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橋鎮,徐家,正房内油燈恍惚。
徐爺坐在寬木大椅上,臉色蒼白,本就精神萎靡的臉上還帶着一絲愠色。
韓頭領坐在對面,從懷裏拿出個绛色袋子,數了三枚銀币和三十個銅闆放在桌子上。
“徐爺,這多出來的五個銅闆,算是我送你的辛苦費,下一把寶刀,還麻煩徐爺盡快打造。”
看着韓頭領虛僞的表情,徐爺忍不住要拍桌子趕人:欺負老實人上瘾是吧?
這段時間裏,徐爺共爲韓頭領打造了兩把長刀,總共算下來,才賺了一枚銀币二十五個銅闆。
當然,這裏面扣除了韓頭領弄生鐵的錢。
而給二隼打造農具、衣服、食鹽、鐵釘、母雞的錢,是徐爺自己墊付的兩個銀币。
要知道,兵器是違禁品,以前兩個兒子打造一把普通長刀,都能賺将近一個銀币,怎麽算怎麽虧。
但既然上了這條船,徐爺并沒有太多選擇,更沒翻臉的本錢。
“韓頭領,今年天旱,糧食大概率是要漲價了。”
徐爺掩飾住内心的憤怒,将桌子上的銀币和銅闆收起。
被魔獸一族統治後,平民田裏收獲的七成糧食要作爲稅負上交,苦不堪言,小麥價格翻番,漲到了一斤2個銅闆,今年再遭遇旱災,糧食隻能更貴。
也不知道韓頭領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臉上居然閃過一絲笑意:“徐爺,越是有天災,加入咱們隊伍的人越多,咱們的隊伍就越壯大。”
徐爺心中冷笑,憤怒的難以遏制:以前他從不參與、過問義軍内部的事,但通過這些日子深層次的接觸,他心裏是越來越厭惡、越來越憤怒。
就以韓統領送來的那些鐵器而言,很多都是農家自用的鋤頭、鐵犁,明顯就是他們偷來或搶來的。
普通百姓買個鋤頭要六個銅闆,相當于三斤小麥,那是一家人三四天的口糧,而且是隻有壯勞力才能吃。
“這幫人名義上是對抗魔獸,實際上不過是一群謀求自己享受的土匪,他們的所作所爲比魔獸一族更加可恨。”
徐爺幹咳一聲,道:“我這裏确實有不少難處,一來我隻是個低階煉金術士,每打造一件兵器,都要休息好幾天,體内靈氣不足;二來,對方最近沒啥交易,我這裏的獸魂晶不夠用。”
這第一點徐爺說的是實情,他要用體内的靈氣催化獸魂晶裏的炎火,并盡可能的将獸魂晶裏的能量注入到兵器裏面,耗費靈氣非常大,體力不支。
第二點略有出入,因爲徐爺還留着一枚一階的獸魂晶,沒舍得用。
韓頭領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徐爺打造的兵器,比魔獸戰士的還好,第一柄長刀他賣了12枚銀币,第二柄長刀賣了14枚銀币,而且已經有幾個義軍頭領私底下找他,價格好商量,有貨就行。
這是翻倍賺錢的暴利,有這種買賣還用的着打家劫舍,殺魔獸戰士嗎?
“這個……”
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
韓頭領對徐爺這種态度很不滿意,忍着心中的怒火道:“徐爺,咱們義軍的事情耽擱不得,早一天打造出好的兵器,就可能多挽回兄弟們一條命。如果那邊你不願意催促的話,可以把接頭人介紹給我,我去給他們談。”
徐爺趕緊搖頭:“這倒不用,回頭我再催一下就是了,這種事不好讓更多的人知道。”
韓頭領又客氣了幾句便起身離開,看的出是有點生氣了。
徐爺起身相送,回來一掌拍在方桌上,咬牙道:“這幫畜生,真後悔上了你們的賊船。”
…………
闊葉瓶子樹是靠根系繁殖,爲了更好的吸取地下水,它的根系發達,最遠的能延伸出上百米。
要想移栽這種樹,往往需要刨很深的坑,從大樹的根莖上把小樹挖出來。
二隼和白鶴用嘴和爪子撓了半米的坑,都沒能找到下的根。
這是個很大的難題。
而且據二隼說,有瓶子的樹地方距離現在的位置三千裏以上,以它的速度來回都要一整天,白鶴都吃不消。
聽了這個消息,陳元生也有點怵頭,他剛開始想的是讓二隼帶兩頭進階的沙鼠過去,可距離太過遙遠,進階的沙鼠體重有二十多斤,會嚴重拖累二隼的速度。
而且二隼它們回返的時候,沙鼠還得帶回來,畢竟那邊太過危險,總不能移栽一棵樹,死一隻進階沙鼠。
此事暫時隻能擱淺,陳元生又把精力放在了移栽瀕危植物、污染靈植上,順便讓二隼它們幾個大鳥找找沙漠中有沒有小團體的異化沙狼,準備活捉一隻。
按照“賊不走空”的原則,陳元生他們隻要出去,都不會空手回來。
如果移栽的植物太小,就弄幾株普通沙漠植物回來。
首選刺甲、小葉紅棘樹、沙槿樹。
刺甲妖駝和龍蜥都會吃,既能當食物,又能補充體内水分。
小葉紅棘樹,不但葉子能當食物,據說到了秋天會結很多密密麻麻的紅果,是沙漠中難得的水果美食,連沙狼都吃。
沙槿樹,防風固沙首先,除了給駱駝、羚羊當食物之外,它也是非常好的荊條,茂盛的沙槿枝條能長到兩米,甚至更長。
這些荊條編個筐子、簸箕、籃子都很好用,甚至蓋房也用得上。
最關鍵的是,這些都是沙漠植物,移栽回來澆水一兩次,就不用再管了,不浪費寶貴的水資源。
這天下午,陳元生和妖駝、青駝、牛千山拖着兩個大簸箕回到領地,将移栽來的植物、刺甲、沙槿樹種下後,便準備跟牛百川一起修建地下室的牆面。
“小熊呢?”
這才幾天時間,陳元生發現自己反倒喜歡上小棕熊了。
這跟二隼不一樣。
二隼是看不到心煩,看到更心煩,因爲二隼那張破嘴總能把你撩的起火,不是心裏起火,就是身體起火。
小熊是看着生氣,回頭一想還真可愛,而且越想越可愛。
所以這幾天回到領地,陳元生總是習慣性的找找小熊在哪兒,看上兩眼心裏就踏實了。
牛百川絕對頂級實在人,幹活都不帶走神的:“不知道啊!晌午的時候,還帶着那隻小老鼠霍霍你的靈植園呢,被我揍了一頓,然後就不知道了。”
“我去,他……他、他霍霍我的靈植園。”
“靈植園就是我的命啊!”
陳元生一下從三米半深的地下室蹦了上來,竄進了靈植園。
“我幹他大爺!”
陳元生險些崩潰,地上到處是葉子,就沒有不被小熊他們霍霍到的植物,挨個掐葉、咬枝,幸好是沒有連根拔起。
不然的話,陳元生發誓不讓小熊活到明天早上。
“二隼、二隼!”
陳元生扯着嗓子大喊。
沒有二隼,倒是那隻灰雀撲愣愣的飛了過來。
“灰雀,去找找二隼,快,小熊也行,不管找到哪個,找到了先給我回話。”
灰雀叽叽叫了兩聲,拍着翅膀飛走。
…………
時間往前推移三個小時。
大樹下,剛被牛百川狠揍的一頓的小棕熊委屈地坐在地上,銀鼠小強在他身上爬來爬去,不遠處卧着的弓角羚羊正在閉目養神。
“你完了,這次你真的完了。”
一說起正事,二隼的語氣總是那麽誠懇,掏心掏肺:“你知道那些靈植是怎麽來的嗎?是陳老大和我們這些妖獸冒着生命危險搶來的,那就是他的命啊!”
“你毀了那些靈植,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要是想活命的話,我勸你趕緊跑吧。”
小熊不會說話,兩眼巴巴的看着二隼,似乎有些懷疑。
二隼看他不信,繼續講道理、擺事實:“你知道陳老大以前是幹嘛的麽?他是奴隸出身,睚眦必報,心狠手辣。”
“當初有個奴隸隊長抽了他幾鞭子。得勢之後,陳老大反撲的那叫一個很,小鞭甩的啪啪響,幾下就把那隊長抽的頭破血流。”
“陳老大還掏過大糞,就因爲跟人家搶糞坑,把人家按在糞坑裏活活淹死了,哎呀……老慘了。”
“看到樹上這些獸肉了沒有,都是當初不聽陳老大的話,被宰了的野獸。”
“那個大狼皮你也見過吧,那是二階靈獸,多麽強大,就因爲跟陳老大頂嘴,被捆在樹上用小刀割掉雞蛋,幹嚎了三天才死。”
小熊越聽越害怕,眼神中已經露出了恐懼。
二隼覺得還不夠,繼續加碼:“看到你牛頭人二哥了沒有,他以前是不是從來沒打過你。可現在呢,幹活累的傻牛一樣,還揍你……他已經被蒙蔽了,你要是不走,下場會很慘。”
“小熊啊!你二哥我是實在鳥,掏心掏肺的爲你好。趕緊走吧,帶點水、帶點獸肉,我給你引路,走出五十裏之後,他們誰也找不到你。”
旁邊的羚羊實在聽不下去了,起身跑開。
“不要猶豫,我知道老大的水袋在那兒,獸肉我也給你弄下來,趕緊走,等他回來就什麽都晚了。”
小熊顯然是被忽悠了,嚯的一下站了起來,接過膀胱水帶去湖裏灌了水,扛起木棍就跑。
“肉、肉!”
二隼抓了一條獸肉丢給小熊,然後在前面飛着引路:快、快點,越快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