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就這樣穿梭在人群中,直到兩個小時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從街道的另一側離開。
通過這許久的觀察,對那小孩一舉一動的仔細研究,姜乾打消了最初的想法。
最初見這小孩如玩遊戲一般的舉動,這和他認知裏的【沉浸者】行爲模式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便下意識的感覺不妥。
難道那個天外勢力不知道這是個真實世界嗎?
怎麽可能!
而那小孩每次與不同人接觸後的微妙情緒變化,也讓他知道,對方并不是空對空的瞎玩。
而是真的有“收獲”。
當他的主動搭讪得到他人的回應時,他便會向對方問些看起來“交淺言深”的問題,又或者東一榔頭西一榔頭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根據對方的回答,他的情緒也會有微妙的變化,而這一切都能夠被他輕易的捕捉到。
“大叔,看您行色匆匆,是有什麽急事嗎?……啊,家中娘子有隐疾,要去找李婆婆求個止血符?
止血符,就是那種仙長才能制作的符箓嗎?
李婆婆又是誰?難道就是一位仙長?……啊啊,我這就讓開,這就讓。”
“嬸嬸,您賣的這些布料都好精緻啊……是您女兒制作的呀,姐姐的手真巧。
呀,原來是蜘蛛絲啊,我一直以爲隻有蠶絲才能織布呢,真是沒想到蛛絲也能織布,還能一定程度的抵消武者勁力的傷害?
那這豈不是寶貝,您怎還來這裏售賣,送去那些軍營裏,他們還不得搶着要啊?
他們有更好的?是什麽?哦,不能問了啊,那我走了,祝嬸嬸您生意興隆呀!”
“姐姐,您胸前這個好大呀……呀,我不是小色批,我說的不是那個是這個……好好好,我滾我滾……”
“……”
……
“簡直是肆無忌憚,毫無遮掩!”
姜乾心中感慨。
對方是在以這種方法收集這個世界的信息啊。
而從其情緒變化姜乾還看出,每次得到一些有分量的收獲時,這小孩的情緒波動就會更明顯些。
偶爾一些在他本人看來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收獲,他還會有些錯愕驚訝的情緒顯露,應該是收獲大于他自身預期的緣故。
而有時候情況又恰好相反,偶爾得到一些他自認爲非常有價值的收獲,心中帶着明顯期待的時候,同樣有錯愕驚訝的情緒波動,這卻是因爲收獲遠不及預期,這時候,他嘴裏便會下意識的低聲念叨兩句“法克兒,法克兒”。
通過他的這種行爲模式,姜乾就已經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此人雖和曾經的他們一樣,采用相似的方法魂入此界,但在定位上卻有根本性的不同。
乾轅對他們這些【沉浸者】的定位是“種子”、是“取經人”,一直都在努力消除所有沉浸者心中的優越感,俯視感,鼓勵大家沉浸式的、當做第二人生去經營異世界的人生,注意隐藏好自己,不要暴露自己,哪怕是讓其他沉浸者知道也同樣不要,也盡量不要去尋找其他沉浸者的痕迹。
而這個小孩如此毫不掩飾的行爲,讓姜乾猜測,将他們安排來此界的勢力,根本沒想把他們當成“種子”,更沒想過來此界取什麽經。
且不說回報如何的問題,這種模式的回報周期就非常漫長,需要有如同農民耕地一樣的耐性,而很顯然,這個勢力并沒有來這個世界耕地做“農民”的想法。
他們給的任務就是通過這些魂入者的眼睛和耳朵,深入到這個世界内部,收集一切可以收集到的信息。
其次,從這個小孩的反應還可以看出,針對他的“任務”,有個非常及時的評估反饋機制。
就像是玩遊戲一樣,你這個行爲獲得“五點經驗”,你那個行爲獲得“十點經驗”之類,能夠對他的每一個任務行爲非常及時的“發放報酬”。
隻有這樣,那小孩如此奇怪的舉動,情緒變化如此微妙的地方,才有足夠合情合理的解釋。
最後,那小孩自身對某些“任務行爲”的價值評估和實際的“發放報酬”之間的不一緻,姜乾也覺非常值得玩味。
若隻是很偶爾的一兩次,那麽,姜乾可以認爲這是因爲這小孩本身的認知問題導緻的價值誤判。
比如一些他認爲比較尋常普通的收獲,卻能得到超預期的價值回報,應該就是因此導緻的。
可那些他認爲能夠得到更大收獲,最終所得卻遠不如預期的行爲,并非偶然事件,再加上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下意識的帶上那句口頭禅,其情緒變化也和其在與其他同學玩棋盤推演遊戲時被對方殺了小兵搶了地盤差不多。
姜乾便由此大膽推測,如這小孩一般的沉浸者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每一個都像是天外勢力撒入這個“黑暗世界”的探路者,他們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努力收集這個世界的一切,逐漸将這個“黑暗世界”點亮。
這裏面,必然存在大量重複獲取的信息,那麽,理所當然的,最先獲得這個信息的探路者,收獲必然最大,因其收獲如同不可或缺的一塊小拼圖,将這個世界拼湊得更加完整。
而後面獲得這些信息者,其新鮮度和價值自然都會等而下之,甚至直到毫無價值。
那麽,針對這種不同,給予的“報酬”自然也會不同。
這樣一來,還能最大限度的激發每個探路者的積極性,讓他們始終有種被一群瘋狗般的同伴在身後狂追的緊迫感。
若是不能更積極主動的探索,他們接觸到的信息全都是重複的、毫無新意的,收獲也将小得可憐。
這迫使他們每一個都不得不卯足了勁投入其中,哪怕一些行爲在旁人眼中略顯怪異也毫無顧忌。
探索解密世界,同伴之間的你追我敢,高強度的互動性和競争性,成就反饋的及時性……
“還真給伱們玩出了大型遊戲在線的體驗感來啊。”
姜乾心中如此想。
這種模式,和他們這些“早古代”的沉浸者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無論對自身的定位,還是看待這個世界的視角,都有着天壤之别。
和遊戲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所有進入者都隻有一條命,而且,若在此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一連半個月,姜乾都每有采取任何行動,全用在監控這個小孩身上。
通過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與其任何一個細微的情緒波動之間相聯系,彼此互參,以達到一種“類讀心”的效果。
除了還不能直接讀取他的思維外,這小孩在自己面前越來越“透明”。
他之所以遲遲都不采取行動,而将大量時間和心力耗費在對其表象行爲背後種種邏輯的推演上,隻是他想更加“有的放矢”罷了。
了解越多,才越不容易出纰漏。
除了通過其行爲表象推導出更深的潛在信息外,姜乾自然也知道了有關這個小孩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信息。
這小孩名叫羅凱,出生在距離赤矶城不遠的一個小聚落之中,父母都是個小手藝人,經營着一個小雜貨鋪。
羅凱自小便表現得非常機靈聰慧,四歲時,便因爲他的“無心之語”,羅家雜貨鋪嘗試着調整了一下營業策略,結果,自然是不出意料的大獲成功。
而自從這次事件之後,他父母便将他當成神童對待,盡他們之能給他最好的培養。
六歲時,這小子又自己搗鼓出一件益智類小玩具出來,被他父親“無意間”看到,稍一了解,便發現其中蘊藏着巨大的商業價值。
因爲這事,已經薄有身家的羅家先做了個決定——搬去赤矶城,因爲隻有在赤矶城,他的“知識産權”才能得到尊重,同樣也隻有人口超過百萬,豪富權貴數不勝數的的所在,才能讓這種益智類小玩具的價值最大化,且不用擔心因此暴富便被人惦記上,反倒招惹來殺身之禍。
可以說,眼光敏銳、頭腦清楚的羅父做了一個正确的選擇。
可在了解到這裏後,姜乾便已經判斷出,促使全家搬去赤矶城才是這小子“發明”出這個益智小玩具的根本目的。
搬家到赤矶城後,小小羅家憑借那件益智小玩具迅速在赤矶城中站穩了腳跟,成爲了一個不起眼的新興小家族,既不惹眼,卻又足夠保羅凱一輩子衣食無憂。
還未成年,羅凱便已經借着羅父羅母這兩個工具人之手,提前實現了财務自由。
而自從搬家到赤矶城後,羅凱便經常性的,在城中到處厮混,“開地圖,賺經驗”。
小小年紀,便在赤矶城中混成了一個包打聽、百曉生式的人物。
常和消息靈通的城狐社鼠一起玩——主要就是他掏錢請人去大吃大喝,就爲了聽他們說些“好聽的、稀罕的故事”,偶爾還會與他們去各個“稀奇特别的地方瞎逛”,這些爛仔也喜歡和這個小屁孩玩,原因當然很簡單,能這麽對他們大把使錢的小爺可不好找。
當【戰争體驗館】在赤矶城剛修建起來,賀文安排的人還沒開始做正式的宣傳,羅凱就已經提前知道了。
而後通過幻陣模拟遊戲的重重篩選,一路“過關斬将”,從赤矶城來杓山新城,最終進入将官培養學堂,對他來說自然便是順理成章,毫無難度的事情。
最開始有人誇贊他遊戲玩得好,才剛上手就能玩得這麽溜,大概是過來以後許久未曾接觸過這樣的遊戲産品,一場酣戰之後情緒也很放松,當時他脫口而出:“這可是我娘胎裏帶出來的本事。”
随着他如同傳奇一般的崛起,憑着玩遊戲一路進入杓山新城,進入将官培養學堂,眼看着将來就要成爲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說過的這句話便也一直在那片區域被人津津樂道的傳播着。
想着這些打聽來的信息,姜乾心道:“他那話可不是自誇,而是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他那本事,确實就是從娘胎裏就帶出來的。”
在對這個羅凱從内到外做了足夠充分的了解之後,姜乾決定更進一步。
此刻,通過裴裳軀殼氣海内的紅塵之界,姜乾看到,羅凱又在開始“掃街賺經驗”了,而就在羅凱旁邊另一條街道上,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正提着一籃水靈靈的大桃在街上不快不慢的走着。
姜乾念頭一動,對這老人的精神狀态做了細微的調整,正在街道上走着的老人忽然嗅了嗅鼻子,他忽然嗅到了一股香氣,感受到身體的渴望,老人下意識的便遵循香氣的指引,走入旁邊街道上,買了那勾他至此的“罪魁禍首”,特制烤肉餅一張。
剛走沒兩步,忽然聽到身旁有個聲音脆生生的道:“爺爺,您這籃子裏裝的什麽桃呀居然這麽大個!”
……
羅凱走在街上,眼神四處亂轉,正在尋找新的“任務觸發目标”,忽見一個老人提着果籃從身旁走過,裏面裝着一籃水靈靈的、看着就可口的大桃。
讓他更覺奇怪的是,有幾個同樣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看見老人提着的果籃時,總是忍不住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羨慕之意。
“有情況!”
常年做任務的本能,讓羅凱立刻意識到,這個老人身上很可能有“隐藏任務”。
他便趕快上前兩步,問:“爺爺,您這籃子裏裝的什麽桃呀,居然這麽大個!”
正在提籃趕路的老人心情看上去也很不錯,見是個七八歲的小娃娃一點都不認生的主動上來攀談,他也樂呵呵的回道:“小娃娃,這是杓山靈桃呀。”
“杓山靈桃?”羅凱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可看着腦海中那新觸發的任務顔色一下子就從白色變成了紅色,他的心裏就已經樂開了花。
“杓山靈桃你都不知道?”老人上下打量了一陣眼前的小娃娃,問:“你父母是那場大洪水之後才搬過來的吧?”
聽到這話,羅凱心中一動,立刻知道老人說的“那場大洪水”指的應該就是三十年前那場導緻杓山新城重建的巨大洪水。
他心中雖然知道,但長期做任務帶來的豐富經驗卻讓他臉上做出一臉的困惑表情,一副對那場大洪水一無所知的模樣。
老人見此,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你是剛從别處來的?你父母呢,怎讓你一個小娃娃在街上亂走,要是出了問題怎麽辦,快快,回去找你爸媽去。”
他之所以得出這樣的判斷,原因也很簡單,若是眼前這小孩的父母乃是杓山新城内的原住民,三十年前那場導緻杓山新城重建的大洪水不可能不知道,哪怕是在那場大洪水之後才遷來的。
而這麽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父母知道了大概率都會講給小孩子聽。
聽到老人這話,羅凱立刻意識到,自己演過頭了。
同時,他更加意識到,自己要是不能短時間内扭轉老人對自己的認知,這場談話将會很快結束。
這半個月的“掃街式”做任務,羅凱發現城中居民的一個特點,和赤矶城中的居民幾乎神似,那就是他們非常在意“本地人”和“外地人”這個标簽。
當對方将你視爲本地人時,很多信息都會非常容易獲取,可若當對方意識到你是個外地新來的,對方将立刻停止與自己交談的興趣,哪怕隻是一些和對方個人隐私毫無關聯的内容。
而越是年資越久的本地人,這種特性往往便表現得越明顯。
除此之外,相比于赤矶城的人,這裏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更有一種“政治敏感性”,他們在與人交流時,在輸出任何内容之前,腦子裏都會自動從一套過濾機制中走一遭,衡量一番“眼前這人夠不夠資格知道這些事”。
要是對方的第一印象就判定自己沒資格打聽一些信息,那麽,無論他後面多麽殷勤努力,都不會再有絲毫收獲,反而會讓對方越發警惕狐疑。
而面前這位老人,無疑便是典型中的典型。
自己必須拿出足夠有分量的信息打消老人的疑慮。
心中這麽多念頭轉過,羅凱面上卻是認真點頭,道:“爺爺您看得可真準,我确實是剛來這裏不久,不過,我爸媽沒有和我一起,他們現在都在赤矶城呢,我一個人來的。”
老人疑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這七八歲的小身闆,狐疑道:
“你一個人來的?沒個家長親人相随?他們就放心你個人在這裏?你這麽小的年紀……怎麽有這麽荒唐的事?你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我确實是一個人來得。”羅凱又是點頭,卻又搖頭:“不過,我現在也不是一個人,我還有那麽多的老師和同學呢。”
“老師?同學?”老人心中念頭轉動,作爲一個出生在杓山集,成長于杓山營地的他來說,這個城中對他幾乎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很快,他便想到了什麽,看着面前小孩,眼睛瞪得極大,然後趕緊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認此處是否安全,然後,他拉着七八歲的羅凱熟練的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
他看着一臉無辜的羅凱,用手指了指西邊,低聲問:“你是從那學堂裏溜出來的?”
羅凱忽然不滿道:“怎麽叫溜出來,我是堂堂正正坐馬車從大門出來的。”
老人沒有糾結他是坐馬車出來還是翻牆溜出來,小孩的這句話已經告訴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看着小孩的眼光忽然就變得不同起來。
雖然他不知道“天子門生”這個詞語,但此刻看羅凱的眼神,卻無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看天子門生的表情無疑。
作爲杓山老人,見過了太多權勢人物的起起伏伏,他早有了一套自己的判斷和标準,雖然很多結論的得出更近似于直覺,但結果卻準确的出奇。
在那将官培養學堂才剛動土的時候,他和一群老夥計就在讨論,下一個風口,下一批風雲人物,必然會從那裏走出來。
但爲了保險,老人還是道:“有學員證嗎?”
羅凱老實的拿出了學員證遞給老人,還一邊天真的問:“爺爺,您看我學員證幹什麽?”
老人卻仿佛是耳背沒聽到,拿着學員證仔細翻看了一下,便遞給羅凱道:“這東西好好收着,丢了可不好弄。”
态度明顯和之前有了巨大的轉變,羅凱一邊接過學員證揣入懷中,一邊嗯嗯點頭,最後才問:“爺爺,你還沒說這杓山靈桃呢。”
老人見狀,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小孩那微微吞咽動作的喉頭,忽然心中失笑,便從籃中撿了一個最大、最飽滿的靈桃塞到羅凱手裏,一邊笑道:“你這小娃娃,饞桃你就明說,問東問西就當我看不出來啊?”
羅凱沒想到亮身份後還能白賺一顆靈桃,他也不客氣,咔嚓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脆就不說了,更關鍵是随着他将其吞入腹中,隻覺有一股涼津津的感覺從胃部擴散到周身,這股勁流過處,渾身上下,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他差點沒忍住輕哼出來。
等到羅凱回過神來,才看到老人笑眯眯的在一邊看着他,嘴中還問道:“怎麽樣,杓山靈桃味道不錯吧?”
羅凱忙不疊點頭,道:“何止不錯,不愧是靈桃……這不會就是那些武人說的吃一個就能漲幾十年功力的那種靈果吧?”
老人點點頭,頗爲自矜的道:“漲幾十年功力倒是不至于,漲個十幾二十年還是可以的。”
羅凱一點都不生分了,一邊大口吃桃,一邊上前拽着老人衣袖,道:“爺爺,這杓山靈桃怎麽回事,您就給我說說吧。”
老人點了點頭,神色間再沒有防備之意,甚至露出一些感慨緬懷之意。
“也是,大洪水都已經過去三十年了,不仔細想想,我還以爲這事發生在昨天呢。”
說罷,他卻先問羅凱要去何處,羅凱表示就是剛來這邊,對什麽都好奇新鮮,就在城中四處亂逛,沒有明确目的地。
老人點頭,揚了揚手中果籃,道:“我這是要去我大女兒家看我幾個外孫,正好我女婿也是杓山軍中的一個百夫長,幹脆随我一起去做客怎麽樣?”
他心裏的想得卻是,還有從議事會傳出來的一些風聲,按照他和一群老夥計的推測,從這個将官學堂裏出來的,将來至少也是千夫長起步,現在提前讓女婿與這種未來新星搭上線沒有壞處。
想到這次偶然相遇很可能是整個家族更進一步的契機,老人心中甚至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動。
老人一邊領着羅凱往女兒女婿家走,一邊對他道:
“在那場大洪水之前,我們這裏基本上家家都種桃樹,杓山桃甚至算得上是咱們這裏很重要的一個特色。
但那場大洪水過後,滿城桃樹幾乎盡毀,但世事無絕對,總有那麽一些熬過了那場劫難。
你知道那些熬過劫難的桃樹怎麽樣了嗎?”
說到這裏,老人賣了個關子,笑眯眯的問。
羅凱仰頭看着老人,好奇問:“它們怎麽樣啦?”
老人道:“它們全都蛻變,變成了和原來中央小廣場的靈桃樹一樣的靈桃樹了!
結出的桃子,不再是普通的桃子,而是靈桃!
武人吃了可以直接漲修爲的那種!”
羅凱一怔,既是因爲老人的話,也是因爲他忽然感應到,腦海中那任務顔色從紅色變成了橙色。
看着這變化,羅凱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些。
“經受住了大洪水考驗的桃樹進化了?從普通桃樹變成了靈桃樹?”
老人點頭,有些感慨的道:“小老兒家裏以前也就隻是個普通小老百姓,從沒遇見什麽奇迹好事,卻沒想到那場大洪水會給我們家送來那麽大一場福源。”
羅凱心想,老人家裏應該就是從那次之後才開始往上走,開始發達的吧。
他女婿是杓山軍的百夫長,作爲将官學堂的學子,他當然知道,這至少也是鐵血軍煞道練氣境初期甚至是中期的實力。
一個凡民家庭能攀上這樣一門親,不用說,那株能夠助武人快速成長的靈桃樹居功至偉,甚至是關鍵中的關鍵。
心中轉動着這些念頭,羅凱卻故作不解的問:
“爺爺,這麽珍貴的東西,城裏真就讓您自家私有?而且,那麽多武者眼饞的東西,就沒個來打主意的……您現在還這麽挎着籃子沿街而走,這不是故意給壞人機會嗎?”
老人哼哼兩聲,道:“誰敢?
别說那些歹人不敢打我的主意,便是議事會在這事上也碰了個灰頭土臉。
你以爲議事會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是個善茬?當年還想把這些靈桃樹全部收上去呢。
最後,賀小營主卻是親自發了話,誰也不準打這些靈桃樹的主意,靈桃樹原本是誰家的,就歸誰家所有。
隻不過,在每年靈桃成熟的時候,杓山軍要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收走其中七成,留下三成才歸我們這些人自由處置。”
說到這裏,老人感慨道:“賀小營主仁義啊,哪怕隻是三成,每年咱們也都能收獲一百四五十顆靈桃,無論是拿去買還是送禮做人情,都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羅凱喃喃道:“賀小營主?”
老人見羅凱似乎不明所以的樣子,笑着點醒道:
“就是賀文啊,在我們心裏,賀營主一直都隻有一位,所以,隻能委屈他做小營主啦。
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都這麽叫他,他也從來不惱,反而非常的高興。”
老人見羅凱恍然大悟的模樣,莫名覺得很自豪,忽然好奇問:“你們管他叫什麽?”
羅凱道:“第一天咱們和他正式見面時,本來有人提議稱他叫賀老師或者賀堂主,畢竟是學堂嘛。
當時怹老人家沒有立刻答應,說要考慮考慮,第二天就讓我們管他叫賀校長。
嗯,他的原話是學堂隻是暫時的,以後還會增設符紋、陣法、軍醫這些科目,學堂也要變成學校,呃……嚴格來說應該是軍校,畢竟都是爲軍隊服務,到時候應該會叫杓山軍校或者杓山将官軍校什麽的吧。”
羅凱也适當性的透露一些學堂裏的東西給老人知道,老人聽了,卻像是與聞了什麽重大機密似的,笑呵呵的點頭不已。
而後,一老一小就在路上走着,老人看着這個未來必将飛黃騰達的人物,一種想要顯擺的心思越來越按捺不住。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這個毛病,在陌生人面前,他能做到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可在熟悉的、或者他自認爲不需要“守口如瓶”的人面前,就忍不住炫耀顯擺一些東西。
他忽然神秘兮兮的問:“知道你們賀校長爲何會主動發話保住我們的靈桃樹嗎?”
羅凱歪着腦袋想了想,才肯定的點頭道:“因爲賀校長是個好人。”
老人心中翻起了白眼,心道,也是,一個小娃娃天資好歸好,見識方面也就那樣,便主動揭開謎底,低聲道:
“知道我們這些人家的桃樹桃種哪裏來的嗎?
都是當年中央小廣場那株靈桃樹來的!都相當于是它的子子孫孫。
那你說,這些子子孫孫度過那場大洪水後都蛻變了,那株原本就是靈樹的母樹又該如何?”
羅凱一怔,就見腦海中的任務顔色從橙色變成了綠色。
心中震驚,羅凱面上卻故意道:“可能沒熬過去?您不是說了嗎,那場大洪水後絕大多數桃樹都死了,那原來的靈桃樹可就是孤零零一棵獨苗,死掉的可能性最大吧。”
“不是一棵,是三棵!”
老人糾正,而後又道:
“而且,不可能死了,至少不可能全死了,我家就在老城區,距離那處地方近得很,無論是中央小廣場的時候,還是靈桃雅園的時候,都是天天過去玩的,可自那場大洪水之後,那裏就被徹底封了起來,靈桃樹我們是再也看不見了。
你說,要是那三株桃樹都死了,用得着如此嗎?
所以,他發話保住咱們的靈桃樹,不過是将心比心罷了,他不願有人去強占他的寶貝,自然也就看不過有人來強占咱們的靈桃樹。”
說到這裏,他又神秘兮兮的道:“而且,那裏可是有仙人居住的!”
聽到這話後,羅凱駭然發現,腦海中的任務顔色忽然從綠色變成藍色,又從藍色變成紫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