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檐帽針對李劍的盤問,更多隻是例行公事。
當然,李劍本人表現出的一些異于常人的特質引發了他的好奇心,也是一個原因。
面對盤問,李劍表現得也很是坦然,而對于自己身上那些許異于常人的特質,他也并沒有做特别的遮掩。
雖說城邦與城邦之間間隔着茫茫荒原,彼此之間的溝通往來,基本都是官方渠道,且因爲距離和安全原因,民間,特别是個人很少去其他城邦。
但這也隻是少,從來沒有被禁止過。
甚至,很多商業組織将擁有一條可與其他城邦往來的秘密商路視爲核心競争力,因此還專門催生了一些特殊的荒野镖客,冒險牛仔。
再加上種種意外,有陌生的遠方來客登門,對一個城邦來說,是個很常見的日常。
而且,李劍還知道,對于這種外來人,安分的“日子人”基本都是敬而遠之。
這種心态是地星盟所有城邦很普遍的一種共識,就像是過日子的普通乾轅人會下意識的與那些“混江湖”的敬而遠之,來開距離一樣。
而這種人身上有些特别的、異于常人的氣質,是很正常的。
要是表現得太正常,那才是真的反常。
【江湖上最不能惹的便是老人、小孩和女人】。
這話用在這裏同樣适用,面對大檐帽的盤問,看上去十二三歲的李劍沒有一點畏縮,反而很是坦然,回答的話語,不是虛不着邊,就是張嘴胡扯。
這對大檐帽這種經驗老道的人來說,一眼就能看出來,但他卻不僅沒有着惱,反而很配合的與他一起虛應故事。
待盤問結束,大檐帽遞給李劍一枚小鐵牌,看着李劍,認真叮囑道:
“進城後不要亂來,你算是外來流動人口,隻能在指定的區域活動。
而且,停留時間有限,還會有人進行定期核查。
要是你想在此定居,請盡快、主動申請,對于有特殊才能之人,我們薩法城邦都非常歡迎。”
就這樣,李劍進入到薩法城邦之内。
他也終于知道,這片指定給他們這些外來流動人口活動的區域,是多麽的生機勃勃,魚龍混雜。
有本地人,可要麽是天生不安分、頭腦靈活之人,或是土霸豪強,要麽就是大勢力的黑手套、白手套;
也有外來人,身份來曆誰都說不清楚。
反正,看上去都是很不好惹的樣子。
走了幾條街道,居然沒有發現一個真正的老實人。
他剛出現在這裏的時候,還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不過,當他進入一家雜貨鋪,用兩枚一看質地就很不凡的狼牙換了一沓不菲的現金,并在隔壁成衣鋪将一身破爛的衣服換掉,一身幹淨整潔的出來,全程都是大大方方,沒有一點隐藏避諱,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反而盡數消失。
此刻,他腳踩一雙棕色馬靴,背帶褲,齊膝呢子風衣,頭上帶着翻檐帽,雙手插兜,大步走在街上,和周圍人完全融爲一體。
前世,乾轅在對抗地星盟的過程中,整體處于劣勢,但是,随着雙方長年的對抗角力,有關地星盟的很多信息,在乾轅也不再是秘密。
再加上這次出發前,李劍借着練習語言之便,也從那些俘虜口中知道了很多地星盟的信息。
那些俘虜或許自認爲并沒有說出什麽機密,但借着這些信息與前世記憶相互印證,卻讓他直接化身爲一個“地星盟通”。
他不僅已經洞悉了地星盟的現在,甚至,還知道地星盟的未來!
而這,就是他在如此關鍵時刻毅然決然的從阿留申走廊抽身,跨海而來的原因。
而在未來,這座名爲薩法的城邦,還有另外十幾個同在這片區域的城邦,将發生一件轟動整個地星盟,連乾轅人都知道的大事!
地星盟的官方口徑是,“這是一場野心家、陰謀家精心策劃的暴亂,妄圖趁我們被乾轅人分散精力之際,從内部給我們緻命一刀!可惜,他們高估了自己,勝利終将戰勝邪惡!”
而稷下學城事後通過分析和複盤,得出的,卻是另一個答案。
“這不過是鄭伯克段于鄢的地星盟版罷了,老祖宗幾千年前就玩剩下的!”
在一眼看穿這場把戲的本質後,乾轅中的有識之士隻覺深深的懊惱。
“沒想到,地星盟内部也潛藏着這樣大的隐患!”
“要是我們能夠更早知道就好了……可惜,現在這隐患已經被他們解決了。
某種意義上,我們甚至成了幫他們抹除隐患的幫手!”
具體有什麽計劃,要做些什麽,李劍本人都沒有明确的概念。
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繼續留在乾轅、留在阿留申群島,能夠帶來的幫助已經非常有限。
反而是這裏,潛藏着巨大的“機遇”。
李劍大步走在街上,打量着左右街景,一個個念頭在心中閃現。
就在這時,前方人流忽然向一個方向聚集而去,很快便形成了一圈人牆。
有熱鬧看。
李劍心中一動,趕緊跑過去,利用自己身體的優勢,硬是擠過後面的人牆,看到了内部的場景。
人群分出一圈空地,兩個男人相對而立。
其中一個男子,棕白色的粗糙皮膚,身形高大魁梧,一臉橫肉。
棕色的絡腮胡甚至沿着脖子和胸毛連成了一片,與其說是一個人,更像是一頭直立的人形棕熊。
他手中拎着一顆至少有一百斤重,上面布滿鉚釘的鐵球,長長的鐵鏈與鐵球相連,纏繞在他手臂上,肩脖上。
他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飾的輕蔑。
而在他對面,站着一個第一眼就讓李劍心生親切的男子,因爲他有着和他一樣的頭發和膚色。
不過,李劍很清醒,迅速将心底泛起的這絲親切感鎮壓下去。
相比于對面的“人熊”,這人身形明顯“纖瘦”很多,也矮很多,腰間一左一右挎着兩柄細長彎刀。
他那戴着一雙露指皮手套的雙手按在刀柄上,一指刀鋒出鞘,露出森冷的寒光,一副随時都要出手的樣子。
他的目光緊盯在“人熊”臉上,沉聲道:“道歉!”
李劍的眼神在大量場中形勢之時,耳朵也豎起來,從人們的對話中了解到這場沖突的由來。
出人意料的簡單,就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因爲一些摩擦,互不退讓,一步步升級,最終演變到現在這一步。
“人熊”仿佛聽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臉上的表情更加欠揍起來,張開血盆大口,親切“問候”道:“JAPS!”(注)
忽然,原本陰沉者臉的雙刀男嘴角彎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他不再看向面前的“人熊”,而是扭頭看向圈子外圍幾個穿着黑色制服、一臉沉着古闆,似乎是爲了防止事态進一步擴大的男子,道:
“薩法城邦對膚色的歧視,已經明顯到了這樣的程度嗎?”
那幾個制服男沒想到這個雙刀男忽然将矛頭指向了他們,他們忍不住扭頭看向其中一個同事,因爲這個同事和雙刀男一樣,也是黃種人。
事實上,就在那位“人熊”對雙刀男進行問候時,他們就察覺旁邊這位同事神色就變得非常難看。
此刻被雙刀男一逼,衆目睽睽的注視下,這位黑發黃膚的執法者不滿的看了那位“人熊”一眼,忽然大聲宣布道:
“我們所有人都已見證了你所承受的委屈,現在,伱需要向薩法城邦向對方提起申訴嗎?”
雙刀男道:“不必!”
就在所有人愣神之際,他伸手入懷,掏出一隻白手套,向對面“人熊”扔了過去,淡淡道:
“我受的委屈,我自己洗刷……所以,這位熊先生,你現在是夾着尾巴逃回媽媽的懷抱呢,還是接受這一場決鬥邀請呢?”
“人熊”看着忽然向自己扔來的白手套,神色也是一愣,然後,臉上忽然露出暴戾的笑容來,大嗓門“溫柔”道:
“寶貝,我會疼死你的!”
正說着,他的大手忽然揚起,巨大的鐵球帶着尖利長嘯,向着雙刀男腦袋狠狠砸去。
雙刀男機敏的矮身向左躲閃,同時,還向“人熊”接近。
“人熊”忽然一拉手中鐵鏈,手臂跟着一擺,直直砸去的鐵球忽然橫掃,向雙刀男攔腰摟去。
“叮!”
一柄帶鞘長刀的刀尖忽然抵在鐵球上,使其不能近身,可就在這時,雙刀男身後忽然傳來呼嘯之音,鐵鏈化作長鞭向他背脊狠狠抽來。
随着這鐵鏈長鞭呼嘯之音一起到來的,還有“人熊”勝券在握的放肆大笑。
本來,他最多也就把眼前這讨厭的黃皮猴子打個半死,薩法城邦可是講法律的地方,無緣無故就将人打死,他這個兇手也是很麻煩的。
可對方卻偏偏不識趣,要和他決鬥,還是在幾個執法者見證下發起的決鬥,這樣一來,哪怕出現了死亡事件,他也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在一場衆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決鬥勝利,将對手殺死,不僅不會犯法,還會得到很高的榮譽!
可張嘴放肆大笑的他,嘴中忽然發出“嚯”“嚯”“嚯”仿佛漏氣的聲音,眼神中有錯愕,有不解。
那被他舞得虎虎生風的鐵球和鐵鏈已經無力的軟趴趴在地,他卻沒有理會這些,而是有些茫然的低頭看向自己胸膛。
那裏,有兩道三道鋒利的貫穿傷,其中一道,直接切在他的心髒位置。
最開始,隻有淡淡的鮮血滲出。
然後,就在他低頭觀看的那一刻,忽然像是決堤一般,大股鮮血直接從裏面飚射而出。
他感覺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擡頭看向還在數米外的雙刀男,不甘心的咒罵道:“卑鄙!”
然後,撲倒在地上,鮮血迅速染紅他身周的地面。
其實,這不僅是“人熊”的看法,也是在場所有圍觀者,包括李劍一緻的看法。
這個雙刀男,确實挺卑鄙的。
這場戰鬥,在李劍看來,一目了然,“人熊”便是那種最普遍的“大力士”類型的超能力者,而雙刀男,卻擁有操控風刃的超能力,但是,他能夠操控的風刃數量和威力,顯然也不怎麽樣。
所以,他佩戴雙刀,迷惑對手,讓人以爲他是個近戰選手,他最開始的策略也是想要近身,“人熊”雙手左右開弓,一手流星錘,一手鐵鞭,将他前進的路徹底封死,近身選手近不了身,他心中大定。
可雙刀男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當他雙手大開大合的打出去,三道風刃便被他揮出,直接将雙臂張開的“人熊”來個一擊必殺。
JAPS:Japan+Apes的簡寫,倭猴子,或者黃皮猴子
下一章還有一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