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自己重新設計過的石盤面闆，姜乾心道，要是自己的扶持力度大到這個程度，韓林依舊無法站起來，他也隻能放棄，另選培養目标了。
因爲韓林過于驽鈍的資質，做“系統升級”的時候姜乾可是替他做了非常周全的考慮，将他學習陣法的難點阻礙全都考慮了進去，并對其進行了針對性極強的設計。
左上區域教他如何制作陣基陣盤，右上區域教他如何理解并成功布置陣法，隻需要這兩塊區域，就足以讓韓林成爲一名真正的陣法師，哪怕會因爲智慧上的缺陷而顯得過分“偏才”，但陣法師就是陣法師，陣法師體系内部可能存在一個鄙視鏈，對外行人來說，那都是需要恭敬對待的大師。
而右下角區域，姜乾将會根據韓林的成長進度酌情放出一些真正的好東西，他在用沙盤小天地驗證此界陣道各種陣道知識、陣道理論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多收獲，這種針對聚靈陣的小小優化都隻能算是最不起眼、不太受他重視的那一類。
那種能夠直接否定、颠覆此界既有陣道理論的東西他手上都已經攢了不少，所以，隻需要手指縫裏稍稍露一些，就足夠韓林這位練氣小修吃到撐了，至于未來這些東西會給韓林多少，就看彼時的形勢發展和他的實際需要。
而推演區則能讓韓林從一個隻會照本宣科的陣道人才變成一個活學活用的陣道天才，甚至是陣道妖孽，他這是把沙盤小天地的一些技巧用在了這上面。
方方面面都做了加強，要是韓林還站不起來，那就真的是廢材了，他也不需要在此人身上多費心力。
見韓林已經完全沉浸在對聚靈陣的領悟之中，姜乾心想，以這家夥的能力，能在一年内将這些融會貫通，徹底掌握就算他了不得了。
在此之前，對于他的種種念頭自己都可以不做絲毫回應，不僅他輕松，對韓林也是一種持續鞭策——若是不能完成“觸發條件”，他将得不到“石盤生靈”的任何回應，他相信，隻要有這個懸念吊着，韓林必将使足吃奶的勁向前狂奔。
和從來沒有得到過相比，得而複失反而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當身體持續積累的不适感将韓林拽回現實，韓林這才意識到自己依然保持站立的姿态捧着石盤低頭細瞧，他趕緊向周圍看了看，見周邊不多的幾人并沒有關注到自己。
韓林心中松了一口氣，将效果已經減弱了許多的隐蔽術再次加強，将手中石盤收回納物袋，快步走出姜乾視界區域。
而就在他離去後不久，就有一隊身着統一服裝、肌肉虬結，體魄墩實的壯漢進入靈桃雅園。
在園中活動消遣的老人們見了也不奇怪，杓山營地從無到有，營建方便的經驗本就已經非常娴熟，待到杓山新城開建，海量的實踐機會更是讓他們将這方面的天賦發揮到極緻，越來越專業，越來越高效，已經有很多強大武者長期從事這方面的工作而不再是去杓山采礦采藥。
杓山現在就是個大工地，但凡是長居在杓山的凡民，過去過來幾乎天天都與他們碰面，早就熟悉了他們的存在，所以，當看到他們進入靈桃雅園，立刻進入工作狀态，有人開始拿着白灰劃線，有的開始樹立施工擋闆，都不需要任何人出聲驅趕，人們就自覺的迅速散去。
他們現在就好奇這次施工後靈桃雅園又會有什麽樣的改變，至于這支隊伍進駐本身，對現在的杓山新城來說，實在是尋常到都不值得過多留意。
靈桃雅園的大體格局并沒有改變，隻是做了一定程度的美化，多安裝了些便民娛樂設施，最大的變化是從城外蠻荒移栽了許多鮮活的綠植，碗口粗的樹木随處可見，便是合抱之木也時常有之，再加上生命力強大的藤蔓，一株便是一大叢的灌木叢，長滿倒刺的荊棘等……随着這些植物點綴在靈桃雅園那原本還顯得空曠的土地上，整個雅園立刻顯得清靜幽深了起來，别有一番鬧中取靜的意味。
當靈桃雅園再次開放，對于這種變化，有人表示歡迎，也有人卻覺得還不如以往那種空曠開闊好看，但無論如何，大家都已經接受了這種改變。
因爲有靈桃護衛隊常年在三株靈桃樹下護衛，消遣玩樂的人們也都很規矩，不會造次，大家都很自覺得在那些綠植之間的道路上行走，鮮少有人會刻意去翻閱長滿灌木和荊棘的叢林。
便是偶爾有人這般做了，過分幽靜的環境也會讓他們盡快離開，是以，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在這些密林中也有一些低調的建築，便是真的注意到了，并經過探險般的摸索，也會立刻意識到這不過就是一些最普通的儲存室而已，放着城市營建中最常見的各種工具，鐵鎬鐵錘鐵鏟鐵釺甚至還有笤帚簸箕之類，連小偷進了這樣的所在都會含着淚離開。
所以，這些點綴在靈桃雅園隐蔽處的建築也就這般低調的存在了，絕大多數凡民壓根就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便是知道的，也都不以爲意，不會放在心上。
……
十天後，就在其中一個儲存室的地下。
四十九歲的賀鐵鑄站在明亮的大廳中，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大廳與前後左右四個房間相連，因爲還沒有裝門，通過那些房間的陳設賀鐵鑄也大概能夠判斷出它們的功能，有靜室，有書房，有材料儲存間。
整個地下空間非常寬敞，而且有經過巧妙設計借來的天光，内裏一切也顯得非常明亮，一點都不昏暗。
但仔細打量了一圈後皺眉搖頭道：“小韓先生，您這也太簡陋太寒酸了，要不……我再安排些人給再改造一下。”
韓林搖頭道：
“這就可以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原本隻需要一個房間就可以了，結果你給我弄出這許多，我又不用，何必呢，爲了這事已經耽誤了我十天時間，這事到此爲止，我已經很滿意了。咱們說點正事吧。”
賀鐵鑄颔首，順勢坐在韓林對面，一邊道：“還沒恭喜小韓先生成功入道，現在，您在我們這些凡民眼裏，就是妥妥的仙家中人了。”
一邊說着，賀鐵鑄伸手入懷，掏出兩枚納物袋，放在韓林面前，道：“這是小韓先生最後一次交予我的四千六百張符箓售賣所得，這一袋是靈石，這一袋是按照老規矩按比例采購的制符材料。”
韓林随手将兩個納物袋接過，卻沒有收起，而是掂在手中，苦笑道：“賀營主，那些無知凡民稱練氣修士爲仙人也就罷了，您可千萬别這麽喊，沒得羞臊死我，我這算得了哪門子仙人。”
說到這裏，他看向賀鐵鑄，認真道：
“賀營主，我希望除了你，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在這裏，伱是知道的，一個修行人長期待在紅塵凡世在其他修行人眼中是非常怪異另類的，我不希望因爲這個原因被修行界視作異類，若是這種事真的發生，咱倆的合作怕也不得不停止。”
賀鐵鑄心中如何想韓林不得而知，但至少态度上是非常鄭重的。
隻見他鄭重點頭道：“小韓先生放心，從今以後，除了我，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您在此地，您盡可以安心潛修。”
韓林點頭，看向賀鐵鑄，問：“賀營主，你現在每月最多能替我消化掉多少張符箓？”
賀鐵鑄脫口而出：“七千張。”從他這般态度，顯然盤算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韓林有些震驚，看着賀鐵鑄：“居然能有這麽多？……便是赤矶坊中大多專營符箓的店鋪一個月都不可能出手這麽多。”
賀鐵鑄解釋道：
“因爲我比那些專營店鋪靈活啊，最開始咱們隻有赤矶坊這個穩妥的出貨渠道，但因爲咱們出貨量長期穩定，且您給的符箓品質高，質量穩定，切都是需求量最大的通用符箓，從我們這裏拿貨的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回款，且口碑不俗，這個渠道也變得越來越穩妥安全，單是這條渠道我每個月就能穩定消化三四千張。
再就是杓山坊經過十五年的培育，這裏又地處杓山北麓，市面也已越來越繁榮，雖然我沒有特别經營這條渠道，但以我和杓山坊的關系，每月消化兩三千張符箓不難。
再就是在我着力經營赤矶坊、杓山坊這兩條線的時候，也和其他坊市渠道有過一些交集，因爲手中積貨有限，沒有深交，卻也有些聯系，全加起來每月多出手一千張沒有任何問題。”
聽完賀鐵鑄的介紹，韓林聯系在赤矶坊閉關時的一些感受見聞，覺得賀鐵鑄報給自己的這個數字應該還是有些偏保守，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他将賀鐵鑄剛才交給自己，一直被他掂在手中的存放靈石的納物袋再次遞給賀鐵鑄，道：“裏面的靈石你分成兩個部分，一半用來采購制取符箓的材料，這些材料以前也都是你經手的，隻不過這次的量可能有些大，沒問題吧？”
賀鐵鑄點頭道：“量确實有些大，不過，分散在赤矶坊和杓山坊錯開了采購就沒問題了。”
韓林點頭，便又遞過去一張清單：“另外一半則用來買這些材料……這些材料在坊市也都很常見，隻不過，相比于那些符箓材料，價格普遍都要貴一些，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困難。”
賀鐵鑄低頭看起了清單，最開始他還看得比較快，但随着清單上一項項物品名稱映入心中，他的态度越來越端正，他雖不是修行人，可常年給韓林做代理人，這些年手中經手的靈石比很多練氣修士一輩子經手過的都多，連價格高昂的，可供凡民使用的法器他都能買一整套換一整套。
再加上他根本不用考慮修行的問題，反倒能把心思放在别處，可以說，築基境以下的修行界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看完清單後，他擡頭看向一臉平靜的韓林，“小韓先生，這都是布置聚靈陣的材料嗎？”
賀鐵鑄卻是想到了多年前韓林與他尋求合作時說過的話，當時他就已經明确的告訴過他，那些低階符箓隻是開始，未來還會有更高階的符箓，乃至陣盤由他代理。
十幾年過去，當時三十多歲的賀鐵鑄現已來到五十歲的關卡上，小韓先生當年的言語方才落到實處。
看着和當年變化并不是太明顯的小韓先生，賀鐵鑄發自内心的感慨，若論即戰力，現在的他或許完全不輸于小韓先生，但單是看對方在時間面前遠比自己從容的氣度，就知道爲何自己是“凡”，而對方是“仙”了。
韓林點頭，并提醒賀鐵鑄道：
“賀營主，我可能還會給你提供一段時間符箓，但應該不會太久，未來将以聚靈陣盤爲主，既然你現在也常與修行人打交道，應該明白此物的價值。
所以，我希望你能着手這方面的渠道準備……若是到時候你沒有能力應下此事，我會很遺憾，因爲我真的很信任你！”
賀鐵鑄點頭道：“放心，這事你一開始就給我說過，我自然就一直有所留心，我現在出手符箓的渠道隻需要稍作調整，就可以變成出手陣盤的穩定渠道。”
韓林點頭。
待賀鐵鑄離開，韓林直接封閉了入口，來到書房前，長籲一口氣，邁步踏入其中。
對于接下來的日程，他已經有了詳細的安排。
現在，他不會一頭紮進對聚靈陣的研究上，至少不會完全的紮進去。
他将以最快的速度全力制符兩個月，随着修爲提升到練氣中期，有強大的真氣和精神力量支撐，本就已經是“無情制符機器”的他将制符效率再次提升了四五倍有餘——前提得是他娴熟掌握的符箓。
所以，全力制符兩月，便足以爲自己積攢下一筆可觀的資源，但他估計這些資源大概率不會用在他身上。
一個合格的陣法師都是由一次次失敗澆灌起來的，而他已經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他将用無數次失敗來澆灌那最終的成功。
所以，這些資源最終都隻會成爲他通向陣法師道路上的祭品。
不過，隻要這條路能夠走通，都是值得的。
他隻希望連續兩月制符換來的收益能夠讓他基本掌握聚靈陣陣盤的制取，那樣，他就不會再用符箓來換資源，而是直接以陣盤來換，彼時，他将從一個“制符機器”解脫出來，可以将更多心力用在陣法的研究上。
他早已經下定決心，除了提升修爲，這輩子唯一的目标就是死磕陣法，若非必要，哪怕是符箓他也不會再去多學一門。
修行人都會盡量避免在紅塵凡世深入修行，這位給将來的進階提升埋下隐患，本就廢材的韓林并不打算挑戰這一鐵則，所以，在杓山營地他隻會利用靈石恢複真氣，不會修行。
他給自己制定的總目标是将手中三門基礎陣法，聚靈陣，隐匿陣，防禦陣掌握，并利用它們獲得充足的修行資源，然後便去杓山坊或者赤矶坊閉關，猛砸資源堆修爲，直到資源用盡，修爲提升，再來學習更高深的陣法知識。
“想得美！”
姜乾看到韓林心中設想，決定等韓林掌握了聚靈陣的制取後，就暫停他對隐匿陣和防禦陣的學習。
不然，若讓這家夥完全掌握了這三門陣法，他得浪到多久之後才回來。
必須讓他經常性的回來。
“不過，應該用什麽理由呢？”
很快，姜乾心中便有了主意。
“讓這小子一次性就成功得到了聚靈陣的全部知識，還是太慷慨了，以後不能再這樣。
應該進一步分解，将制取陣盤陣基的符文結構，陣法标準型的模拟沙盤，優化方案，推演區這些好東西完全分割開，不能一次性就全給他，得讓他多出去完成幾次‘任務’才成。
隻有這樣有來有往，我才能夠通過他持續‘接觸’到修行界啊。”
“理由也很好找，這一次剛剛完成綁定，算是新手禮包，想來這般操作後他就應該能夠理解了。”
“也不能将他壓得太死，得不時給些甜頭，由頭也很好找，修行每個大境界一般有初期中期後期的說法，不過，也有細分爲九階的。
他現在算是練氣四階，以後等他每進一小階，便給他一個進階獎勵，而且還應該給他設置一個領取時限，過期作廢。
這樣一來，哪怕是他遠在天邊，每次進階後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一趟，這樣就有了長期穩定的聯系了。”
在明白韓林的計劃後，姜乾也更進一步的完善了極具針對性的系統設計。
悄然之間，四十九年過去，五十年到來。
五十年過去，五十一年到來。
經過近兩年的努力鑽研，年齡癡長了兩歲，修爲卻一點沒漲的韓林小心翼翼的将一塊圓盤放在地下廳室正中。
韓林便看見放在廳室各處的陣基有明顯的靈氣流光閃過，而後，随着一股仿佛水波掠面的清涼感之後，他清晰的感覺到身周靈氣濃度開始迅速提升。
那些散漫的遊離在空氣中，仿佛不受任何約束的靈氣此刻卻主動向他所在的這處地下廳室彙聚而來。
韓林心中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臉上顯出成功的喜悅，“成了！”
他現在制作出來的這個聚靈陣可不是陣法玉簡上那個，而是将兩個局部優化完全嵌入到原有的聚靈陣結構中的全新作品。
或許這在“石盤生靈”來說隻是一個小小的考驗，可對他來說，要完成這一步并不容易，在這一步上，他足足卡了将近一年的時間，期間經曆了不知多少次失敗。
因此而廢掉的聚靈陣材料，韓林都不忍心多想，隻是上一次賀鐵鑄輕聲提醒他，赤矶坊、杓山坊的聚靈陣材料價格都出現了明顯上漲。
韓林：“……”
蠻荒是出了名的資源寶庫，更别說才剛剛開發探索的區域，因爲這個原因，各種原材料的價格普遍偏低，比如後方一張符箓賣出的價格，可以買到繪制兩到三張符箓的材料，那麽，在杓山坊、赤矶坊，一張符箓的售價可以買到繪制五六張符箓的材料。
而他，廢材韓林，以小小練氣中期境界，以一己之力撬動了聚靈陣原材料出産地的價格出現明顯上漲。
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呢？
不過，一切都值了。
終于徹底成功了。
想到這裏，韓林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隐匿陣、防禦陣的材料清單，心想，接下來就是你們。
隻希望已經成功完美掌握一門陣法的自己已經積攢到了足夠多的經驗，能夠少走一些彎路。
不過，“石盤生靈”隻用了一行文字就成功扭轉了他的想法。
當他心中想着隐匿陣的一切知識，石盤上卻沒有出現他期待的畫面，而是一行文字。
【廢柴，系統檢測到你這兩年來沉迷陣道，修爲無寸進，大道路上，修爲才是根本。
廢柴，你現在該去提升修爲了，記得修爲突破練氣五階的來領取獎勵。】
對于石盤生靈讓自己暫停陣道參悟，轉去修行，韓林有些無奈，卻也知道這是石盤設計者的好意。
隻可惜，石盤生靈是個不能交流的笨蛋，不然，自己一定可以說服它。
先讓自己一口氣把這三門陣法全部參悟明白，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憑着這三門陣法創造的價值用資源硬堆到築基門口，效率可比這麽來來回回高得多。
“什麽獎勵？”他心中問。
【等你到練氣五階就知道了。】
“哎，還真是一點變通都不會啊。”
韓林能有什麽辦法，說服不了石盤生靈，那就隻能說服自己。
調整計劃呗，多簡單。
準備停當，與賀鐵鑄交代完首尾後，他便一刻不停留，從這處地下潛修之所離開。
随着韓林離開，靈桃雅園再沒有值得姜乾關注的人和事，除了一如既往的在紅塵道上探索外，姜乾再次将更多的注意力傾斜在杓山深處。
在五十年的時候，石島上還曾出現了一個新訪客，一隻體型比前六位登島者都大的烏龜攜着五位子嗣到來。
對此，姜乾也隻是在其出現登島那段時間關注了一下。
不過，自那以後，石島上聚集的白象王骨骼殘片達到了七枚。
而在韓林走後姜乾将注意力再次轉移過來後不久，五十一年末的時候，又有新客登島。
一隻體型恐怖的巨大老鼠，拖曳着一根巨大的赤紅蠍尾破水而出。
看清這隻金丹蠻獸相貌的時候，姜乾是有些震驚的。
“赤尾蠍鼠？”
這是姜乾給這生物起的名字，當他蘇醒，化身一塊半徑一米的小天地，第一個被他用死氣殺死的那隻大老鼠，和面前這頭，不能說十分相似，隻能說除了體型上有天壤之别外，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當時那隻赤尾蠍鼠，一個二三流的凡民武者都足以應付。
而面前這隻，卻有着完全不輸于石島上其他來客的金丹極巅層次。
“所以，蠻獸，到底是什麽？”
在此之前，姜乾下意識的便将普通凡民都能對付的野獸和唯有修行人才能對付的蠻獸視爲兩種不同的生命。
雖然都是“獸”，可那懸殊到雲泥之間的實力差，就像将鲲鵬和蜉蝣歸納到一個集合一樣。
他自己便擁有一句蠻獸軀殼，黑泥分身也偶爾外出對石島各位來客進行一番“訪問”，雖然沒有收獲更多的隐秘，卻讓他感受到蠻獸和野獸的本質不同就在于血脈中蘊藏着恐怖的潛能。
但現在赤尾蠍鼠的出現，卻将野獸和蠻獸這兩種被他人爲分離的生命再次貫通串聯。
“或許，野獸和蠻獸的關系，就像是凡民與修行人的關系一般？”
他因赤尾蠍鼠的出現而思緒起伏，但石島上其他蠻獸的關注點卻在另一件事上。
那圍繞着赤尾蠍鼠吱吱亂叫亂爬的一窩“小”老鼠們，其數量之多，比石島上所有幼崽的數量加起來還要誇張，不下一百隻。
所以，這一次，石島上先來的七位訪客聯合覆蓋在赤尾蠍鼠身周的氣勢，不再隻是一種招呼和考驗，而是一道絕對的壁障。
赤尾蠍鼠發現登島之路被擋，本就宛如兩顆巨大紅寶石的眼睛瞬間閃爍着懾人的紅色光芒，龐大的鼠軀氣勢暴漲，周圍好大一片原本平靜如鏡的黑暗水域迅速如潮水般泛起層層漣漪擴散。
但它這般兇威對石島上七位先來者沒有卵用，大家都是蠻獸，都是金丹極巅層次，七對一，還被你吓住了不成？
所以，寸步不讓。
赤尾蠍鼠和它那超過百數的子嗣軍團便被阻隔在了石島之外。
而就在這時，赤尾蠍鼠做了個讓姜乾歎服的操作。
隻見它再三嘗試都登島受阻後，盯着身周百餘隻在七頭金丹蠻獸威勢下趴伏在水中一動不敢動的子嗣們吱吱叫了兩聲。
然後便見那些在金丹威壓下浮在水面宛如一具具死屍的赤尾蠍鼠一個個都睜開了眼睛，眼中泛着宛如紅寶石般的光芒，百餘雙紅光在微光空間的黑寂水域浮現，還真有些滲人。
然後，它們完全無視了金丹蠻獸聯合起來的威壓，迅速向赤尾蠍鼠前方水域集中。
然後，它們絞纏在了一起，撕咬在了一起。
濃烈的血腥氣迅速被石島上敏銳的蠻獸們捕捉到了，現在同爲蠻獸一員的姜乾自然也聞到了。
隻不過，嗅到這股一群老鼠厮殺滲出的氣味，他心理上本來是很惡心的，可這具身體卻反饋給他躍躍欲試的沖動，似乎想要沖上去混上一口吃的。
島上其他蠻獸幼崽差不多都是這般德性。
好在這些蠻獸幼崽并沒有沖過去，都被“家長”給限制住了，不然姜乾就真要爲難了。
若是所有蠻獸幼崽都沒控制住本能沖了過去，自己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一想到親口去吃老鼠，心中的惡心感怎麽都不可能忍得住。
“還是不夠超脫啊。”
在金丹層次赤尾蠍鼠的主動幹預下，百餘隻赤尾蠍鼠仿佛失了智的亡魂喪屍一般，隻對新鮮的血肉感興趣，其他什麽都不顧，絞纏撕咬成團，血沫飛濺，一頭頭老鼠迅速死亡，成爲其他“兄弟姊妹”的口糧，而那些存貨者體内的血脈潛能則在點點提升。
最後，當那片水域再次恢複平靜。
百餘隻赤尾蠍鼠消失，那片水域除了有着滲人的血紅之色外，沒有一點殘骸斷肢存在，唯剩比之前大了好大一圈，血脈氣勢逼近到築基巅峰狀态的五隻大老鼠。
不過，當它們雙目中泛紅的光芒消退，像是被鬼片驚吓了的小女生，吱吱尖叫聲中便迅速躲回金丹層次赤尾蠍鼠的腹下。
而随着赤尾蠍鼠自己主動解決了“入席者”太多這個問題，那封鎖在它身周的森嚴氣勢減弱了許多，赤尾蠍鼠帶着五頭築基巅峰狀态的大老鼠登上了石島。
就在金丹赤尾蠍鼠攜着五隻幼崽前往石島中央的時候，姜乾分明感受到，那五隻躲在金丹赤尾蠍鼠腹下的大老鼠眼中泛着隐隐的紅光，向他還有旁邊幾個“兄弟”投來了惡意滿滿的目光。
或許它們這種層次的惡意對金丹極巅的巨蜥來說就像是煩人蒼蠅的嗡嗡聲，不值得過多在意，何況金丹赤尾蠍鼠也不是擺設，所以巨蜥并沒有理會。
但姜乾卻心中一緊。
特别是當他發現那五隻赤尾蠍鼠看向其他蠻獸幼崽的目光充滿着同樣的惡意之時。
他忽然意識到，大家雖然都是築基層次，可這五隻卻憑着上百條兄弟姊妹的性命，來到了築基層次到金丹層次的關卡上！
他早就意識到，這石島上必将迎來一場“盛宴”，至于那個最後的品嘗者是誰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若它們這些幼崽全都能分上一杯羹。
那麽毫無疑問，五隻比其他幼崽距離金丹層次更近的大老鼠就将對其它幼崽造成絕對壓制！
五位金丹層次的新晉大老鼠……
姜乾心中一顫。
心道，那金丹赤尾蠍鼠不會是故意玩了一出苦肉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