事他其實開心的不得了——上線陸漢卿給了他一份名單,讓他想辦法将名單上面的人都安排進來呢。
他故意打回去了幾十份下面區站報上來的人員材料,就等着這茬呢!
張安平果然如他所料,不願意将标準下調!
得到滿意回答後鄭耀先又墨迹了幾句,這才離開了審背科。
看着未來的軍統六哥無事人似的離開,張安平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六哥啊六哥,現在的你還是太嫩了些。
這方面還是呂宗方老道,看似沒有插手學員的事,但通過本部人員,卻不動聲色的将二十多人安插了進來。
當然,這二十多人不可能都是地下黨,真正的地下黨可能就兩三位。
張安平晃晃頭,将不可言說的思緒甩出,仔細查閱起了這些學員材料。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李崖、路橋山、齊思遠、陳朋、齊佩林、李博涵、孫大浦、許忠義、于秀凝、明誠、宮恕、趙簡之、宋孝安、餘則成、顧雨菲、林楠笙……
看着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一張張照片上比印象中更年輕的臉龐,張安平突然無聲的笑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未來無數的主角配角,一次性都冒出來了!
這個即将開啓的關王廟培訓班,還真是卧虎藏龍啊!
一想到親手要調教這麽多未來的主配角,張安平一股戰意油然而生。
……
學員陸陸續續開始報到了。
張安平當然要履行審背科副科長的職責,在三天内就挑出了129份需要核查的學員材料,其中就包括以上提到的所有主配角——狠不,連自己人都不開後門。
但各區站核實過後紛紛表示絕大多數都沒問題,隻有7人的材料存疑,但沒有一人是張安平所熟悉的主配角。
在教務處的會議上,不想擔責的衆人打算将材料存疑的7人退走,但卻被張安平否定。
“存疑了更好!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不管他是共諜還是日諜,擺在明面上了,遲早會被我們查出來!”
面對激進的張安平,其他人終究沒繼續反駁,這事已經上會存檔了,以後出事查起來都是伱自己的鍋。
不過這些人都對張安平有了一個初步的标簽:
反赤、反日。
這也是張安平一直在維持的人設,他要堅決貫徹這個人設——有表舅這座靠山,又是這個人設,以後的軍統裏,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徐百川道:“再說下一個議題,女學員是不是有點少?一共才9個人!”
“咱們挂的是中央警官學校的招牌,女學生根本沒興趣進來,這九個人還是各區站拼了命才騙來的。”鄭耀先苦笑道:
“我自己跑過首都的幾個大學,是真沒辦法,人家女學生對當警察毫無興趣。”
張安平道:“下一期的話,我們可以将女學員的标準适當放低到中專,不過這一期就這樣吧。”
這是籌備處最後一次會議,會議結束後,儲備處也将解散,所有人都要按各自的職務開始負責其他工作了。
最後一個議題:
新學員前期訓練。
按照建班時候的商讨細則,首期培訓班将于9月初正式開學,于次年四月底畢業,二期将于三月開學,九月底畢業。
但現在才是7月26日,目前培訓班大多數教師和後勤人員都未到崗呢。
衆人紛紛望向張安平,讓學員提前到校,可是他當初力主的。
“一個月的軍訓呗——這些學員都經曆過軍訓會操,但軍訓會操和正規訓練終究還是有區别的。”張安平說道:“咱們是JSWYH調查統計局,所有成員的首個身份是軍人,沒點軍人的樣可說不過去。”
王天風贊同道:“軍訓是好事。這期間我們正好可以了解下學員們的基本情況,也方便以後分班。”
其他人自然不會反駁,最後一個議題通過,籌備處也正式宣告解散——李維恭和吳敬中自薦成爲了學員軍訓的總教官,又從中央軍調來了幾位經驗豐富的士官擔任主教官,其餘人爲教官,開始了學前軍訓。
……
268名學員暫時沒有分班,隻是簡單的組成了7個作訓排進行軍訓。
在開訓前的晚上,張安平組織所有學生進行了一次開訓會議。
所有學生到場,但原籌備處的7名幹事,卻隻來了4人——三位老資格沒參加這種無意義的會議,而是回特務處交接工作了,因爲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的工作重心會完全投入到特訓班。
至于徐百川、王天風和鄭耀先,因爲是部門副手的緣故,基本沒交接的工作,自然也就留在關王廟陪“張世豪”了。
張安平在特務處一直使用的是張世豪這個名字,當初在火車站見過他的衆人中,也隻有徐百川和鄭耀先知道所謂的“張世豪”其實叫張安平,其他人則因爲張安平的化妝,根本沒認出他。
張安平也沒打算真面目示人——全面抗戰爆發,自己說不準就得執行各種任務,軍統裏面的叛徒可不少,真面目就不示人,免得以後不方便。
自然,展現在這批學員面前的張世豪,是張安平化妝後的成熟樣子,看上去小三十歲的模樣,還帶點滄桑感,這幫學員自然不會認爲這是一個毛頭小子,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因爲沒有老資格在,開訓會議的流程簡單了許多,張安平第一個發言。
他特立獨行的拖着一面移動黑闆上台,上台後也沒着急開講,而是先寫下了四個大字:
甲午戰争
寫完後張安平面對一衆學生,道:“在座的同學們都是大學生,有的畢業了,有的沒畢業,但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這件事吧!”
甲午戰争,在座的所有人自然都知道。
日俄戰争
張安平又寫下了這四個字,随後在學員中随意點了一人——林楠笙。
“你知道日俄戰争嗎?”
面對張安平的提問,林楠笙站起來回答:
“知道!這是發生在我國境内的一場日本和俄羅斯的戰争!”
“腐敗無能的清廷厚顔無恥的選擇了中立,這場持續了一年半多點的戰争,對我國造成了嚴重的損害。”
張安平擺擺手,示意林楠笙停止,随後他道:“我平時都不願意去回憶這樣的曆史,但卻又不敢忘記。”
深呼吸一口氣,張安平在黑闆上又接連寫下了吞并朝鮮和膠州灣七個字。
“公元1910年,8月22日。日本正式吞并了朝鮮。”
“民國3年,日本利用世界大戰對德國宣戰,占領青島。”
張安平繼續在黑闆寫了起來。
九一八、一二八、熱河、長城、華北。
“民國20年,九一八事變,日本占據我國之東北。”
“民國21年,一二八事變,日本企圖占領我國之上海!”
“民國22年,熱河戰役,長城抗戰。冀東22縣被日本人侵占!”
“民國24年,華北事變!”
張安平講述的這些,其實在當下來說,屬于公務員的禁忌。
畢竟,最上頭的那位到現在還在堅持攘外必先安内。
但張安平還是講了——他有表舅護身,後果能扛得起,更何況這也符合他的人設。
他講的這些,讓268名學員的眼睛都變得血紅了。
從九一八開始,他們這些熱血激昂的學生,呐喊了多少次?
中央警官學校招生,招生的軍官偷偷告訴他們,這是爲了對抗日本人而特意開設的特訓班,這才讓他們放棄更優渥的條件,來到了這裏。
“日本人蠶食我們的腳步在不斷加快!中華民族的危機已經到了空前嚴重的程度!
“作爲中國人,沒有人能在戰争爆發後獨善其身!”
“一旦戰争爆發,這必将是一場不奮起反抗便要亡國滅種的戰争!我們要是不反抗,必然像朝鮮一樣,被日本一個彈丸島國吞并!”
張安平的話讓學員們忍不住呐喊起來。
面對幾近失控的場面,周圍的衛兵被吓了一跳,但徐百川、王天風和鄭耀先卻無動于衷,帶隊的軍官見狀隻能讓衛兵做好準備,免得這些學員沸騰起來失控。
學員們終究是有理智的,沸騰之後慢慢平靜。
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張安平在黑闆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了這八個字,轉身凝望着安靜下來的學員們:
“沒有人能獨善其身!甚至在戰争中,你會死,他會死,我會死,我們可能都會死——但我們能因爲死亡而不做反抗嗎?”
“不能!”
“因爲我們刀鋒入骨不得不戰!”
(特喜歡紛舞妖姬的這兩句話: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争雄不勝則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