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地融爲一體的白象,向着巨熊蠻獸一步步走近。
它低頭俯視着癱倒在地,生命正在迅速而無情流逝的巨熊。
巨熊蠻獸心有所感,睜開渾濁的、布滿血絲的雙目,眼珠轉動,定在白象之上。
巨熊蠻獸從來都是暴躁、易怒、破壞成性的代名詞,若在尋常時候,有生物來到距離它如此之近的所在,它早就按捺不住,暴起兇性了。
哪怕是面對一頭大尊級蠻獸,它依然是如此選擇,這已是一種源自血脈的本能。
但此刻,已經進入瀕死之境的它,卻前所未有的平和!
血脈的本能,在生死之限面前,低頭了。
它目光平靜的看着近在咫尺俯視着它的白象,疑惑着它的來意。
然後,它看到了一雙看似平靜淡漠,實則蘊藏着無盡仁慈和悲憫的眼睛。
這讓它感覺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心。
姜乾見此,感覺非常開心。
他通過巧妙的手法,将這些日子遊走蠻荒大地所收獲來的種種感悟轉移到巨熊蠻獸目中。
巨熊蠻獸看似在與白象軀殼對視,實則,它此刻收獲到的一切感受,都來自于兩者腳下這塊廣袤的大地。
但這一刻,在巨熊蠻獸的知覺中,卻與白象軀殼完全等同了起來。
深沉厚重,仁慈悲憫。
但這還遠遠不夠。
白象軀殼利用此軀權能,将氤氲在這片山川的生氣死氣調動起來,并盡數彙聚到白象軀殼的身後。
它又分出部分生氣,如流水般不斷湧入巨熊蠻獸體内。
本在以無可阻擋的趨勢向着無盡深淵墜落的巨熊蠻獸,清晰的感覺到“下墜”之勢随着一股奇妙的生機不斷注入體内,居然漸漸止住了。
而且,因爲這些生氣與彙聚于白象軀殼身後的磅礴生氣實爲一體,此刻,獲其助益的巨熊蠻獸,居然暫時性的擁有了直面它、感受它的能力。
漸漸地,在它的感受中,在白象軀殼那深沉厚重、仁慈悲憫的背後,又籠罩上了一層光環,那裏蘊藏着無限的生機和希望,仿佛初生的朝陽,普照大地,惠及萬物。
可再一看,那如同朝陽一般,蘊藏着無限生機和希望的光環,一下子又變成了另一種特質,沉寂,甯靜,祥和,仿佛萬物衆生的歸宿,一切曾經輝煌的、燦爛的,最終都會在這裏歸于安靜和平凡。
這是一種完全有别于生機和希望的特質,但對于真切的直面了死亡,且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來臨那一刻的大恐怖,巨熊蠻獸尤能感受其可貴。
它甚至覺得,在這樣的注視和關懷之下漸漸凋落,徹底枯萎,也不再是那麽一件無法直面的恐怖事。
它堅信,自己會變得坦然平靜許多。
“咦……我現在爲什麽會有如此之多的念頭,而且,還個個都是這麽的清晰?”
巨熊蠻獸心中疑惑,猜測,難道,這光環還有啓迪智慧的效果?
……
姜乾通過巧妙的手法,将一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完成了。
此刻,他已經将全知視界徹底收斂了起來,白象軀殼也已不知何時閉上了目光。
但他卻并沒有失去對巨熊蠻獸的感應。
通過白象軀殼,他感應到,在巨熊蠻獸的思維深處,高懸着一輪光輝無限、同樣也是生機無限的日輪。
下一瞬,這日輪變幻成了黑色,散發着另一種特質,安靜祥和,萬物歸宿。
而在這變幻之間,有一頭巨大白象,它的出現,沒有一點突兀,反而将原本應該彼此沖突、互不相容的兩種特質給完美的統一在了一起。
無論生氣、死氣,在大地這個層面,本來就是和諧而統一的。
這是他精心改良過的“如來式”,專門匹配白象軀殼,隻不過,除了框架上還有所依循之外,連整個内核神韻都已經改頭換面,再稱之爲“如來式”顯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那叫什麽才好呢……白象式?”姜乾心中如此想。
其實,這依舊不夠準确。
烙印在巨熊蠻獸思維中的“白象”,早已超越了白象蠻獸的範疇,不再是蠻獸血脈所能定義。
姜乾将持續輸送給巨熊蠻獸的生氣中斷,而是通過其思維烙印的“白象式”,那本身就代表了生機希望的日輪自然擴散開去。
這種方式帶來的恢複效果更加溫和,更加深入,更加徹底。
不僅巨熊蠻獸的體魄在迅速的恢複中,那損傷更嚴重,卻因突破失敗而帶來的血脈反噬,源自血脈層面的裂痕和靈魂層面的創傷,也都在這種溫和的效力下開始恢複。
随着其本已遭受反噬重創的血脈得到恢複,那殘留在其血脈中的升華之力再次開始“燃燒”起來。
若是沒有意外,上次就已經失敗的它,這一次依舊會失敗。
但是,姜乾在蠻荒中遊走了不知道多少地方,才找到它,自不是爲了把它拉起後,看它原地再跌倒一次。
随着源源不斷的大地生機順着已烙入巨熊蠻獸思維中的“白象式”溫和的滲透到其體内的方方面面,給其提供了繼續往下的後勁潛能。
這就像是爲山九仞後那最後的一把助推,終沒使其功虧一篑,借着這股外來的助力,徹底登頂,在山巅站穩。
不知何時,巨熊蠻獸早已從癱軟在地,垂危瀕死的狀态中“蘇醒”過來,一對後肢如同雙腳般人立而起,仰頭看着天空,張開獠牙大口,做怒吼咆哮之狀。
最終,它親眼看見,一點明星從它體内升起,射入冥冥中的天際,幾次閃爍之後,隐沒無形。
随着這變化一起發生的,是它一身的氣機,都完成了升華蛻變。
其血肉骨骼,都順理成章的邁過了那道關卡。
巨熊蠻獸,成功突破成爲一頭化神層次的蠻獸大尊!
相比于其他蠻獸大尊,它的目中還多了許多平和與甯靜,少了一些野性和暴戾。
雖說蠻獸蛻變成大尊後,智慧會有巨大的提升,并不比任何人類笨,但卻依然受着其血脈本性的制約,野性,暴戾,嗜血,好戰等等,都是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依附在其身上的頑疾。
可這頭巨熊蠻獸不同,人立而起的它,一對前肢在胸前瘋狂拍打了幾下,然後四肢着地,爬行來到白象軀殼之前,匍匐在地,宛若敬拜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