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院的騷操作,直接把剛靈魂回歸的羅凱給打懵了。
他倒是沒有太多憤恨的情緒,雖然原身被毀,就剩一顆腦子存活至今。
現在,這顆腦子被安置在一具仿生軀體之中,感受着這具軀體有别于修行鐵血軍煞道帶來的強勁體魄,他也沒有過于排斥。
但近兩百年的異世界生活,對于曾經那具孱弱不堪的肉軀,他早就沒有絲毫的留戀了。
更多的,他是在猜測元老院的用意。
他們在被挑選出來隔離在一個房間中到被正式“遣返”回來,中間是間隔了一段時間的。
這足夠元老院通過他們這些探子的耳目了解到這些信息,并做出應對。
他相信,這些軀殼便是元老院在此期間緊急趕工制造出來的。
畢竟,以元老院之前那種尿性,不可能提前爲他們準備這樣一具耗費遠超肉軀的仿生軀體。
他對人體改造這一塊了解不多,但以他當年的了解,這種将除大腦之外的整個身體全部換一遍的操作,乃是這類改造的究極操作,不僅耗費是個天文數字,更有着極高的門檻。
一個身患絕症、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一套變裝下來便,都能擁有強大的力量。
他可不相信,元老院會忽然變得這麽慷慨。
總不能是出于愧疚之心,以此作爲對毀掉他們原身的一種特别補償吧?
他又想到,作爲第一批、還是發展最好,所站層次最高的探子,自己積累下的海量任務積分。
雖然,他早就不熱衷于“完成任務”這件事,但他元嬰中期的境界擺在那裏,還是新崛起的鐵血軍煞道中的核心成員,所見所聞、所能接觸到的世界都不是其他探子可比,都不需要他主動去尋,源源不斷的任務完成獎勵便在他這裏累計着。
按照元老院當年的承諾,這些積分可都有着實實在在的購買力,其購買權限甚至超過了一般的流通貨币。
許多有着特殊門檻,限制進入一般流通領域的物品,都可用積分兌換到。
包括基因進化液——當然,這玩意兒現在他用不到了。
每個城市圈中心城區的入住資格,管理者權限,遷移到太空城居住,甚至成爲統治階層的一員等等……
一句話,隻要積分夠,你便是想成爲元老院的一員都是可以的。
後來,解開思維中那顆隐藏的地雷,羅凱也明白,元老院壓根就沒想過要兌現承諾的一天,爲了激勵他們,自然是餅有多大就畫多大。
現在,他們這些人全被遣返,這些任務積分,元老院會怎麽處理?
兌現承諾?
羅凱心中搖了搖頭,他情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相信元老院真的會信守承諾。
直接耍賴?
正琢磨着,羅凱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他們這些人的靈魂中可都有元老院的手段。
這些手段,隔着一個世界都能發揮出恐怖的作用,現在他們全部回歸,其所能發揮的效用,隻會更強。
他還在這琢磨這些,豈不顯得非常好笑。
隻要元老院願意,他們的靈魂随時都能變成元老院的所有物,便是現在,已經有許多人的靈魂被徹底的易容改識而不自知。
所以,自己糾結的這個問題,從根本上就不成立。
想到這裏,羅凱心中自嘲一笑,一股寒意襲上心頭。
他忽然意識到,他們這些人雖然被安全遣返回到了老家,但等待他們的,将是更加黑暗的未來。
雖然,他和其他人不同,元老院植入他靈魂中的控制手段早就成了紙糊的幌子。
元老院的手段不僅不能控制他,他能夠借着這個後門反過去麻痹、糊弄對方。
哪怕元老院要把他們全部變成唯命是從的傀儡,他也可以避開這一切,保持清晰的自我。
但,這并沒有讓羅凱感到輕松,反而感受到一股更加濃重的黑暗圍繞在自己周圍,密不透風。
面對整個世界的黑暗,他這點僞裝起來的自我又有什麽用呢?
這除了讓他感到更加痛苦之外,沒有别的作用。
他明明不受控,卻必須做出完全受控的表現,不能暴露出絲毫的異常。
更不可能如以前那般,可以作弊,将某些敏感的、不願意讓元老院知道的任務直接删除。
同在一個世界,一顆星球,信息傳遞不再是一年一周期,而是适時的,随時随地,沒有任何延遲。
他的任何異常行爲都會被立刻檢索出來。
沒有任何的僥幸。
而一旦他的特殊被元老院注意到,他不敢想象自己會面對什麽。
真到那時,或許,一死了之便是他最好的選擇,而這,大概率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
因爲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自己現在擁有的這具仿生軀體,名義上歸自己所有,可在自己都歸元老院所有的前提下,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也必是元老院無疑。
所有,這具身體中,必然存在一些更深層的、主導權不在他身上的機制。
比如,作爲元老院的财産,這具身體必然不會允許有自毀的能力,自己若是表現出了這樣的行爲征兆,這具身體将會立刻從如臂使指變爲牢不可破的監牢。
又比如,在必要之時,剝奪、接管他對這具身體的所有權和操縱權。
畢竟,說到底,這個身體中真正屬于他的東西,就是一顆嫩嘟嘟的大腦而已。
此外一切,都是“made in EIA”。
便是這顆大腦本身,與他待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足二十年,而歸元老院“管理”的時間,卻将近兩百年,所以,這顆腦子本身到底更傾向于誰,他都是不确定的。
越是思考,越感絕望。
羅凱忽然覺得,“獨一無二”的自己,并非幸運。
自己就像是那無處可逃的鐵屋中唯一的清醒者,其他“沉睡者”可以做着美夢,也可能在美夢中不知不覺的寂滅,爲自己,能夠清醒的痛苦着。
……
羅凱心中轉動着這些念頭,沒再質問反抗,對于醫生接下來對自己的各種診斷和測試,都表現得非常配合。
随着醫生的工作完成,他的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神色,似乎自己這具身體的表現非常令他滿意。
而後,另一位梳着光亮背頭、穿着黑色呢子風衣的男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在他看向自己之前,神色中,肅穆帶着堅硬,冰冷間雜淡漠,可在他看向自己的瞬間,他的臉上綻放出溫和的笑容,仿佛能把寒冬孵化成暖春。
想明白自己處境的羅凱很明白他這笑臉。
這麽純澈和煦的微笑,在元老院統治下的世界,便是父母對子女都不會有。
隻有當人看到手中鈔票,保險櫃中的珍藏之時,才會露出這樣溫和柔軟的一面。
“布魯斯·馬奎爾先生,歡迎您的歸來!”
面前男子溫和的笑着,一邊向他伸出手來。
布魯斯·馬奎爾?
再次聽到這個本該屬于自己的真名,羅凱卻心中一愣,感覺這個名字是如此遙遠且陌生。
“我叫羅凱。不叫布魯斯·馬奎爾。”
他心中如是想。
而就在這個念頭轉動的瞬間,他感覺腦海中傳出“叮”的一聲異響,就像是這個念頭觸動了什麽。
羅凱忽然一怔。
“幻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