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蓮教中,趙雲禾此人應伯爵從未聽人說起過。
但是,從流落在民間的太祖皇帝趙匡胤的這一子孫枝系看來,在李清秋身邊,定然有趙匡胤的嫡系後代子孫。
這個人物,可謂是相當重要。
應伯爵大概能夠想象到,這趙雲禾對于李清秋而言,究竟是何等的重要。
此刻,應伯爵對李清秋說完他要進裏面拿點銀兩出來,便立刻快步走進廟中。
那趙雲禾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隻是見李清秋不給他銀兩,他便一再地和李清秋大肆争吵。
應伯爵氣得不行,但又别無他法,隻得是以最快速度回到廟裏面,将銀兩拿出來。
甫一推開門,隻見娘兒們全部都醒來了。
說來也是,外面趙雲禾都已經大吵成了這步田地,娘兒們還能怎麽繼續睡。
金蓮急聲問道:“官人,外面究竟是何人在争吵。”
應伯爵心急如焚,飛身沖到龐春梅身邊,從包裹裏拿出兩副金項鏈。
沖着娘兒們說道:“你們在屋裏好好呆着,我把東西送給我師父之後,就回來守着你們!”
娘兒們個個噤若寒暄,都不言語。
應伯爵手中緊緊攥着這兩副金項鏈,原路返回。
他每走一步,心中都浮現出一個新的念頭。
盡管他此前從未見過趙雲禾,甚至也從未聽說過有這麽一号人物,但是他能夠确定,李清秋身邊帶着這麽一個拖油瓶,定是苦不堪言。
今日過去之後,他一定要爲李清秋想一個辦法,盡可能地徹底擺脫掉趙雲禾。
也不知怎地,應伯爵走在回到李清秋身邊的路上時,突然間遠處寒芒一閃,在蒼穹中豔陽的照耀之下,那道寒芒生生刺痛了應伯爵的眼睛。
應伯爵“啊”的一聲驚叫,用力将雙眼緊緊捂住。
“師父!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怎麽……”
應伯爵雙眼根本睜不開,疼得他渾身亂顫。
便在這時,隻聽見遠處的趙雲禾一聲怒罵:“該死的老東西,兇怪小爺!”
話音剛落,應伯爵便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應伯爵強行撐着睜開雙眼,此時趙雲禾已然不知去向。
應伯爵清清楚楚地看到,李清秋的心髒部位紮着一把匕首,熾熱的鮮血滾滾流淌,源源不斷的從李清秋體内流淌出來。
李清秋的半邊身子全部都被鮮血浸紅,随即,李清秋一聲不吭的癱躺在了地上。
應伯爵親眼目睹此情此景,驚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一刻,仿佛就連時間都停止了,天地之間的空氣徹底凝固住。
應伯爵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跑到李清秋身邊的,眼見李清秋嘴唇發紫臉色蒼白,時時刻刻他雙眼都有可能閉起來。
應伯爵将李清秋抱在懷裏,痛哭失聲道:“師父,師父!”
此時,躲在廟裏的金蓮等娘兒們都已經争先恐後地跑了出來。
衆人圍繞在李清秋身旁各處,小心翼翼地望着痛哭失聲的應伯爵。
隻見李清秋用盡身上殘存的最後一絲力氣将應伯爵的手輕輕握住,繼而虛弱的一笑,說道:“爲師命該如此,徒兒想開也就是了。”
上至金蓮,下至玉樓,婦人們從未見過應伯爵有過這樣的反應。
應伯爵此時究竟是什麽樣的反應?
他人雖然是半坐在地上,但是渾身顫抖不停。
他雖然是淚流不止,但是五官都已經扭曲在了一起,被一層厚重的憤怒遮蓋住。
他雙手的青筋全然暴起,似乎體内的血液都開始逆流起來。
“我要殺了那個王八蛋,我要把那個王八蛋千刀萬剮!”
應伯爵随即便要将李清秋放到金蓮懷中,猛地站起身來,就要沖出去追逐那趙雲禾。
李清秋虛弱地道:“徒兒,不可如此。”
應伯爵分明都已經崩潰了,馬上便要邁開腳步向外面跑去。
娘兒們親眼目睹李清秋人之将死,心中也是不禁酸楚,于是便紛紛伸出手來拉住應伯爵。
應伯爵被娘兒們生生拉住,不停大哭着看向李清秋說道:“那個王八蛋殺了你,是他殺了你!”
李清秋虛弱笑道:“這是無妨的,徒兒你聽爲師說,太祖皇帝這一脈子孫凋敝,子孫們大多都是從小吃盡苦頭。”
“他趙雲禾原也是有着一場不幸的童年來着,倘若爲師能夠從趙佶這狗皇帝手中奪過江山,那麽,皇位也理應是由雲禾來坐。”
“今時今日雲禾雖然痛下毒手,但爲師并不怪他,就即便是要怪,也要怪爲師自己才是。”
“爲師死後,切記……切記不要追殺雲禾,不要……不要爲難他!”
金蓮等婦人此前從未見過李清秋一面,雖然江湖之中始終盛傳這李清秋的名号,但是,畢竟沒有見過。
今日第一次相見,便趕上了李清秋之死。
金蓮等婦人無一例外的全部都背李清秋折服,于是心中酸楚,于是淚如雨下。
于是,每個人都和應伯爵一樣,痛哭失聲,哭得梨花帶雨。
應伯爵心中一晃,“撲通”一聲跪倒在李清秋面前,哭個不停。
他嘴上說着:“這輩子我終究還是沒我的好哥哥了,這輩子……這輩子也終究是沒了!”
一面說着,應伯爵将頭瘋狂往地上磕,直到李清秋面含微笑徹底咽氣,直到天地之間飄揚起鵝毛大雪。
直到日光不再,直到江水凝固。
應伯爵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哭了多久,反正,李清秋之死給他造成的心理沖擊着實是太過巨大。
巨大到他根本就無法接受。
一切都太短暫了,世事着實是事與願違。
不多久,連日以來從外省趕到此地,準備與李清秋會面的陳玄風和張壽安二人,先是見到倉皇奔跑的趙雲禾,後又見到慘死在當場的李清秋。
打從心底的崩潰至極。
孫玄風和張壽安與應伯爵三人,将李清秋的屍身埋葬在一棵千年松樹之下。
三人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一面不停哭着,一面将李清秋下葬。
金蓮等婦人始終爲站在一旁,望着哭得如此傷心的應伯爵,她們的淚水始終也沒有止住。
雪越下越大,方圓十裏一片蒼茫,無論是将視線落在何方,盡皆慘白無限。
那原本如烈火般熾熱的豔陽,看上去格外朦胧……
(本章完)