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鬥結束,滾燙的熱血已經冷卻。
雖然出現了死亡,但因爲是在所有人見證下的決鬥現場發生的。
所以,并不存在任何首尾的問題。
雙刀男以一種在衆人看來并不十分光明正大的手段取得了勝利,獲得勝利之後,他并沒有停下來享受勝利的餘韻。
雙刀入鞘之後,直接安靜的擠出人群,灑然遠去。
似乎真就是因爲一場意外沖突升級到膚色羞辱,最終才釀成了這一場變故。
他這副做派,卻也讓人心中對他的些許負面印象給沖淡了。
人家本來就沒想過要從這場決鬥中收獲什麽榮譽,那爲了獲得勝利使用些算計又有什麽呢。
既然無所謂得到,自然也就無所謂失去。
見雙刀男欲要離去,幾位見證的執法者都沒什麽表示,其他圍觀者便主動讓出一條路來,讓他離開。
沒過多久,人群散去。
那撲倒斃命的“人熊”也已被人用塞進一輛推車之内,就連沾滿鮮血的地面也被迅速的恢複原狀,除了石縫間還有些許不好清理的殘迹,再沒有任何痕迹留下。
此刻,李劍也已從決鬥現場離開,在其他地方閑逛。
但他心中卻一直在想着雙刀男在取得決鬥勝利,離開人群,即将消失在現場之前,那始終被他控制得平靜穩定,卻忽然變得高亢興奮的情緒。
這是得自于妹妹李清的精神感知,不僅可以借助精神念力感知周圍環境,甚至能夠感知到人心情緒的變化。
這近似于讀心一般的能力,是最被他倚重的非戰鬥能力之一。
“這家夥有古怪!”
李劍心中當即有了判斷。
再加上這場決鬥被所有人都知道的“原因”,便是因爲“膚色歧視”,這正是李劍跨海而來、想要尋找的“機遇”。
于是,他使了一點小小的手段。
此刻,他看似漫不經心的行走在街道上,熟悉這裏的新環境,他的鼻翼卻不時輕輕抽動。
某一刻,他停下了腳步,循着那淡淡的氣息來到一處所在。
這是他掌握的另一項輔助超能力。
他的嗅覺已經不是靈敏可以形容,用“嗅探雷達”爲名真的名副其實,他能夠利用嗅覺構建起一個由氣味組成的“真實世界”。
而他在雙刀男消失前使用的小手段,也非常簡單,就是一滴他随意用兩種不同的草葉制成的一點混合草汁。
沾在了對方鞋後跟上。
這是如此的普通,因爲這兩種草在薩法城邦都不算罕見,不小心在哪沾着是很正常的。
所以,哪怕對方擁有某種隐秘的探查手段,甚至能夠偵測到某些超能力的痕迹,也不可能從這點草汁上看出什麽東西。
可另一方面,這又是如此反而非同尋常。
因爲,這兩種草汁特定比例的組合,完全是獨一無二的,有着唯一性。
用來作爲追蹤的手段,方便得很,也安全得很。
而且,他可以随意取材,随意搭配組合。
隻要對方不超出一定範圍之内,簡直就是防不勝防的追蹤神技。
而根據嗅探雷達的提示,李劍知道,雙刀男在取得決鬥勝利之後,還在街面上轉了幾圈,也不知是處于何種心理。
直到前不久,對方終于停留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小範圍移動,且那片區域,距離地面有十幾米高。
而街道上原本還有些熙攘的人群,也變得越來越少。
雖然天色沒有任何變化,但李劍知道,這是到了薩法城邦規定的休息時間。
……
循着嗅探雷達的指引,李劍來到一棟旅舍門前。
他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繞着旅舍轉了一圈,漸漸地,他的目光鎖定在了四樓某一個房間。
而後,他邁步進入旅舍,目光在樓層房間分布示意圖上掃了一眼,這才問前台:“三樓還有房間嗎?”
沒過一會兒,李劍進入三零三号房間。
他輕輕的關上房門,打量了一下房間布局,徑直走向盥洗室,因爲,那裏和目标之間的距離更近。
李劍進入盥洗室中,真刀真槍的坐在馬桶上。
精神感知擴散,搜尋着目标。
“找到你了!”
沒過一會兒,李劍心中如此輕聲念叨。
……
四樓,四零四号房間。
主動發起異常決鬥,并在時機來臨時,毫不猶豫的出手,一擊緻命,果斷,陰狠的雙刀男此刻正以标準的跪坐姿勢在跪坐在房間中。
他雙手虛撐在兩腿外側,而那兩柄長刀則被他放在身體兩側,李劍毫不懷疑,一旦有任何情況,他雙手都能第一時間握住雙刀。
單就取刀而言,比挂在腰間還要方便許多。
而在他的對面,則大馬金刀的坐着一個老白男。
老白男陰鸷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貌似恭敬無比的“JAPS”身上。
過了許久,他才以責問的口吻道:“471,你就是這麽完成任務的嗎?”
“嗨!”面對責問,雙刀男沒有任何辯解反駁的言語,隻是以百分百誠懇而歉意的态度彎下腰去,至少,看上去如此。
老白男見此,沒有絲毫被人真心誠懇道歉後的舒坦,反而有種仿佛吃了翔一般的膩歪,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暴怒煩躁。
看着面前這個低頭緻歉、似乎恨不能剖腹謝罪的JAPS,那完全暴露在他視線中的脖子,他真是恨不得當次介錯人,上去在那姿勢擺得剛剛好的脖子上來一刀。
他一言不發,就這麽死死的盯着對方,神色陰郁的就像是要滴出水來。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道:
“我給你的任務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盡量給這個城邦多找些麻煩。
可伱卻直接挑起一場決鬥,用得居然還是‘膚色歧視’這種理由。”
說到這裏,他的雙目中像是要噴出火來。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是玩火嗎?”
說到這裏,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冷酷起來,“身爲克波勒(KBI)的一員,你可以不懂政治,但你不能不懂正治正确,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要還敢擅作主張,後果,你知道!”
說罷,老白男便已豁然起身。
“嗨!”雙刀男再次彎腰俯首。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後勁一涼,頭皮忍不住如同過電一般酥麻無比,脖頸肩背的肌肉都忍不住緊繃收縮。
老白男以手作刀,輕輕擱在雙刀男的後勃頸處。
就這麽停留了好幾個呼吸,他才收回手掌,淡淡道:“下次,我與你說話,你要再敢‘嗨嗨嗨’的敷衍我,你給我小心點!”
雙刀男将腦袋俯得更低了,一顆腦袋幾乎完全埋進了雙腿之間。
終于沒有再“嗨”一次。
“砰——”
老白男走出房間,關上房門,快步下樓,很快便消失在這棟旅舍之中。
而讓李劍心中一凜的是,就在老白男走出四零四房間的時候,左右兩側的四零三、四零五,對面的四零九房間先後走出來幾人,幾乎與老白男前後腳的消失在這棟旅舍之中。
而在四零四房間中,哪怕是在那位老白男離去很久之後,雙刀男依然保持着跪坐俯首的姿态,給人一種并不因對方離開而松懈輕佻的至誠之感。
但李劍卻分明從對方的情緒中,看出了一種被極力被其主動壓抑住的波動。
就在李劍以爲這場好戲就要這麽結束的時候,四零四房間再次從外面被人打開。
一個和雙刀男有着同樣膚色的,年紀似乎已經超過六十歲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腳踩一雙布鞋,如貓一樣,無聲無息的進入房間。
而背對房間跪坐的雙刀男,除了在開門關門的一瞬能夠聽到一點點動靜外,既聽不見,也看不見。
是個正常人,都會感到心慌,本能的想要回頭确認身後來者。
但雙刀男對此卻沒有一點的驚慌,依然保持跪姿不動。
“安元君,委屈你了!”
老者輕撫着雙刀男的後背,溫言安撫道。
“伊藤老師,能夠肩負如此重任,我隻感覺萬分榮幸,怎麽會有委屈!”
雙刀男終于開口說人話了。
被他稱作“伊藤老師”的老者跪坐在雙刀男對面,嚴肅道:
“但是,安元君,我卻不得不批評你兩句。
你是迄今爲止,咱們中唯一一個成功打入克波勒内部的成員。
你應該知道,爲了助你上位,咱們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犧牲!
你的生命,早已不單是你一個人的!
以後這種違抗上峰命令的行動,千萬不要再做!”
被稱作“安元君”的雙刀男也已經恢複成了正常的坐姿,面對老者的批評,他誠懇接受。
批評完之後,“伊藤老師”才詢問道: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個魯莽的人,到底是因爲什麽,讓你這麽做?”
“安元君”閃過一絲熱切的光,道:“伊藤老師,我們等待的機會,很可能就要來了!”
說到這裏,他強調道:“一個最好的時機!”
“伊藤老師”聞言,跪坐的上身微微前傾,道:“什麽時機?”
“前段時間,我接到一個來自克波勒最高層的任務,就是讓我在盡量撇清自己的情況下,敗壞綠教城邦的局面。
這種言辭模糊、一點都不準确的命令任務,自我加入克波勒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
剛接到任務時,我心中非常驚疑,沒有立刻展開行動,而是悄悄的觀察。
我敏銳的發現,以那道任務發下來那個時段爲節點,所有綠教城邦的局面都出現了惡化了迹象。
所以,我猜測,接到類似任務的,絕非我一個,而是有許許多多隸屬于克波勒,甚至隸屬于地星盟其他隐秘機構的力量在悄悄活動,一同推動此事。”
“嘶……”“伊藤老師”聞言,倒抽一口涼氣,忙道:
“他們瘋了嗎?人種問題沒解決,居然又向宗教問題伸手?”
“安元君”道:“沒有瘋,應該隻是對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
“伊藤老師”看向“安元君”。
“安元君”道:“老師,難道你就沒有過疑問嗎?”
“伊藤老師”愕然,“什麽疑問?”
“以前,克波勒這樣的隐秘組織,都是嚴禁我們這些有色種加入的,爲何在一個世代之前忽然做出調整,會吸納一定比例的有色種?”
“伊藤老師”問:“難道這背後還有什麽原因?”
“安元君”道:
“以前,我也很疑惑,可現在卻徹底明朗了。
其目的,就是爲現在的局面準備的!
您想,要是城邦的人進行追溯複盤,發現所有事件的源頭都是白人,他們會怎麽想?
可現在,什麽樣的人都有,他們的嫌疑是不是就小了很多?”
“伊藤老師”恍然:“你們是用來背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