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哪怕是修煉鬼宗屍道,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過程是非常痛苦的。
本是用來煉制屍體的法門用在活人身上,每一次修煉,都不啻于用鋼刀刮身,烙鐵施刑,甚而要承受宛如千刀萬剮般的劇痛。
鬼宗屍道想要入門,甚至徹底修煉有成,其他方面都是其次,最重要的門檻是心性,對痛苦的極緻忍耐,對自身的極緻兇狠,将自己這具軀體完全視作一件死物的超脫,沒有這樣的心态,屍道煉己就走不通,最多用來煉人。
在姜乾的理念中,紅塵屍道絕不至于如此極端,雖然痛苦在所難免,但也不至于每修煉一次就相當于在地獄裏走一遭。
但那是在紅塵屍道完善之後才有閑心去考慮的事,現在紅塵屍道的一切都還隻停留在理論推演階段,連一次真正的實證都沒有,在這第一次的嘗試摸索中,修煉紅塵屍道要體驗的痛苦,相比于已經道路完善的鬼宗屍道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而偏偏,賀文在身體上固然先天孱弱,可在心性上卻是一個十足的犟種。
在少年賀文身上,姜乾能看到一些賀鐵鑄少年的影子,一旦認定的念頭,就有着哪怕把命豁出去也有的執拗堅持,而因爲身世血脈,其心中的某些執念甚至超越了生死,至于修煉紅塵屍道會讓身體一遍遍承受宛如千刀萬剮之痛,姜乾甚至認爲,以賀文的某些變态念頭,他心中反而會因此高興暢快。
以前他也不覺得這如何,最多覺得賀鐵鑄這個兒子要是沒把自己折騰死,未來說不定也能在凡人層面掀起一些波浪,卻也僅此而已,對于凡民内部的争端,他早就不上心。
但現在卻覺得:“替我探索紅塵屍道,還有比這更好的心性嗎?”
再有,紅塵屍道剛開始摸索,他希望能盡可能多做各方面的嘗試,少不了各種珍貴的外物資源輔助,最重要的就是高品質藥材和高氣血肉食的充足供應,在這方面,賀文的條件同樣得天獨厚。
雖然賀鐵鑄自小就對他冷落疏離,但該有的東西賀文卻是一點不缺,賀文作爲他唯一的兒子,杓山營地又是處在一座無盡寶山的出口處,很多對其他人來說非常難獲取的東西,于他而言,也就是一句話而已。
且因爲賀鐵鑄常年與韓林合作,手中靈石不缺,就是杓山坊内修行人的東西他也能弄到手。
如此種種,姜乾還真找不出比賀文更适合的工具人了。
“就是你了。”
拿定主意,姜乾開始考慮該如何讓這門“手藝”盡可能合情理的落在賀文手中。
……
賀文原本打算在城西校場待到這次随練千人隊外出執勤爲止,但因爲那場忽然而至的地震,讓杓山軍停止了訓練,進入随時聽令待發的警戒狀态。
雖然他心中對賀鐵鑄怨氣不少,但發生這樣的事,他也想要回去看看,于是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在幾名護衛的護送下進入西城門。
在轉過一個街角,經過一條行人較少的街道時,沒來由的,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個坐在石階上的黑袍男子身上。
不,更準确的說,他的目光落在黑袍男子身前的一樣物品上。
黑袍男子毫無形象的坐在街道旁邊的石階上,身前地面卻鋪着一塊質地非常精良的錦綢,而錦綢之上卻擺放着一物,一根金簪。
在金簪旁邊,還立着一塊小木闆,上有四字。
【有緣者得】。
這麽怪的一個人,這麽怪的一件事,就在這行人往來的街道上,按理說,哪怕往來之人沒有被吸引,多看一眼總是應該的吧,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麽多的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的眼神落在此處,仿佛這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一般。
唯有他,看見了這個黑袍男子和那有緣者得的木闆和金簪。
“他們難道看不見嗎?”
賀文一邊向前走着,距離黑袍男子越來越近,對此就越發好奇。
當他就要和此人錯身而過時,他終于忍耐不住,改變軌迹,來到此人面前,他一直在留意身旁幾名護衛的表現,見自己這番舉動,眼中有明顯的迷惑不解之色,似乎在疑惑自己爲什麽不正常走路而是忽然轉向來到一段石階之前。
其中一人甚至低聲問:“少爺,可是有什麽情況?”
賀文看着近在咫尺,沖他點頭而笑的黑袍男子,再看看這些護衛的反應,他也不管左右護衛,直接沖黑袍男子問:“他們看不見你?”
黑袍男子神秘微笑:“唯有緣者方可見我,其他庸碌之輩,哪怕我身在當面,也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這些言語清晰入耳,按理,他一個在各種珍貴藥物硬堆下才堪堪達到煉筋骨層次的三流武者都能聽清楚這些,身旁幾位耳聰目明勝過他十倍的護衛應該聽得更清楚才對。
可他仔細留意他們的反應,還真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樣子。
雖然他貴爲杓山營地少主,便是被普通人尊爲仙長的修行人也接觸過一些,但這麽神奇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碰見。
這樣稀奇的一幕被自己撞見,各種奇傳怪聞在心中亂竄,他心中還在努力說服自己,杓山坊可是天天都有修行人往來,出現那麽一兩個特别神通廣大,特别不同尋常的也屬正常。
賀文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厲害,面上卻故作好奇的問:“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黑袍男子指了指錦緞上的金簪:“等有緣人。”
賀文也再次扭頭看了看那塊【有緣者得】的木闆還有那枚金簪,忍不住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試探着将心中想法直接問了出來:“您覺得我是嗎?”
黑袍男子面上笑容依舊不改,看着賀文,問:“伱覺得自己是嗎?”
“咕嘟——”賀文喉頭再次劇烈吞咽了一下,他感覺黑袍男子的目光似在看着自己,卻又像是穿透了自己的身體,看着自己身後遙遠的虛空,但他還是強撐着道:“我是。”
黑袍男子擡了擡下巴,道:“既然是,你還問我幹什麽?”
“啊?”
賀文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卻又感覺有些恍惚,可再定睛一看,眼前哪裏還有什麽黑袍男子,哪裏還有什麽錦緞木闆,自己不過是面對着一段尋常的石階發呆而已。
“少爺?”旁邊護衛再次上前輕聲問。
“啊?哦!”賀文回過神來,趕緊收斂起一切心緒轉身就走,腳步匆匆,似乎恨不得腋生雙翅直接飛到家中。
一路上,他的手都緊緊握着,藏在袖中。
回到家中,關上房門,伸手往桌面一放,一枚金簪被他放在了桌上。
他翻來覆去的仔細檢視了一番,卻沒有發現這根金簪有絲毫奇異處,似乎,就是一根普通金錠打造的普通簪子。
在很多傳聞中,中空的簪子長長被用來藏某些珍貴機密之物,所以,他還刻意的找了找,結果,這枚金簪完全就是實心的。
他有些不甘心。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一定還有什麽地方我沒想到。”
他翻來覆去的看,隐秘機關沒發現,卻發現金簪尖端存在一點瑕疵,有一點極短極細的小凸起。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撚住,他都還沒正式用力,就感覺一張極薄的金紙被他抽了起來。
“嘶——原來如此!”
随着他伸手提拉,金簪因爲自身重力不斷翻滾,不斷有更多金紙被抽了出來。
明明是實心的金簪,這一刻卻像是一根有極薄的金紙卷起來的一樣。
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保鮮膜這種東西,不然既視感會更強。
當抽出的金紙超出五尺之後,忽然整齊而斷。
賀文沒有立刻去看被抽出來的金紙,而是拿起金簪,金簪的大小居然和金紙被抽走之前沒有多大差别,可見被抽走的金紙薄到了何種程度。
他忍不住想,若是這枚金簪全是由這麽薄的金紙卷起來的,若是将其完全展開,怕不是能繞着賀府外的街道圍一整圈。
但他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了許久,卻卻發現金簪上下光滑至極,沒有任何一點“瑕疵”存在。
但他還是珍而重之的将金簪收藏起來,這才看向那被抽出來的寬近兩指,長有五尺的金紙。
薄薄的金紙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镂空文字,賀文雙手将金紙展開觀看,卻看得并不真切,他迅來一張白紙,将金紙覆在紙上,瞬間,文字清晰,一目了然。
賀文埋頭看去,這一看,便就再也沒擡起頭來。
直到半天之後,将金紙上所有内容全都來回讀了數遍,幾乎字字句句都印入了心中,他這才擡起頭來,臉上卻依然帶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鐵血軍煞道,鐵血軍煞道……修行界還有這樣一條大道嗎?
而且,凡民怎麽可能也能修行?
凡民之所以是凡民,不就是因爲無法修行嗎?
能修行了還叫什麽凡民!”
“那位前輩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這東西到底可信不可信?鐵血軍煞道……要入門必須得身在軍隊之中,感應特有的鐵血軍煞,唯有感應到這股煞氣的存在,才能真正入門修行。
我之所以是有緣人,難道是因爲我常在城西校場和軍中士卒一起訓練,也沾染到了這種特殊煞氣?”
一時間,種種念頭在賀文心中如同跑馬燈一樣閃過,不過,最後,他将種種念頭盡數打消,“不管是真是假,試試不就知道了……感應鐵血軍煞很難?對心性的要求極高?嘿!”
賀文捏緊了拳頭。
……
此刻,姜乾已經控制着裴裳軀殼從賀府離開。
毫無疑問,金簪就是一根平平無奇的普通金簪,之所以選擇金子做材料,不過是因爲容易保存罷了。
這一次,他沒準備根賀文玩互動,他隻需要賀文老老實實去驗證紅塵屍道的修行法就行了。
嗯,鐵血軍煞道就是紅塵屍道,不過,屍道二字實在是太敏感,除了他自己,他也沒打算讓任何一個修習此道者知道這門修行法其實是從鬼宗屍道上演變而來。
雖然大量借鑒了鬼宗屍道,但有紅塵氣這個全新的載體,哪怕是鬼宗強者親至,也最多覺得“鐵血軍煞道”在某些思路上與鬼宗屍道有些似是而非之處,而這在修行界本就是一件尋常事,便是正道外道在很多修行思路上也常有借鑒呢,所以,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此法真正的跟腳。
毫無疑問,金簪當然是實心的,并非一層層極薄金紙包覆而成。
這次賀文從金簪上揭下了一張金紙,那可是他現場制作出來的,當時賀文不知道,自己可就站在他身邊呢。
這種操作對這具金丹軀殼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至于剩下的實心金簪,姜乾考慮的是,若是賀文能夠當好一個工具人,順利入門紅塵屍道,并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收獲和啓發,那麽自己就可以借助這根金簪,将新完善的修行法繼續傳遞給他,讓他沿着這條路繼續前行。
若是他自己不争氣,卡在了某個環節,以至于驗證無法在他身上繼續下去,那自然也就沒有新的“篇章”出現。
所以,那枚金簪未來是能夠扯出更多記載了“鐵血軍煞道”的修行知識還是僅止于這一次,就看賀文自己争不争氣了。
若是賀文知道了這次奇遇的本質,心中怕不是得有一肚子“謝謝你”在醞釀。
若是可以,姜乾當然也想用更簡單的方法,比如一道意念過去,直接将信息傳入賀文腦海,方便又快捷。
但意念傳訊的本質是靈魂波動釋放的信号,而他,沒有靈魂,自然也就做不了意念傳訊。
……
次日一早,賀文匆匆收拾完就再次出門而去。
臨出門前,那位昨日被賀鐵鑄盤問了一番的仆役低頭小跑上前,禀道:“少爺,老爺說最近城内人心惶惶,比較混亂,若是可以,您還是盡量少出門吧。”
賀文腳步一頓,卻忽地一擡下巴,道:“他要是有想法就當面與我說。”
說着已經大步出門而去。
被迫當了父子倆中間傳話人的仆役苦着一張臉,都不知道待會兒老爺回來自己該怎麽回話。
哎,夾在這麽一對古怪父子之間,做個仆人都難。
來到城西校場,千夫長很奇怪的看向他:“不是說了接下來我們不會有訓練了嗎?”
賀文随便瞎扯了一個理由:“我已經習慣了軍中生活,不和你們在一起我心裏不踏實。”
千夫長也不知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麽意味,眼皮子都忍不住狂跳一下,最後卻還是裝出什麽都沒聽懂的樣子:“這樣啊……嗯,你随意,我去别處看看。”
說罷,腳下微微用勁,絕頂輕功施展,人已經腳底抹油沒有影了。
賀文也樂得如此,直接尋了一處無人的營帳鑽了進去。
閉目盤膝坐下。
心中開始按照“感應篇”所述内容,仔細去感應那“鐵血軍煞”的存在。
那片金紙文字雖多,但意思卻出人意料的好懂,沒有任何晦澀難懂的地方,似乎這篇文字的著述者生怕閱讀者不明白或者理解岔了,用最通俗的言語,最準确的描述,将其意圖表達得明明白白。
整篇金紙内容大概可以分成三個篇章。
第一篇便是《感應篇》,教人如何感應到鐵血軍煞的存在,也是修習此道的基礎。
第二篇便是《煉身篇》,感悟到鐵血軍煞之後,就用此篇法門引導鐵血軍煞入體,淬煉筋骨體魄,其中着重指出,鐵血軍煞性質本就凜冽至極,鋒芒畢露,加上凡民體質在先天上的缺陷,強引入體,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更甚于受千刀萬剮之刑”,賀文卻根本就沒将此提醒放在心上。
第三篇則是《養身篇》,若是第一次煉身成功,在得到跨越式提升的同時,凡民過于羸弱淺薄的體質也将變得極爲空乏,若是不注意養護,很快就會被榨幹成一堆廢渣,必須用大量的養身藥物和食用氣血旺盛的肉食給身體充能。
通讀完三篇之後,賀文的感覺就是,真正的門檻就是第一步,隻要自己能夠成功感應到鐵血軍煞的存在,其他問題,就統統不是問題。
而就在他盤膝閉目感應之時,施展了紅塵隐的裴裳軀殼就安靜的站在他面前,雙目之中覆着一層薄薄的紅塵氣。
在确認賀文已經完全沉浸在感悟之中,狀态已經達到他個人的巅峰之時,他便伸出一掌往虛空那如狼煙般懸在軍營上空的軍煞氣抓去,抓下其中一團,輕輕覆在賀文頭頂周圍。
雖然賀文有心氣,覺得隻要鐵血軍煞存在,他就一定能将其挖出來,但有時候天賦機緣這玩意兒卻不是個人心意可以扭轉的,何況,便是他真能靠自己感悟到,那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他現在可沒閑心陪個小孩兒慢慢成長,他現在想要迫切的看到紅塵屍道在被人真正的修煉後都會出現什麽問題。
那就幫幫他吧,這也不算拔苗助長。
賀文才閉目不到半刻功夫,便隐隐感覺到了自己被一股煞氣凜冽、鋒芒森寒的氣息所籠罩。
他雖看不到這股煞氣的全貌,但卻清楚的感受到了其性質,按照感應篇所述,這已經完全具備了正式修煉的資格。
他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他睜開眼來,對近在咫尺的裴裳軀殼視而不見,喃喃道:“沒想到我這麽快就能感應到鐵血軍煞的存在,我是個天才?我真是個天才!”
激動的心緒讓他從感悟中脫離出來,賀文趕緊收拾心緒,迅速重新的進入到狀态之中,沒一會兒,他再次感應到了鐵血軍煞。
然後,他便直接按照《煉身篇》内容,通過特定而規律的呼吸吐納,配合一定的姿勢動作引導,将一縷鐵血軍煞引入身體之中。
瞬間——
“嘶——”
賀文隻感覺身體仿佛是蠟做的,而那縷鐵血軍煞變成了一點滾燙的、才從高溫熔爐中取出來的被熔成了液體的鐵水。
兩相接觸,那種不可阻攔的通透和酸爽,哪怕他早有心理準備,身體的本能還是将他激得從修煉的狀态中跌落出來。
隻這麽一瞬間,賀文就看見自己已經汗流浃背,孱弱的身體像是被燒幹了柴堆,現在就隻剩下一堆灰燼空殼。
他雙手杵着膝蓋,大口的呼吸着。
反複回味着那滲入骨髓的、仿佛身體被點燃,血液都在被煉化着的痛苦……可想到這裏,賀文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血液被點燃煉化了嗎?
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度體驗一次,可惜,身體的實際情況已經不容許他再做第二遍嘗試。
當賀文彎腰伛偻着從營帳出來,前一刻消失無蹤的千夫長忽然出現,看着如此模樣的賀文,擔心道:“這麽短的時間,你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樣子?”
賀文看着千夫長,咧嘴笑道:“别擔心,好事……你要不放心,可以仔細探查一下。”
得了賀文允許,這位千夫長也一點不客氣,直接把手搭在了賀文手腕上,很快,一縷勁力便在賀文體内來回轉了一圈,千夫長驚訝的看着他:
“你這是突破到煉髒腑的層次了?不應該啊,以你的體質,要到這一步,哪怕有各種好藥相助,至少也得二十歲以後的事了吧?”
修爲突破煉髒腑達到二流武者層次,這在杓山軍中也就是個伍長什長的層次,算不得稀罕,真正稀罕的是這種突破發生在賀文身上。
對于賀文的情況,所有千夫長以上的人全都清楚得很,畢竟,每次賀文來這裏訓練,都是由他們一手把關,對于賀文身體的情況,甚至比賀鐵鑄這個當爹的本人都還要清楚。
賀文咧嘴一笑:“賀家秘法。”
千夫長當即閉嘴不再多說什麽,回想剛才探查情況,連連點頭道:
“難怪,我說你這身體怎麽空乏得如此厲害,按照常理,突破後體質應該變得更強才是,你這就太奇怪的,修爲突破了,身體反倒像是要徹底垮掉了。”
賀文道:“不打緊……多吃點血氣旺盛的肉食就能夠恢複了。”
千夫長拉着賀文趕緊來到後勤廚房,讓賀文就這麽回去,他心中還是不踏實,既然有解決的辦法,那就讓賀文多少補一補,哪怕比現在有所緩解也是好的。
……
“嗝——”
賀文第九次打了一聲飽嗝,将整整一根被啃得精光的羊腿骨扔到一邊,對已經一臉麻木的千夫長道:“等我消化一下。”
說着便不管旁邊一臉看怪物模樣看他的千夫長,直接做起來一套《養身篇》中記載的導引之法,配合體内髒腑間生出的絲絲勁力,鼓囊囊的胃部、幾乎擠塞到喉嚨眼的食物開始在胃部的迅速蠕動下快速的消化了起來。
紅塵隐加持的裴裳軀殼在旁邊仔細的看着,将賀文體内的情況看得清楚通透。
一邊看一邊點頭:“鬼宗屍道是從練氣開始,凡民修行紅塵屍道,自然不可能如此,必須循序漸進,一步步來,而現有武道已經非常完善,恰好可以作爲這個中間橋梁……引入武道方面的既有成果是正确的,能讓他們更好地入門。
而且,與武道相融後,鐵血軍煞道也就不算完全陌生的東西了,未來發展起來,大可以當成凡民在武道修煉上的進步,遭到排斥的可能性也會大大的降低。”
他看着賀文胃部在高速的消化食物,卻依然不太滿意,還在更進一步完善思路:
“引入蠻獸恐怖胃袋的思路也是正确的,凡民修行紅塵屍道,最大的障礙就是本身體質太過孱弱,輕易便能讓身體徹底透支,如果不能迅速從外界獲得補充,那麽,這種修煉就是不可持續的。
以凡民本身的腸胃特性,哪怕修爲提升,不做根本性改變,哪怕到了絕頂層次消化能力也極爲有限,蠻獸就不同了,胃袋擠壓堪比磨盤,還有恐怖的胃液,任何難消化的食物一旦進了它們的肚子,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變成一灘最容易消化的流質食品。”
而論對蠻獸胃袋的理解,姜乾認爲,遍觀整個修行界,他絕不做第二人想。
親身體驗就不止一次,又有全知視界這個研究利器,還有半步化神的白象軀殼供随時供他研究。
不過,因爲《養身篇》上馬還是太過倉促,不完善的地方還是很多,賀文的表現令他非常滿意,他決定繼續深入研究一番,争取在下一次更新内容時能在正方面有更進一步的成果。
“胃袋的研磨功能基本到了其身體狀态的極緻,這隻能随着他修爲的提升而持續提升,倒是可以在胃液上繼續想想辦法。
嗯……利用紅塵屍道對身體重塑的特性,能不能對這方面做出重點加強呢,讓分泌的胃液堪比王水甚至更加恐怖的東西。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影響他們進食效率的是人類體型本身。
受限于人類體型,胃袋也不大,哪怕撐到快要爆炸,哪怕如賀文這般每次都将食物撐到嗓子眼,能吃下的食物依舊極其有限,蠻獸卻能直接一口吞下與自身體型相當的東西。
這是蠻獸生下來就有的天賦能力,人類不具備,沒有就是沒有。
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可想,納物袋就是個很好的思路。
納物袋雖是法器,但真正重要的是其中涉及到的符文和陣法思路,等下次韓林回來,我要仔細研究一下納物袋的構造,若是有必要,需要一些相關的符文和陣法知識,下次就給他發一些這方面的任務好了。”
“我要是能讓他們将胃袋修煉得如同納物袋一般,不僅進食問題徹底解決,一口一頭牛,就不信彌補不了先天體質孱弱的短闆。
而且,這本身也可以算作是紅塵屍道的天賦神通了,不僅收儲物品方便,更厲害的是戰鬥的時候,吞兵器吞術法……嗯,不會進化到直接吞人吧?”
姜乾看着賀文的身體狀态,心中思路發散,想法一個接着一個,到了後來,他忽然卡住了,不是思路枯竭,而是,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真的弄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當然,這些都隻是遠景規劃,哪條能夠直指大道的修行法遠景不開闊可怖了,要是沒有這樣的遠景,也沒資格腆着臉自稱“直指大道”。
……
将填了滿肚子的食物在短時間内消化幹淨後,賀文再次坐在了千夫長對面,對這新端上來一整頭烤全羊就是埋頭開幹。
“這也是賀家秘術嗎?”
千夫長看着上下牙齒仿佛鍘刀一般,迅速咀嚼吞咽着食物,仿佛一個無情的進食機器的賀文,感覺今天受到的沖擊足以颠覆三觀。
“唔……嗚~~嗯……嗯!”
賀文這時候隻是埋頭幹飯,哪有閑心回應千夫長的問題。
感覺胃袋迅速被填滿,他第一次爲自己的胃不夠大而感覺苦惱。
不過,對于鐵血軍煞道的表現,他已經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随着一次次進食,消化,吸收,原本那已經空乏到了極點的身體,就如同久旱的大地汲取到了足夠的雨水,再一次生機勃勃起來。
此刻,他的體質充盈到已經完全可與正常突破到煉髒腑境界的武者比肩了。
按他現在的心氣,顯然已經沒把可與同層次武者比肩當成什麽榮譽了,他隻是不斷的吃,不斷的消化。
直到感覺身體充盈到了極緻,哪怕重新進食的食物被身體消化,那些營養也沒有真正進入體内,而是穿過身體散逸到了空氣之中。
他這才停止了下來。
“嗯,我現在的狀态,應該堪比煉髒腑巅峰層次。”賀文如此總結道。
看着那一堆各種被啃得精光的動物骨架,千夫長無話可說。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尖利刺耳的鐵哨聲,一個百夫長迅速來到千夫長身邊,禀道:“報!有緊急軍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