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隻是元嬰層次的白象王,僅憑着四足踏地便近乎不死的能力,硬扛住了三位化神老祖的聯手圍殺。
元嬰層次的陸上霸主雖還沒把血脈升華到可滴血重生的程度,但靠着四足如同四條大功率水泵瘋狂抽取大地生機,軀體血肉直接與無盡大地生機相連,哪怕血肉被磨滅千百次,無盡的大地生機也能做到随時将那損毀的軀體血肉再造出來。
隻要核心不失,便可不滅。
此刻,石島中央,骷髅巨象四足踏地,源源不斷的大地生機順着它的四足被抽取,這些大地生機在接觸到覆在那骨骼支架周圍的血肉筋膜時,這些血肉筋膜便開始從隻是一點點薄膜迅速成長。
就像是見了雨水後的某種菌類,眨眼之間,從無到有,大量的肌肉,血管開始出現,一條條血管就像是一條條高速搭建的高速路,它們向巨象肋骨包覆住的巨大中空腹腔彙聚而去,終在樞紐處交彙。
一顆巨大的、劇烈跳動的心髒出現在骷髅骨架腹腔之中。
每一次跳動,就像是一記沉悶的鼓音從石島中央位置響起,傳遍石島,帶動的所有蠻獸的心跳節奏随之變化。
繼心髒之後,原本空曠的腹腔也迅速變得熱鬧起來,其他髒腑也都一一歸位。
此刻,斷發紋身男子的注意力全在正在迅速血肉重生的巨象之上,而被巨象抽取了大量元嬰氣機的八頭新晉元嬰蠻獸,哪有一點元嬰氣象,一個個匍匐在地宛如一條條瀕死的老狗。
近在咫尺的赤尾蠍鼠也是如此。
姜乾心中便起了濃濃的疑惑,他已經知道這頭赤尾蠍鼠沒有被度化掌控,可若是如此,眼前這一幕又如何解釋。
總不能是擔心人家儀式不成功,主動把自己送案闆上給對方增加成功率吧。
懷着這樣的疑惑,他将黑泥分身從這具已成功晉入金丹層次的軀殼的耳竅中悄悄滲出來一些,很快,半徑十二米的全知視界再現。
剛才他操縱此軀返回的時候便有意讓這具軀殼距離赤尾蠍鼠頭顱更近些,所以,全知視界輕易便将赤尾蠍鼠的大腦籠罩在内。
第一眼,姜乾看到了和巨蜥蠻獸幾乎一模一樣的思維狀态,那道強橫的意念已經成爲赤尾蠍鼠思維中唯一的念頭,其他屬于這頭赤尾蠍鼠本身的念頭早已不見。
看到這一幕,姜乾心中疑惑:“難道是我看錯了,因爲對它出現後的種種行爲有疑慮,所以,看它做什麽都覺得它有鬼?”
可很快,姜乾就将這自我懷疑扔一邊了。
若非他心性好,就連現在這具由自己掌控的金丹鼠軀都要忍不住驚得原地跳起。
在這頭赤尾蠍鼠腦仁深處,那溝壑複雜的大腦皮層中,有一道溝壑紋路卻呈現出一個人類仿佛蜷縮沉睡的模樣。
在全知視野之下,姜乾自然知道,這可不是看起來像,而壓根就是一個人類青年,仿佛沉睡一般,呆在一頭剛完成金丹到元嬰蛻變的赤尾蠍鼠大腦之内。
而看到這個寄生與赤尾蠍鼠大腦深處的青年的瞬間,姜乾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身體是硬件,思維是軟件,正常情況下,思維指導身體,所以,那道強橫意念隻需要将這頭赤尾蠍鼠的思維主導權掌握,便相當于掌握了這具身體的所有權。
可有一種情況例外,即加入身體在某些時刻“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接受思維的指導,而是自行其是,那思維也就沒有任何辦法,甚至,若是沒有完善的回饋機制,那道意念隻是按照某個預先設定好的标準流程行事,那它甚至都不會知道身體已經叛變這件事。
而在姜乾想來,這是很有可能的,那道意念固然強橫,但也終究是一道意念,且這個意念的原主親自操縱每道意念的可能性也不大——尋找白象王骨骼殘片是一個枯燥而漫長的過程,這種層次的存在怎會将時間耗在親自操縱幾頭金丹蠻獸去尋寶這件事上。
所以,這些意念大概率都設定了一套統一的模闆,比如在尋找骨骼殘片的過程中如何行事,在被“佛光初現”觸發後又該如何行事,而這也和石島上之前發生的事情相吻合。
而這卻被這寄生在赤尾蠍鼠大腦中的青年鑽了空子。
現在,這頭赤尾蠍鼠相當于有兩套操作系統,一套是由強橫意念掌控的思維主導,而另一套,則是由這寄生在赤尾蠍鼠大腦中的青年主導。
在必要時,青年完全可以無視思維主導,直接操縱這具軀殼硬上。
之前斷發紋身男子通過那些強橫意念強行抽取新晉元嬰蠻獸體内氣機之時,青年任其施爲沒有阻止,不過隻是不想過早暴露罷了。
受損的是赤尾蠍鼠又不是他,他當然可以任由此事發生。
全知視界下,青年的思維活動清晰呈現在姜乾心中。
“居然是你!”
這位寄生在赤尾蠍鼠大腦内的青年,思維中最活躍的念頭居然是——悟道修行。
而在看罷他具體研究領悟的内容後,姜乾立刻就知道了這是誰。
就是那位從栖鹄老道身上得了大量直指金丹的大道修行法,估算時間,此人從得到這些修行法迄今也才二十一年而已,現在居然已經是一個築基境中期的修行人了。
在沒有任何同道交流印證,隻靠自己,能在二十年間走完這麽長一段路,可見此人在修行一道上的超卓天賦,當時他的年紀可是不小,早過了修行入道的最佳年齡,與之相比,韓林根本就是另一個極端啊。
不過,這隻能算是青年的輔修,于現在的他而言,築基境中期并沒有給他提供多少額外的戰力。
從他的念頭中,姜乾看到,他和那位斷發紋身男子一樣都是蠻巫,且都是蠻巫中的地巫,相當于修行者中的金丹境界,不過,斷發紋身男子乃是地巫巅峰,而他則隻是地巫中期境界。
而他以這種狀态隐藏在赤尾蠍鼠腦子裏顯然不可能是來給斷發紋身男子幫忙的。
“我給栖鹄老道設計的那套劇本……居然是真的!”
姜乾感覺很荒謬,當初,他爲了借栖鹄老道這條線再次釣來此人,給栖鹄老道編了這樣一套劇本“自己和這個青年出自同一個大勢力之下,但卻分屬兩個競争極爲激烈的派系”。
現在這青年腦子裏的信息卻當面告訴他:“不錯,這就是事實!”
離譜!
因這青年的思維大半都沉浸在對修行相關知識的領悟上,再就是通過元嬰境赤尾蠍鼠的雙眼留意着石島中央斷發紋身男子和巨象骨架的變化,沒有其他雜念,姜乾也就隻能讀取到這些信息。
看着原本的骷髅巨象血肉重生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髒腑軀幹基本都已經變得完整,甚至整個頭部已經徹底恢複到了完好狀态。
宛如白玉雕琢而成,雙目緊閉,卻無法阻擋那股深沉、恢弘、尊貴的氣勢散發出來。
其頭頸之後的大片身體部位,就像是在做最後的塗裝,筋骨皮膜越來越多的被一層白玉般的皮膚所覆蓋。
看着這些,姜乾的心也不斷提起。
因爲藏在赤尾蠍鼠腦子裏的青年已經修行停了,全部心神都已經凝聚了起來,關注着石島中央的一切變化。
姜乾想要窺探他心中的想法,但其人此刻心神分外凝聚,全在關注事态發展本身,沒有一絲雜念,他也就無從探知。
越是如此,姜乾越發不敢松懈。
當白象身上最後一點血肉也被白玉般的皮膚遮覆,一直仰觀變化的斷發紋身男子終于發出一聲似歡笑,似感慨的歎息。
就在這一瞬,死狗一般癱在地上的赤尾蠍鼠忽然竄出,下一瞬,就已來到斷發紋身男子身後,向他張嘴要去。
斷發紋身男子卻沒有表現出驚慌,而是雙掌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那些在白象的抽取下還沒有完全消散的大地生機忽然在他身周凝成一個古樸大鼎的形狀,淡黃光暈形成的大鼎,透露着一股溫厚沉重、堅不可摧的意味,仿佛在這一刻,這片虛空與無盡大地連爲了一體。
攻擊這口鼎,就是在攻擊整個大地。
也恰在此刻,雙目通紅,一臉猙獰之相的赤尾蠍鼠張開尖長而猙獰的獠牙,狠狠刺入淡黃光暈形成的大鼎之内。
大鼎在它的攻擊下,隻是稍微泛起了一陣漣漪,便紋絲不動,而赤尾蠍鼠那尖長猙獰的獠牙卻在一根根折斷。
但赤尾蠍鼠并沒有因此而有絲毫退縮,它雖然将血脈升華到了元嬰層面,但因爲時間太短,實力還沒有完全将這次的收獲消化,然後一身成果便被強勢抽走,現在的它本來連這樣的餘威也發揮不出,不過是寄居在它大腦的青年完全透支使用的結果。
隻見它獠牙根根繃斷,雙目泛出瘋狂的血色光芒,将一身本就所剩不多的潛能在這一次的攻擊中不要本錢般肆意揮霍出來。
它雙目中的血色卻是成功繞過了大鼎的防禦,大鼎絲毫無損,但斷發紋身男子結印的雙臂血管忽然如同扭曲掙紮的蚯蚓般在他的皮膚下蠕動。
斷發紋身男子豁然轉身,看着近在咫尺,瘋狂啃食着淡黃光暈大鼎的赤尾蠍鼠,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赤尾蠍鼠的頭顱,看見了深藏在裏面的青年,眼神中帶着濃烈的警告意味。
但赤尾蠍鼠的舍命撕咬沒有絲毫減緩,且其雙目中的血色越來越濃,斷發紋身男子感覺體内血液越來越不受控制,他終于深吸一口氣,雙手再次艱難結出一印。
口中大喝一聲:“哪咄莫!”
赤尾蠍鼠思維中那團強橫意念忽然一陣閃爍,然後宛如超新星爆發,強橫意念湮滅,不僅帶走了赤尾蠍鼠的靈魂思維,甚至徹底的帶走了赤尾蠍鼠的腦袋,赤尾蠍鼠的腦袋就像是從這個世上抹掉了一般。
那前一刻還在瘋狂撕咬大鼎的赤尾蠍鼠忽然變成了一具隻有身軀,沒有了頭顱的巨物,斷茬處正有潮水一般的鮮血流淌而出。
可斷發紋身男子沒有喜悅,他的眼神凝視赤尾蠍鼠頭顱旁某處虛空,隻見一個青年有些狼狽的從虛空跌出。
但他的臉上可沒有一點狼狽之色,看向斷發紋身男子的臉上反而綻放出得意的笑意,隻見他有樣學樣,雙手迅速結出一個和他之前激發赤尾蠍鼠靈魂中那道強橫意念所結手印,最後,口中也大聲道:“哪咄莫!”
然後,便見石島上其他幾頭如死狗般匍匐在地,但卻尤有餘威殘留的蠻獸頭顱一個個無聲爆散。
當斷發紋身男子想要阻止,畢竟這些蠻獸距離正常的元嬰蠻獸還差得遠,現在更是才被強行抽空,一個個精疲力竭的模樣,但若是毫不顧惜的、當成一次性消耗品使用,也是能夠發揮出及其可觀的戰鬥力的。
可惜,他的反應還是慢了。
青年用從他這裏“詐騙”到了密令,迅速将這一批半成品元嬰蠻獸清場。
他的行爲,讓斷發紋身男子徹底惱怒起來,那些仿佛與皮膚烙印在一起的紋路開始泛出森然煞氣,似乎要徹底的動真格了。
可青年卻忽然詭異一笑,身形一閃,五頭金丹層次赤尾蠍鼠在他的控禦下,雙目泛着紅光,向着斷發紋身男子發起了沖刺。
在這過程中,他還尤其關注一下那頭之前表現出異常的赤尾蠍鼠,見其瘋狂更甚于其他四頭,已經沖在了最強面,他心中曾升起的些許疑惑悄然消散。
另一邊,就在青年馭使着赤尾蠍鼠發動亡命沖擊的瞬間,其完全凝聚的心神終于稍有松懈,姜乾也借此機會窺見了他的些許想法。
而就隻這短暫所得,姜乾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悚然。
“瘋子,這個瘋子!”
而很快,他便感到,青年隐蔽的結了兩個手印,自己現在這具剛剛完成金丹層次蛻變軀體就像四處撒歡的狗子忽然被套上了一根鏈子,然後,他才恍然意識到,這具軀殼一直都是“有主”的。
一想也不奇怪,青年既然寄生在赤尾蠍鼠體内,對于近在咫尺的幼崽們不可能沒有想法。
何況,按照他的推測,在登島前故意當着所有蠻獸的面将百餘頭子嗣殺得隻剩五隻,全都站在金丹層次的關卡前,本來就是有預謀的,而非巧合。
所以,青年要是不提前埋下暗手,那才顯得非常奇怪。
現在他更是想明白了青年這般布置的真正用意。
感受着這具軀殼正在被另一股力量說操縱,但是,姜乾相信,隻要自己願意,能夠輕易獲得這具軀殼的主導權,甚至将青年的手段完全廢掉。
但想到從青年思維一角窺見的那些許信息,姜乾不僅沒有表現出頑抗不合作,反而更加積極主動的響應了青年的召喚,沖在前面,真将面前斷發紋身的男子當成了殺父仇人一般。
五頭新晉金丹蠻獸,雖然無法對斷發紋身男子造成緻命威脅,卻也足以讓他狼狽不堪,左支右绌。
但斷發紋身男子卻沒有将精力放在姜乾等圍着他五頭狂攻的赤尾蠍鼠身上,而是看着閃身向巨象接近的青年大聲高呼。
此刻,與斷發紋身男子近距離纏鬥在一起,雖是那個始終被壓着打的那一方,但姜乾好歹也通過全知視界“看到”了斷發紋身男子,雖然雙方間的距離變化經常錯漏一兩句,但也足夠他明白很多東西。
隻聽他大喝一聲,惱怒道:“孟十七,你不要再給我搗亂,這可是炎烈大巫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要是因你而被破壞,伱吃罪不起!”
見青年已經縱身而起,雙足登高,來到隻是站在那裏,便高大魁梧宛如一座山嶽矗立的“新白象王”額頭前方,見他雙手瘋狂結印然後向閉目靜立的“新白象王”額心處按壓下去。
那裏也正是金丹白象自戕化作精血與白象王骨骼殘片結合的位置,也是最終導緻滴血重生失敗的化神骨架的破綻之處。
斷發紋身男子見此神色越發惱怒,但卻反而嘲諷道:
“你想獲得此軀?你就不要妄想了,這可是炎烈大巫早就預定了的坐騎,白象長老雖然已經身死,可他的意志卻已經與此軀骨骼完全融爲一體,他還等着炎烈大巫将他重新喚醒呢,你就不要妄想了!”
說到這裏,他的态度卻反而柔和下來,道:“這裏可不是咱們的地盤,若是鬧出太大的動靜,不管是驚動了九首大尊還是那些修行人,可都不是好事,咱們趕緊離開才好!”
就在這時,始終關注着孟十七的他忽然感覺不對,喝道:“不對,你那手法不對,你不是要奪取此軀……你到底要幹什麽?”
此刻,懸浮在安靜如山嶽般矗立的“新白象王”額頭前方,青年慢悠悠飄落下來,看着斷發紋身男子,嘲諷道:
“疊木爾,不要擡炎烈大巫的名頭出來吓我,你身後有大巫,我身後就沒有了嗎?
我要幹什麽?
你猜我要幹什麽?”
他看着隻是一臉狐疑警惕之色看着他,卻似乎對他目的完全不解的疊木爾,不由得失望搖頭道:
“疊木爾,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你難道已經忘記每次身入祖鼎聖殿接受先祖賜福,進階升華之前發下的那些誓言了嗎?
還是說你們這些人已經完全不再把那些誓言真當成一回事,以爲就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疊木爾聞言一震,像是才想起什麽一般,像看一個瘋子一般看着青年:“瘋子,你就是個瘋子……爲什麽好好地日子不過,要做這麽瘋狂的事情?
你們就是一群瘋子,爲了幾句祖訓就要将所有人都推下懸崖,你們這是要讓全族給你陪葬嗎?”
青年再次深深的看了眼疊木爾,卻像是失去了解釋的興趣,而是仰頭看向此刻的“新白象王”。
五頭赤尾蠍鼠的瘋狂攻擊忽然停了下來,在青年的指揮下停止了瘋狂的糾纏,疊木爾終于不用再被五頭煩人的老鼠糾纏,他扭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青年,他的實力明顯更強于對方,可這一刻,他卻感覺自己才是受制于人的那一個,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青年到底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剛才攻擊他最瘋狂、最猛烈的一頭赤尾蠍鼠地爬到自己身邊,匍匐在那裏,一動不動,雙眼無神,充滿了呆滞和僵硬。
對此,他沒有在意,被孟十七那般操縱後,這些蠻獸不死就已是幸運,而即便活了下來,本來就沒什麽腦子的蠻獸将會變得更加呆傻,所以,對于這頭爬到身邊來的赤尾蠍鼠他沒有放在心上。
姜乾見此,心中長長的松了口氣,那個被稱作孟十七的青年本來就對自己心有疑慮,若是自己湊他身邊太近,很可能将他這股念頭再度激活,于是他便換了個目标,想要金可能的多獲取一些信息。
從孟十七出手前那一閃即逝的思維中,姜乾看到了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但那也隻是目的,能不能達成,如何達成,他都渾然不知,他想盡可能多獲得一些信息爲接下來的變故做準備。
疊木爾和孟十七一起仰頭看着安靜如山嶽般矗立的白象,看着逐漸有絲絲縷縷的光華從白象額心流散出來,而那裏恰是孟十七剛才讓五頭金丹蠻獸糾纏住他施展手段的位置,也是原白象王骨骼殘片所在位置,也是此軀化神骨架唯一破綻位置。
他看着那絲絲縷縷的光華從白象額心流散出去後很快便消散在虛空,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去幹什麽,忍不住問:“那到底是什麽?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孟十七笑道:“白象王自爆的殘留物可遠不止咱們收集到的這十一片,咱們既然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一步,爲何止步于此,不繼續向前呢?”
說着,他在疊木爾震驚的目光下道出了答案:
“這些殘片一體同生,我讓它們去尋找那些失散在外的殘片,也并不需要真把殘片帶回來,隻需要将其進階化神時所獲得的那點東西傳回來就成了……這耽誤不了太久的時間,咱們就能收獲一件最完滿的作品,何樂而不爲?”
疊木爾一臉難看的看着孟十七,立刻搖頭道:“不行,我現在就要帶它離開!”
說着,手中已經多出來一個木質圓缽,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圓缽表面,圓缽立刻飛到天空,越飛越高,越變越大,很快,它臨到了如山嶽般巨大的白象頭頂上空,敞開一個宛如黑洞一般的口子,一股吸力傳出,精準的籠罩在白象周身。
似乎就要将白象生生的吸進缽裏去。
結果,白象卻像是與這方天地焊接在了一起般,根本就拔不動,吸不動。
疊木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孟十七卻是笑道:“你也不要多費勁了,此刻這些殘片的化神氣機已經與其他殘片的化神氣機相連,在這些化神氣機盡數回歸之前,你都是無法收走他的……當然,你要是有能耐将這些化神氣機斬斷,算我沒說。”
疊木爾一張本來就深褐粗糙的臉顔色變得更深了,看向孟十七道:“你知不知道,九首大尊手上有白象王骨骼殘片?”
孟十七點頭:“當然知道。”
疊木爾深吸一口氣,又道:“那你又知不知道,白象長老當年之所以投入炎烈大尊麾下,還帶來白象王自爆前的遺留布置,是因爲它感受到了九首大尊對他們白象一族的惡念?”
孟十七再次點頭:“當然知道。”
疊木爾的咬牙切齒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這位置嚴格來講還是九首大尊的領地,你說他有沒有能耐循着那些氣機尋到此處?”
孟十七第三次點頭:“當然知道。”
疊木爾此刻看孟十七的目光已經有些擇人而噬的意味:“那我們現在是就這麽逃命回去然後被炎烈大尊處死,還是等着九首大尊過來讓它把我們弄死?”
孟十七扭頭看向疊木爾,一臉輕松道:“你悲觀了……這裏可不僅是九首大尊領地,還是九首大尊和那群修行人交戰之地,當年親自将白象王逼得自爆的可是那三宗化神,即便他們沒能尋到多少白象王自爆後的骨骼殘片,一兩枚總是有的,所以,九首大尊能循着氣機感應到這裏,沒道理三宗化神感應不到這裏。”
疊木爾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身體都忍不住晃了晃,咬牙道:“所以,這裏很快就會有四位化神親至?……你,你真的不要命了!”
孟十七卻是混不在意,反而問:
“你看,這種事做起來其實也沒那麽難對吧,隻要能夠因勢利導,是可以用很多種方法達成目的的,你爲什麽一定要執拗的認爲,完成祖訓一定是要将所有人推下懸崖才能做成的事情呢?
到底是你們的腦筋已經僵化了,還是你們就隻是用這個理由欺騙自己,給自己找個推身的借口呢?
這樣一來,面對我們的質問,你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是爲了所有人着想才如此選擇,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于孟十七當面揭破這層心思,疊木爾卻沒有絲毫反應,若是其他時候,他或許還會羞惱辯解什麽的,可現在又有什麽意義呢,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這裏即将成爲四位化神碰面之地,彼此還是生死之敵。
他看向依舊一臉樂觀的孟十七,發自内心的佩服道:“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孟十七看着疊木爾,安慰道:“你放心,局面也并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我也做了一些額外布置。”
他見疊木爾眼神中爆閃出的希望,卻反倒閉嘴不再提起此事。
……
此刻,就在距離這片區域不是太遠的地方,正有一條金丹巅峰層次的巨鳄蠻獸帶着幾條幼崽行進在水底。
就在這時,一縷玄妙光華忽然從虛空浮現,無聲沒入巨鳄蠻獸體内,準确來到它腹内一處,這裏,有一枚石卵被妥善的安置着。
随着這縷玄妙光華的到來,石卵表層岩石不受控制的破碎,露出裏面的骨骼殘片。
而後,便見這骨骼殘片中也鑽出一縷玄妙光華,兩縷光華就像是破鏡重圓,親朋故舊相遇,第一時間便貼在了一起,手挽手,肩并肩,下一瞬,這縷大了一倍的玄妙光華便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而自那縷玄妙光華離開後,骨骼殘片便迅速風化消失。
在蠻荒某處不顯眼的深林内,一粒卵石混在衆多散碎的岩石中毫不起眼,這日一縷光華浮現在卵石之外,下一瞬,石卵破碎,一枚骨骼殘片出現,一縷光華從中射出,兩縷光華合爲一縷,消失不見。
這座不起眼的深林依舊安靜如故。
這樣的一幕幕發生在蠻荒各處。
其中有幾處尤爲特别。
在杓山以南的某座高聳入雲的山上,随着幾縷光華出現又離開,單着來,雙着走,看似悄無聲息,卻驚動了那中年栖息于山巅某個存在。
随着其蘇醒,隻是洩露的些許氣息,便另得整個山脈都爲之一片死寂。
下一瞬,被恐怖壓力弄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的一衆生靈卻愕然發現,那個前一刻還如同烏雲一般覆在所有生靈頭頂的恐怖壓力消失了。
這片山林變得前所未有的晴朗空闊。
于是,無論是有智慧的還會沒智慧的,都知道了一件事,那位存在暫時離開了。
在杓山營地以南萬裏之地,有三道身影盤膝坐在一道山梁之上。
他們背北向南。
每次開拓戰争都有止戰線,以防止開拓無休無止的進行下去,而他們,就是那條線,他們身在位置,就是止戰線的位置。
這三人一個老年書生,一個中年秃頭,一個年輕道士。
隻見年輕道士忽然一揮手,手上出現一枚骨骼殘片,而就在骨骼殘片出現在虛空那一刻,一縷光華從虛空浮現,并将骨骼殘片中的一縷光華勾出。
然後,就在他們眼前攜手走了。
他們有能力阻止,但是卻沒有阻止。
老年書生問:“是陷阱嗎?”
年輕道士用行動做出了回答,隻見整理了一下腰間木劍,他身形一躍,已然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老年書生,中年秃頭見此,各自歎息一聲,也跟着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