杓山世界。
空天之境。
羅凱閉目盤膝,心意若存若亡,處于有無之間。
仿佛脫離軀殼的限制,與一頭似乎虛空相融的純白雪狼合一。
并借着這頭鐵血軍煞道悉心培養的四軍魂之一,與除他之外的八千一百九十一個心意貫通一體。
每一個“心意”,都代表着一位空天之境服役駐守之人。
在空天之境剛形成的時候,三宗是盡一切可能将能夠調動的力量集結于此,根本沒心思考慮其他。
可在經曆過正面第二次入侵,并成功反制之後,對敵人的情況也不再是一無所知,空天之境的防禦力量開始優化。
從數量上看,駐守人員反而少了許多。
而少掉的那些,基本都是金丹初期和金丹中期修士。
事實證明,以他們的實力,想要當個“炮灰小兵”都不夠格。
與此同時,元嬰境,化神境修士的數量都有明顯的增加。
率先由鐵血軍煞道施行的、将空天之境打造成後進修士修行聖地的做法,因其明顯的功效,被越來越多的勢力效法。
現在,空天之境已經成爲名副其實的修行聖地。
在這裏,外道後進不僅能夠得到本門前輩的指點,若是表現卓著,甚至有可能得到正道大佬的親自點撥,反過來情況也一樣。
在空天之境以外的修行界,觀念依舊頑固的堅持着已經堅持了三千多年的理念。
正道與外道的沖突,始終尖銳,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可在空天之境内部,這種沖突被暫時的消解了,大家都是守護世界安危的服役者,一切外界的矛盾都被暫時擱置。
除了服役者,他們還都是求道者。
在這樣的心态下,原本的藩籬,似乎也變得可有可無。
随着服役者的變動輪替,發生在空天之境的變化,化作一股新風,在修行界悄悄擴散。
在這樣的氛圍下,“出道”至今也才百餘年的鐵血軍煞道修士成爲空天之境的統領也就變得不是那麽紮眼,甚至有些順理成章的意味。
其他駐守修士,哪怕是化神修士都要配合他們行事,将演練軍陣作爲每個駐守者必須履行的職責,優先權甚至超過了個人的修行提升——也就是說,若這兩者有沖突,後者必須給前者讓步,哪怕修爲即将突破需要閉關,隻要軍陣不允許,也得先憋着!
作爲賀文的四大弟子之一,羅凱順理成章的成爲四大統領之一。
借着第二次鐵血軍煞道大晉級儀式的東風,他們四人也成爲除賀文之外的最大受益者中的一員,修爲紛紛從金丹巅峰一步跨入元嬰中期。
對絕大多數修行人來說,突破到元嬰境,這是連做夢都不敢有的奢望,在他們腳下,卻被如此輕易地跨越。
可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成長幅度也隻稍稍緩解了一下他們心中的壓力而已。
有一幫言聽計從的化神“麾下”在身旁鎮着,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專注,遠超他人的專注,将所有的智慧和精力都傾注于此,努力讓自己配得上這樣的地位。
其他人都有一個服役期限,便是除他們之外的鐵血軍煞道修行者,也都有輪休機會,唯獨他們沒有,長年累月坐鎮于此。
自從一百三十年前,他們和其他鐵血軍煞道同伴進入空天之境以後,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這裏。
除此之外,羅凱相較于其他三位同門,還另有幾重更隐秘的心理壓力。
這天,羅凱的心意正借着雪狼軍魂與八千多人共同集結成一座引而不發的恐怖軍陣。
整個空天之境,乃至空天之境上空,那奇異的天穹,都在這個軍陣的覆蓋之下。
而這樣的軍陣,有四個。
這四個軍陣又共同構成一個更加龐大的整體。
如此重重監控之下,空天之境所在這片虛空,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将在布陣者的心中掀起無法忽視的波瀾。
而身在這樣的陣法之中,若有外敵來攻,除非将整個陣法徹底摧毀,不然,居中坐鎮的統領都将安然無恙。
可忽然之間,羅凱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奇妙之力抓攝住,輕易脫離了軍陣所在。
空間變換,當他再現身時,已身在一個無人的房間之中。
這就像是一隻自以爲已經織就天羅地網的蜘蛛,被人用兩根手指頭便輕易從蛛網上拿開。
陡遭如此巨變,羅凱心中,一片冰涼。
以他對軍陣的了解,能夠如此輕易做到此事的,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那便是他的老師,賀文。
他雖具備這樣的能力,但從來未曾動用過,他也絕不是會用這種方式開玩笑的人。
他這樣做,隻能說明,自己有了讓他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什麽理由呢?
心中有鬼的羅凱都沒有耗費多少腦細胞,便輕易得出了答案。
就在羅凱心中浮想聯翩之際,又陸續有四人出現在這個房間之中。
其中三人,居然都是同屬于鐵血軍煞道的同門。
在此之前,他并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出任何特别。
現在,僅他們幾人同處一室,不需要任何證據,隻從對方的氣息節奏,看過來的奇異眼神,他心中便有了判斷。
“他們都是如我一樣的探子!”
“怎麽忽然就被全部揪出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羅凱心中有了明悟,卻又立刻有新的疑惑湧上心頭。
就在他們幾人相互打量之時,一個清癯的身影直接出現在房間之中。
他淡漠無情的雙眸在衆人身上掃過,凡被他目光所及,忍不住心中寒噤的衆人心中都泛起同樣的判斷。
這家夥隻是單憑目光,就把衆人心中的一切隐秘全都挖了出來。
沒有任何一雙目光敢與他對視,紛紛主動避開他那噬人的視線。
“你們将在近期被集中遣返,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希望你們接下來能夠安靜一點,不要搞事。”
說罷,他頓了頓,才補充道:“嗯,另外,我們還有一些對元老院的問候需要你們帶回去。”
說完之後,他就消失了。
就這樣,羅凱等人被“圈禁”了起來。
羅凱并沒有因爲生命得以保全而欣喜,情緒反而頗爲低落。
因爲,從始至終,哪怕背後悄悄使弄手段将他從陣法中央提溜出來的老師賀文,都沒有出現在他面前,與他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